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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合婚庚帖

    皎皎站起身来,见皇帝翻弄起了案上的奏疏,于是行了一个揖礼,便退了出去。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但身上依旧没有力气,所以走得不是很稳。待出了无忧殿,却见一人在阶上等候。是那日送她画像的姐姐,旁边则是一架肩舆和抬舆的仆役。

    “何姑娘,走吧。”

    “去哪里?”

    “东宫。殿下命小人接您回去。”

    “那日——”皎皎忽然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了,本来就是东宫之人也好,见面之后调到东宫也罢,谈话是真也好,是编来试探自己的也罢,终归是身不由己,于是道,“我想回我自己的住所,我师兄还在等我呢。”

    “恐怕不行。那里,那里早就被围起来了。”

    “为什么?”

    “小人不知。”

    “那我师兄呢?”

    那人没有再说话。皎皎避开了来拦她的仆役,径自向前跑去。

    是因为大师兄吗?可兄长不是来了吗?还是说来的是子渊?可不管是谁,把他带走的时候,肯定会把现场恢复原样,把匕首也一起带走啊。而且两把匕首明明刻字不一样,怎么会错认成是他的呢?而且我的伤口,不对,是太子,是太子把“坏水”拿了出来。这样拙劣的嫁祸——

    皎皎忽觉心上一阵刺痛,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在了熟悉的地方,伤口疼得厉害,胃里也是一阵绞痛。

    “何姑娘,你终于醒了!”

    皎皎想要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己被人服侍着洗漱、喂饭、吃药,之后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伤口不大疼了,可身上却甚是沉重,就连呼吸都比往常吃力,挣扎了许久,只喊出了一声 “姐姐”。

    “何姑娘,”宫人放下手中正在拧着的帕子,“你不要乱动。你昏迷了三天才醒,要好好休息才是。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师兄。你放心,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怎么会到这种程度?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吗?难道是穆相出事了?皇帝那时在翻奏疏,莫非便是这件事情?所以太子才不惜用最拙劣的方式,也要制造我们反目的假象?皎皎洗漱已毕,吃过饭后,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正想继续问,外面的门却开了,然后便听见一声“殿下”。

    “是殿下晨省回来了。”宫人似乎很是高兴。

    太子转过屏风,见到靠在床边的皎皎,也很是高兴,然而这高兴只是一瞬,在听到“我师兄”三个字后,便消失殆尽了。

    太子沉着脸:“他死了。不必再问了。”

    皎皎摇摇头:“不可能。”

    太子道:“为什么不可能?”

    皎皎道:“他若死了,必定会来找我。”

    太子对宫人道:“你先下去吧。”沉默了片刻,方坐到床边,扯出一个笑脸:“你就这么爱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这个,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吧?”

    是指环,怎么会在他这里?皎皎连忙伸手去夺,太子却将其收了回去。

    “不是,这不是定情信物。”皎皎道,“我另一位师兄也有。是一位长辈送的。就是那位教我诗文的长辈。”

    “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是送过东西,但我送的是匕首。上元节礼物,逛街时发现的,刀口经过特殊处理,很适合裁纸,所以送了两位师兄一人一把,作为回礼。只是后来他的断掉了,刀片只剩下半截,但是还能用,所以也便一直留着了。”

    皎皎见其垂眸向下,神色似有躲闪,于是继续道:“你扎在我左肩的——”

    太子笑道:“怎么会是我呢?那匕首可是他的。”

    皎皎道:“果然。我刚才可没说就一定是我送的那把。”

    太子顿了顿:“你们两个无缘无故倒在宫门附近,问守卫也说没有人进来过,穆成言因为结党营私被弹劾,他身上又放着…… 我也没有办法,若不抓住这个机会让你离开,难道要我看着你和他一起死吗?是,这样的计策并不高明,可陛下允许了,将你赐给我了。从今往后,你我才是生同衾、死同穴的人。”

    皎皎道:“可我不想嫁给你。”

    太子道:“那又有什么要紧?合婚庚帖已经送到礼部,你很快便是我的太子妃了。你那师兄,不过就是一个外人而已。”

    皎皎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悲哀:“有些情意,就连生死也不能缚住,何况一纸婚书呢?”又道:“你不是说梦到过我吗?那你梦到的场景,是不是在池边,我正对着你,还有一位背对着你?”

    太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皎皎道:“因为还有一个人,也梦到了这个场景。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留着这些记忆,但大概率只是个巧合,是你们偶然路过往生池,无意之中记下的。”

    太子道:“不,不是,我能记下,一定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宿世的缘分。”

    皎皎道:“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告诉你,那位背对着你的,就是我的师兄,梅任行。临走之前,我们在往生池一起喝酒。如果说有什么宿世的缘分,那也只是在我和他之间,没有你。”

    太子道:“那又如何?我爱你,这便够了。”

    皎皎道:“可我不爱你。”

    太子拂袖而起:“为什么?!”顿了顿,方缓和了语气:“我之后再来,你好好休息吧。”说完,绕过屏风,走远了。

    宫人从外面进来:“殿下似乎脸色不大好。是与姑娘起了争执吗?”

    皎皎道:“姐姐本来就是叫桃溪吗?”

    桃溪道:“是。之前骗了你。对不起。”

    皎皎摇头:“我是想问你的本名。你在宫外叫什么?”

    桃溪却道:“姑娘不必问了,记得桃溪这个名字便好。”

    皎皎道:“你真的可以出宫,和家人团聚吗?”

    桃溪沉默了一会儿:“是,殿下说,办好了事情,年底就放我回去。”

    皎皎道:“可以回去吗?那就好。”

    桃溪又回答了些梅任行的事情,然而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被关起来了,具体为何而关,不清楚,但并没有定罪。

    皎皎心想,穆相若是出事,也只会和变法有关。政治斗争失败,自然要清算党羽。然而事情也未必便糟到那一步,最起码皇帝还愿意听我说变法相关的事情。早知道就说些他爱听的了,不,不对,这样反而会有问题。皇帝向来多疑,自己越是坦诚,越是什么都不在乎,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而越能打消他的疑虑。

    桃溪将话题绕了回来:“殿下为姑娘选了很多首饰。”

    皎皎道:“我不喜欢首饰,太沉了。”

    桃溪道:“是合婚的礼物。按礼,姑娘应该回赠笔一支、墨一锭、帽一顶……总之,殿下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过目之后便送过去。”

    按礼?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这样单方面定下了婚事。皇家行事,从来如此霸道吗?皎皎看着呈上的东西,又看了看屏风上用金线绣着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八个大字,觉得有些刺眼,忽然想到什么:“有纸笔吗?我也有东西要送给殿下。”

    桃溪在床上铺了一个小桌,又拿来纸笔。

    皎皎写完后,将其折好。

    桃溪正要接过,皎皎却止住了她:“我自己去送吧。只怕他会怪罪于你。”

    桃溪道:“不会的。姑娘放心好了,殿下绝不会为难小人。”

    皎皎道:“那你放到他那里便离开。”

    桃溪又道了一声“放心”,将其接过,然而出去之后,却并未前往太子的寝殿。

    皇帝看着纸上所写的《辞君行》:

    好色如好德,将欲千金买骨。

    爱欲之极,其亡也忽。

    君不闻秋日团扇歌,又不见春朝楼东赋。

    孰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长门咫尺天涯,美人翻作琵琶。

    试看桐柏亭上,荒坟几度落花?

    莫佩同心锁,莫为着严妆。

    有身死族灭,有披发塞糠。

    马嵬坡上独心伤。

    自古男儿多薄幸,其中最甚是君王。

    桃溪道:“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皇帝笑了笑:“行了,送到太子那里,看他怎么说。”

    桃溪退下后,皇帝翻了翻快马送回的《祭天地文》,又看了看从他们院子里搜出的那几张纸。其中一张从右到左写的依次是宋玉、曹植、李白、杜甫、祖师、子渊,李白和杜甫在同一列,子渊下面画着一朵五瓣小花,宋玉旁边则是有个划掉的屈原。下一张写的是师旷、嵇康、子野。下下张写的是霍去病、苏轼、辛弃疾。再下张写的是霍光、苏辙。

    院子里什么别的笔墨都没有,只搜出了这些,还藏在书案下面。也不是梅任行的字迹,而是另一位的。皇帝又看回《祭天地文》,所以他让朕派人去殷墟,说有大礼相送,便是指这个吗?激怒自己还不够,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大逆不道。

    皇帝道:“来人,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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