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从标志上悄无声息地垂挂在白兔身边，“你居然带她出来了，她没杀你吗？”

    “杀了，”白兔幽怨地转过脑袋，鼻尖正好碰到巨蟒伸出的蛇信，他机械地拉远了距离，“被收编的我们是杀不死了，只会无限期复活。”

    巨蟒绕着白兔转了一圈，白兔顿时哭唧唧地抱怨起来，“她就把我架在火堆上，用火烤熟我，我死了，又活了，再被烤熟，再活了，死了、活了……直到我告诉她还有办法出去。”

    巨蟒嘶嘶吐着蛇信，“可怜的孩子……你最好在那家伙到来之前，给自己编好理由。”

    飞船上的妙家医师将妙氤仔细检查了一番，“二小姐身上有很多不同程度的损伤，加上精神力使用过度，估计会在治疗仓中睡个几天。”

    妙晏十分自责，“她是因为要找我，才发生了这些事。”

    医师安慰道，“少主请放心，以现在医疗技术，二小姐一定平安无事。”

    护卫和妙家管家联系完，上前，“少主，我们已经联系了S大，给小姐请了一周的假。家主说，回到妙家您先去休息，等小姐醒了，你们一起去见他。”

    妙晏点了点头，盯着治疗仓内的妙氤不愿离去，“我在这再看她一会，你们都去做自己事情吧。”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鸢辰很快得了消息，担忧的小脸出现在妙晏的光脑上，“大雁哥哥，妙氤姐姐怎么了呀？我都联系不上她，刚刚还有人来学院给她请假了。”

    “她，”妙晏看了眼治疗仓里脸色苍白的妙氤，“出了一点事，她现在在治疗仓里。”

    “啊！”鸢辰身后的翅膀顿时耷拉下来，“发生什么事了？都进治疗仓了，很严重吗？明天就是周末，你们在哪里，我能来吗？”

    “我们还在回妙家的路上，等到了我给你定位，到时候我出来接你。”

    “嗯嗯，”光脑中的妙晏面露疲色，鸢辰忍不住提醒，“大雁哥哥，你也要休息好呀。”

    鸢辰到妙家的第二天下午，妙氤醒了，高兴的他坐在妙氤肩膀上，自卖自夸，“我觉得我是幸运小精灵，我到这里第二天你就醒了。”

    妙晏对妹妹能很快恢复，万分欣喜，接着鸢辰的话，“是的，太好了！妹妹你没事就好。”

    几人说了一会话，元夕安静地趴在妙氤腿边，最后还是自家主人注意到龟龟被冷落，安抚式地摸了摸它的龟壳。

    “你再多休息会，毕竟才刚醒。”妙晏给自家妹妹盖了盖被子，“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送来。”

    妙氤的确还有些不想动，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她迟钝地运转大脑想了想，“清淡点吧，想喝汤。”

    妙晏了然，“对了，父亲们也来看过你好几次，今天都有事出门了。他们让我们明天一起去书房。”

    “好。”

    妙齐看着面前两个孩子，“这次的事，我都知道了。妙晏，你身体出现的症状，应该是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妙晏忍不住走上前，“父亲，你一直知道我身上的……”

    “是，”妙齐面色不改，“收养你们之前，就知道了。我们当时还给你做了各种检查，得知这种愈合能力，对你身体并没有危害。唯一的缺陷就是，你容易受伤而不自知，最后可能导致失血过度。”

    “考虑到当时你还年幼，我们请家中的医师，对你的能力进行压制。”妙齐若有所思，“当年的医师年事已高，你待会亲自去一趟他们家，让他再诊断下。我会派些人跟着你。”

    妙齐看着正在消化这一事实的两个孩子，继续说，“你们两个孩子，当时想经济独立搬出去，可以，我没意见。但是妙晏，你遇到事情了，没第一时间想到我们，只想自己去解决？是觉得，因为你们是收养的，所以打心里没认同过我们这两个父亲？”

    “不是的！”妙晏急忙否认，“我不想麻烦，让你们……”担心。

    “哼！”妙齐无奈地左右看了看这对兄妹，“果然是兄妹，都一副性子，总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

    妙氤闭口不言，低头看地。

    她这次不都通风报信，让家里人一起找哥哥了吗？怎么也把她说进去了，哼。

    妙齐到底养大了两兄妹，怎么看不出妙氤的小腹诽，“以后有什么困难，出了什么事，直接告诉家里。”

    他叫妙晏上前，狠狠摸了把妙晏的脑袋，就像当初将他们兄妹接回家的时候，“你们是我带回来的。一家人，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面对，你觉得是不让我们担心，我倒觉得你不信任我们，不把我们当成家人看。”

    随后嫌弃地看着妙晏的脏衣服，“你回来都没收拾下自己吗？待会就去把衣服换了，好好洗个澡，休息好了再去找医师。”

    妙晏突然抱住妙齐，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在精神混乱的情况下，也曾说过，不喜欢他和妹妹，“当初为什么收养我们呢？”

    妙齐和自己伴侣对视一眼，露出这孩子怎么突然哭了的手足无措。

    蔚平温笑了笑，替妙齐回答，“第一次注意到你们的时候，是在妙家的例会上。你们的母亲领着你俩，笔直地站在大厅中，所有人都在打量着你们，你们两个就怯生生地躲在她背后。”

    “后来听说你们入了族中的幼儿院。那天路过幼儿院门口，我看到两个小男孩围着妙氤，说了一些侮辱你们母亲的话，还说你们是没有父亲的怪胎。”蔚平温停顿了一下，看向安静的妙氤，“她当即打了这两个小男孩几拳，自己也挨了好几脚。”

    “我看妙氤最后摔倒在地上，就带她去了医院处理伤口，我问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母亲，你猜她对我说了什么。”

    妙晏摇摇头，妙氤一脸茫然，她好像并没有这段记忆。

    “你说很感谢我，希望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和哥哥。”蔚平温看着妙氤，思绪回到十几年前。

    “为什么？”蔚平温看着女孩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妙氤再次很认真地向蔚平温道谢，“因为他们说的话，听起来就很难受。如果要难受，我一个人难受就够了。没必要让我妈妈、我哥哥听到了，再伤心一次。而且我已经教训过对方了。”说完，她还挥了挥受伤的拳头。

    ……

    “我们后来做过调查，你们的母亲后期出现了精神问题，曾试图遗弃、甚至动手伤害你们。”

    “再后来，听到她病逝的消息，就有了收养你们的想法。”

    ……

    “原来是这样。”妙晏喃喃道，“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妙氤沉默不语。

    妙齐又“哼哼”两下，“因为你们兄妹俩，都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得小家伙。”蔚平温对妙齐这种小孩子举动很无语，“其实很多事，我们当面说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胡思乱想了。”

    “你们，有空多回妙家。如果愿意的话，回来住吧。”蔚平温看了眼妙齐同样期待的神情，“我们一直在等你们。”

    等待血缘不再是唯一验证感情的标准，等待信任的灯火重新点亮。

    妙氤回到自己儿时的房间，七岁后因为空间不够，这间屋子就被作为妙氤辅助的储藏室。

    桌面上一尘不染，明显是经常有人打扫。柜子里放着很多儿时的物件：她、妙齐、蔚平温和哥哥一起做的小模型、每年的新年合照、手工机械零件、木雕的音乐盒、稀奇古怪的软萌玩偶……

    她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蔚平温细心的询问还在耳边，“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自己亲生的妈妈，都不爱我、欺骗我、伤害我，我还可以相信什么呢？只有我自己吧。”

    蔚平温迟迟不语，只是将她抱在怀中。

    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妙氤锁上房门，肆无忌惮地扑进幼时的玩偶堆里，无声哭泣。

    等到自己哽咽完，理智重新接管身体，她直起身体，对着镜子做鬼脸，“还是个幼稚鬼。”

    元夕依旧安静地守在门口，隔着一扇门。

    妙氤趁着这周时间，陪妙晏在家仔细做检查。

    妙晏的生命体序列虽然有异化现象，但依然被判定为人类，证明妙晏的身体，还是人类特征占大多数。

    “你说的很对，不管如何，我都不能伤害自己。”妙晏最后作出决定，“我不想让，在乎我的家人伤心。”

    “那你的猜测怎么办？”妙氤眨了眨眼睛。

    “去他的猜测！”妙晏抱住自己的妹妹，“妙氤，我昨晚想了想，母亲在她精神失常的时候，骂过我们是怪物的孩子。所以当我发现自己的异常，我其实很害怕。好像她后期的厌恶都是有理由的……”

    妙晏声音低了下来，“我曾无数次想证明，证明母亲是爱我们的，我是有罪的。”

    “没有，”妙氤抱紧自己的哥哥，“我们没有罪。”

    “是的，我们没有。”妙晏哭了。

    “我能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认识，我甚至觉得理解她了，”妙氤看向远处的花园，她闭起眼睛，“我回想的时候，仍然难过，替那段时间的自己难过。但没关系，想哭就哭，现在的我，会保护自己了。”

    “哥哥，你有我，和很多爱你的家人。”

    栗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绿发，给回到宿舍的妙氤送一周的学院笔记和录影，妙氤见状一愣，“你什么情况？”

    栗陆咧开嘴，露出沧桑的笑容，“机甲大赛下周就开始了，我被我爸委以重任，承接一部分投影转播的工作。”

    “你这么忙还帮我，太感谢你了！”妙氤郑重地接过笔记和课堂留影，目光坚定，“祝你成功。保重！”

    “那是自然！”栗陆甩了甩毛躁的绿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送走了栗陆，鸢辰给妙氤科普了栗陆家的事业版图，最后得意洋洋地指了指在追的几部连续剧，“这些都是他们家拍摄、制作哒，太好看了！我已经从栗陆那边，收到未公映的最新剧集了！”

    “你还有时间看连续剧吗？”妙氤想到对方厚厚的日程规划本。

    鸢辰自豪地挺了挺胸膛，“鲁星说过，突破极限，我们可以一心三千用！”

    妙氤：。。。好，不过，“鲁星是谁？”

    “就是星际幼崽里面的萝卜爷爷，超有智慧的！”

    妙氤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只觉得鸢辰中星际幼崽之毒，不浅。

    元夕沉静地观察着，半晌，慢慢找路、攀爬上了妙氤的桌子，待在一角，陪她一起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