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融微微一笑，“王爷对圣上一片忠心，何谈失礼僭越？王爷言重了。”

    “多谢皇后娘娘不罚之恩。”程子彝不自觉地眯起了双眼，将羡慕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昏暗的光线洒在她精致的鹅蛋脸上，让她看起来有种梦幻般的感觉，说不出的魅惑。

    一时的恍惚，让他忘记了大殿中的宫女内侍们，恨不得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她。不过女色什么的，在眼下这个当口，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一旦登上了皇位，整个世界，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他尽可以为所欲为。

    定了定神，程子彝清了清嗓子，从苋融身边走过，径直朝着皇帝的床榻走去。

    刘内侍连忙上前向赵王仔汇报了皇上在游轮上的经历，以及目前的情况。

    看着程子彝沉默不语，并无半点诧异之色的样子，苋融心下了然，看来这程子彝早就知晓了龙船上的所有事。

    这也说明，刘内侍到底还是小傻子皇帝的人，与赵王并非是真的一路人。

    苋融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挥挥手，示意一旁的绿欢。绿欢得了指令，便回身摒退了刘内侍外的所有宫人。

    程子彜走到皇帝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皇帝程正渡，唇角不觉弯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刘内侍小声的解释，“太医说皇上已无大碍，过不多时就能清醒。”

    程子彜却甩给刘内侍一个冷冷的白眼，“好好照顾陛下，但凡有个万一，本王定活剥了你们的皮！”

    ”

    刘内侍连忙跪地认服，“王爷放心，老奴一定尽心竭力的保护皇上。”

    程子彜轻蔑的瞥了一眼刘内侍，忽然转过身，对苋融说道，“这几日净出些玄而又玄的荒唐事，皇后娘娘，方才刘内说说的洛神显灵，真有其事？”

    苋融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她刻意皱眉，陷入了沉思般的说道：“其实真不真的，本宫也分不清，或许只是水下昏迷时的梦境。”

    程子彜盯着苋融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觉，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皇帝手中的剑又如何夺得下来？”

    苋融眼底显出几分委屈之色，“这个，本宫真的不知道。本宫连和暴怒的皇上斗嘴的力量都没有，更别说空手夺刀了。”

    程子彝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视着羡羡的双眼，好似想要从她的神色中找出一丝漏洞。

    苋融丝毫不慌，直直迎着赵王的目光，任他来回打量，“王爷方才说这几日还出过别的荒唐事，又是何事？”

    程子彝皱眉，看着刘内侍道：“退下吧。”

    刘内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住程子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诺”，垂首退了出去。

    程子彜背负着双手，继续说道：“前几日，皇家内库忽然闹了鬼，里面忽然出了很大动静，守库侍卫进去检查，多宝阁上很多宝物莫名飞了起来，可里面却没有找到任何人。

    后来又有几处收到皇上赏赐的妃子说，送过来好端端的首饰珠宝，竟都莫名变幻了款式。”

    说到这里，程子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对了，皇后娘娘，龙船的人说，您的凤钗也忽然出了差池，竟与废人妖后贾氏常戴的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就是里面香料散发出来的味道，也与贾废人常用的一模一样。可有此事？”

    羡慕看似平静，实则心中一喜。

    她当然明白程子彜这话代表了什么。

    对于苋融的安危，他并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小傻子皇帝的安危。

    程正渡对程子彜来说，还有极大的利用的价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第一个担心肯定是怕程正渡被人算计，出了意外。

    有了这层关系打底，后面的话，对于苋融来说，可就好套多了。

    “王爷是怕有人会对皇上不利？”苋融装作才明白过来的样子，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程子彜轻笑了一声，语气越发嚣张起来，“你倒是不傻。”

    苋融嘴角微弯。

    程子彜继续说道：“内库闹鬼，帝后龙舟突然发狂，双双落水，这一桩桩一件件，本王如何能袖手不管？

    自龙船传来贾废人凤簪的消息后，本王就派人去查了其中联系。

    妖女被废后，曾经的皇后首饰自然会重回皇家内库，金饰会被重新打造。不过打造处的人说，所有首饰，包括那件凤穿牡丹金簪，早都被重新熔炼了。

    第二件要查的就是簪子里刺激到皇帝的妖后专用香料。那些香料都十分名贵，是西域专门送来的贡品，数量极少，宫外根本见不到。自从贾氏被废后，余下的都被太极殿收拢起来，集中毁了。”

    苋融眉头不觉紧皱了起来，“竟会这般诡异？”

    程子彜点点头，“依本王看，多半是宫中有人施了邪法，想要咒杀皇帝和你。”

    “王爷可是发现了真凶的身份？”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谢淑妃做的，前段时间，谢淑妃因为皇上疼爱谢玖儿，便让人去了冷宫，给她做了一次超度法事。想来就是那时，她学到了什么邪法。还有那两个溺水而亡的侍女，她们的尸体也很奇怪，胳膊上有很多抓痕，好像是被什么妖魔的爪子给抓出来的一样。 ”

    苋融目色一惊。

    这些信息，对她而言，都是极为关键的。

    光是知道这些，她便已将凤簪诡变，帝后双双落水的真相全部堪破！

    程子彜还以为苋融是被吓到了，走过来伸手搭住苋融的肩膀，安慰般的笑道：“你也不必太害怕，终究你才是皇后，又有本王在后为你撑腰，谢淑妃什么的都不足为虑。

    今夜，你将她传来，不管她认不认，只管乱棍打死了她！只是本王如今还有大事要办，不然光一个宫廷魇镇，就够屠了谢氏九族！”

    苋融心里一寒，野心家果然是野心家，杀起人来，丝毫不会手软。

    而他堪破的所谓事情真相，却与事实相差甚远。不过苋融可不想在他面前太出风头，此时先顺着他，之后要怎么办，她只听自己的！

    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恭顺的样子，略略躬身，“多谢王爷指点。”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前方忽然传来另一个男人完全不同的声音，“王叔？你方才说什么？你又要朕的皇后去杀谁呀？”

    苋融一惊抬头，却见方才还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小傻子程正渡不知在什么时候坐起了身，半敞着中衣，抬手搔着凌乱的长发，睡眼惺忪的望着这边。

    程子彝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并没有理会正伸着脖子盯着他看的程正渡，对着门外喊道：“刘内侍，陛下醒来了，传御医进来伺候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甚至没有和程正渡打任何招呼，反倒是经过苋融近前时，算是客气些的拱手行了礼。

    羡诩略略点头以示回应。

    程子彜与程正渡的嫌恶与轻视，实在是不要太明显。

    不多时，刘内侍便领着太医和一群宫人走了进来，见程正渡苏醒，刘内侍撩起衣摆快跑了几步上前服侍着。

    其他宫人也都一股脑的跟了过去。

    唯有那名太医，在与羡诩擦肩而过时，放缓了速度，躬身低声道：“皇后娘娘，陛下今夜定然会睡个好觉，王爷说娘娘要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

    羡羡微微皱眉。

    太医又快步走开，前去为程正渡诊治。

    苋融在离开之前，莫名回头看了一眼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程正渡。

    “啊，就是你，朕的话，你还没回答呢！”程正渡盯着苋融，满目天真，仿佛全然不了解杀人和灭族这两个词的残酷。

    苋融目光不觉一动。

    一抹昏黄的灯光正投在程正渡那张白皙的俊脸上，将他眼底的清澈与天真，映照得一览无余，在阴影绰绰，杀机四伏的殿宇之中，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突兀。

    这一刻，苋融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

    有人说，程正渡的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他的痴傻。可或许，在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残酷的程正渡看来，他的愚蠢和单纯，是他惟一的幸运。

    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命，这一切都和苋融没有任何关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出这个充满了各种勾心斗角的王宫，她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在意。

    顿了一下，苋融朝着程正渡略略欠身施了礼，对他的问题选择彻底无视。

    她很是威严，却也很是淡然地说道：“皇上才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臣妾就不叨扰了，明天再来请见。”

    说完，她便要走出房间。

    “等等！”程正渡顿时慌了神，急忙起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