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但是谁?在后面的陆年年还不知道,抬头只看到村长站在中间皱着眉头。

    陆年年往前挤了挤,看到尸体两步之外一穿着破烂的老妇人压声哭着,旁边穿着同样破烂的少年扶着她,没哭,只是一脸复杂,仔细看似是带有一丝解脱在里面。

    两人看上去都很熟悉,陆年年赶紧翻出原身的记忆。

    原来是潘强的寡母和弟弟啊!那死的人是?

    陆年年摞半步侧身朝尸体看去,还真是潘强啊!

    没想到,她还没收拾他呢,他就自己淹死了,果然,贱人自有天收,只可惜死之前没被她揍一顿。

    陆年年有些遗憾的暗自想到,完全没有人已经死了的同情之心。

    实在是这人在记忆中太可恶了,她同情不起来。

    来的人差不多了,周祥家的大儿子周存义很不耐的问道,“村长,潘强死了就死了,我们全等在这里干嘛?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嘞。”

    还没等村长开口,周氏族长周兴田就杵着拐杖吼道,“闭嘴,你懂个球,按我朝律法,有人不明死亡,必须告知官府,村长已经让二柱和你大根叔去县城了,把大伙儿喊来,就是方便等下官差询问。”

    见自家儿子被吼,黄氏不得了,直接接话道,“这有啥不明嘞,不就是自己掉河里淹死了嘛,要我说,就是这赖狗坏事做多了,老天要收他。”

    黄氏话一落,周围的妇人纷纷附和。

    “就是,死了才好嘞,死了村里就少了一祸害。”

    “是嘞,老天都在帮我们村。”

    “要我说,还等什么官府,直接山上挖个坑埋了算了,死了都还耽误人。”

    ......

    看来潘强这一祸害在村里是一点也不受欢迎,不然村里的人也不会这么说一个死人,陆年年嘴角轻微弯了弯。

    听着这些话语,村长皱着的眉头又紧皱了一些,挥了一下手,大喊道,“行了,都别说了,王氏还在这里呢。”

    周围的人这才讪讪住嘴,有些很过意不去的妇人还看了王氏一眼,随后轻轻叹口气。

    稳住了场面,村长半是解释半是警告的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在忙着地里的收成,可潘强的尸体是从上面飘下来的,那他是自己掉河里?还是别人推的?这都说不一定,不管潘强生前做了什么,该走的过程必须走,你们不懂就不要在这乱嚼舌根,若是到时惹了官差大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我这也就是说说,官差大人来了,那肯定是不会乱说的。”在潘氏族长的瞪眼下,之前说不等官府的村妇小声回道。

    “村长,不是说是金玉松发现的尸体吗?咋还说尸体是从上面飘下来的?”金福田家的大孙子金小杰不解的问道。

    金玉松是金大夫家的小儿子,年龄跟金小杰差不多,都是十三岁,今儿吃完午饭来河边洗药材发现的尸体。

    显然,金玉松的胆子没金小杰的大,此时正一脸苍白的站在金大夫的旁边。

    五十多已满头白发的金福田,抬手就给了金小杰的脑袋一巴掌,“臭小子,平时让你多看多学,你不听,现在不知道了吧。”

    金小杰捂着脑袋哀嚎,“爷,你知道你倒是说啊,你打我干嘛?”

    “看你脑袋能不能开窍一点,憨死了,河水都是从上面流下来的,要不是从上面飘下来的,玉松能在这儿看到吗?”

    “爷,我还是不懂。”金小杰一双眼睛满是疑惑。

    “哎哟,我们老金家怎么出了你这个憨货。”

    “噗...”

    “噗...”

    周围的几个村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感受到村长和金氏族长警告的眼神,又赶紧止住笑。

    但看他们抖动的肩膀,显然也只是表面止住笑而已。

    这还是陆年年第一次在刚死人的现场,看见有人笑出声的,但她并不觉得不妥,若不是顾及王氏的心情,她也想笑出声。

    毕竟潘强是潘强,他母亲是他母亲。

    看金小杰还想问什么,金盛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行了,别问了,有什么要问的,回去再问你老子我,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眼中的威胁毫不掩饰,金小杰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金盛这才松开他的嘴。

    众人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都散开一点,等会儿大人问什么就答什么。”村长喊了一声,立马走出人群,在外面等着。

    来的是三个官差加一个仵作,领头是其余三人的头,没看到潘二柱和周大根的身影,但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鸣山村离镇上和县城都不算远,坐牛车去镇上差不多两刻钟,去县城半个时辰多一点,回来时,官差骑马肯定是快很多。

    村长赶紧上前拱了拱手,“大人,我是鸣山村的村长潘永昌,死者是我村的村民潘强,捞上来后就没再动过,村里的人我都集合在这里了,大人需要问什么尽管问。”

    听闻村长的话,梁铺头很是严肃的脸立马舒展,甚至嘴角弧度还弯了弯,“潘村长考虑周到,多谢。”

    “应该的,大人这边请。”

    本就散开了一点的村民又分别往后退了一步,让过道更宽了一些。

    梁捕头走到尸体旁边,蹲下大概看了看,而后站起身,“蔡仵作,验尸。”

    “是。”

    在陆年年旁边的宋今安抬头看了看梁捕头,而后又垂下眼。

    这人很不简单,这是陆年年对梁捕头的第一印象,但随着仵作的动作,陆年年的眼睛立马又被吸引过去。

    只见仵作带上一双手套,开始仔细检查尸体的部位,先是头,从眼睛开始,到发间头皮结束,重点口、鼻、耳朵,后是身体部位,从颈部开始,到脚结束,重点指甲、后背、后颈、肚子等。

    最后取出银针,捏开尸体的嘴,插入舌根,拨出看了看,又插入喉咙,然后插入胃部。

    整个过程,王氏、村里的姑娘们、小媳妇们以及胆子较小的都背过了身子,王氏是有些不忍,姑娘们和小媳妇们是觉得不能看其他男子身体。

    其他村民们屏住呼吸安安静静的看着,有小孩的人家,还急忙捂住了小孩的眼睛。

    整个现场,陆年年看得津津有味,同时也很突兀,梁捕头都看了她好几眼,可陆年年完全不在乎,只觉得仵作的手套做工真好,猜测那银针真的能验毒吗?

    宋今安实在看不过去,拉了拉她的袖口,陆年年这才收了眼神。

    仵作站起身来到梁捕头面前,另一个捕快赶紧掏出纸簿跟上。

    “身体无外伤,无中毒形象,面部青紫、肿胀,眼睛充血,口、鼻......死亡时间两个时辰内,确实是不小心溺水而亡。”

    听到仵作的话,村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要真是出了命案,那村子肯定短时间安生不了。

    看梁捕头朝他招手,立马上前,“大人。”

    “发现潘强尸体的人是谁?怎么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在河中哪个位置?”

    村长赶紧喊出金玉松,金玉松颤抖着上前。

    “别怕,我们只是按流程询问。”

    梁捕头虽如此说,但金玉松的声音还是很颤,“是,大人,草民来河边洗药材,突然看到河里那边有一个身影,以为是有人落水了,就大声喊来村里人,没...没想到捞上来人就死了。”说完还指了指位置。

    “嗯,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金玉松赶紧回到他爹身边。

    梁捕头喊来两个捕快,三人在一边嘀咕了一会儿,两个捕快朝上游而去。

    而梁捕头则走去王氏和潘石面前,“潘强最后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是...是午饭时。”

    “你们家什么时候吃的午饭?”

    “大人,我们家今天没有吃午饭,我哥出门时快到未时两刻。”潘石替他娘回道。

    看他们的穿着,知道是穷苦人家,梁捕头也不问他们为何今天没吃午饭的蠢问题,说了句“节哀”,就没再问了。

    一刻钟后,两个捕快跑了回来,朝梁捕头说道,“头,确定了,就在上面,看痕迹就是不小心掉河里的。”

    “行。”

    随即梁捕头朝村民们大声说道,“经查证,潘强确定是意外落水而亡,不是命案,大家安心。”

    村长又赶紧上前拱手,“多谢大人,大人辛苦了,还请大人先去寒舍歇脚,吃个便饭。”

    “不必了,官府事甚多,我们就回县衙了。”梁捕头摆手。

    临走时,梁捕头还看了陆年年一眼,陆年年面不改色的任他看。

    目送官差离开,村长长叹一口气,而后留下村里的几个众汉,朝其他人摆了摆手,“没事了,大家该干嘛就去干嘛,散了吧。”

    这个时间,下地也晚了,众人完全不像死了一个人那样忧伤,甚至还跟相熟的人分享村里的祸害终于没了的欣喜,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回家。

    村长走到王氏和潘石面前,语气谈不上悲喜,“小石,这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多劝解劝解你娘。”

    村长原本想说,“这潘强死了,对你们也算是解脱。”但话到嘴边,想起潘强这样也是王氏从小惯出来的,立马转了话头。

    “村长,我明白的。”潘石怎么会听不出村长的话?

    在他哥死之前他有多恨他哥他自己清楚,可这人一下子死了,恨意也带走了,只剩下解脱。

    因此潘石也不悲伤,但人还是要埋的,看了他娘一眼,跟村长商量道:

    “村长,我们家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肯定办不了丧葬礼,也买不起棺材,就麻烦村长请几人与我一起把我哥裹上,在我爹的坟旁边挖个坑埋了吧。”

    听此,留下来的潘氏族长叹了一口气,直呼,“造孽啊。”

    王氏又开始流眼泪,但捂着嘴没哭出声。

    村长点了点头,他有预料到,所以才留下几个壮汉。

    走在后头的陆年年,听到他们的话,一阵唏嘘,而她还不知道,离开的人群中有一人暗自看了她和宋今安好几眼。

    甚至在回了家后,还着急忙慌的去了镇上。

    可那人又不知道是,宋今安注意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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