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锦瑟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
余笙后知后觉发现站在门口人,他收敛情绪,大步跨过地面的纸张,惊喜道:“小乔,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搬寝室,我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咯。”乔锦瑟虽是这样说,却没有行动的意思。
她很少用“咯”这样的语气词,听起来无所谓的态度,实际上是在表达不高兴。她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但遇到跟余笙相关的事,却总是斤斤计较。
余笙感觉到乔锦瑟生气了,他习惯性哄着,语气温柔:“刚刚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以为是那几个狗东西回来了,吓到你了吗?”
作曲系的寝室朝西,在五楼,这时候太阳快要下山,夕阳最后的余光斜打在男人的脸上,映照出他的深瞳,给他渡上一层金色的光。
乔锦瑟逆着光,表情平静问:“为什么换寝室这件事不告诉我?”
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走廊上其他人搬东西来来往往,路过二人的中间,是不是朝里面看上一眼,又匆匆离开。
余笙将人拉近寝室,关上门,不理解明明是换寝室这么一件小事,也值得小姑娘生闷气。他解释道:“我以为换寝室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就算换到新校区也不会影响什么。”
又是我以为。
乔锦瑟站在角落,直勾勾看着余笙,面前的谱子让她无处下脚。
“没事,踩就踩了,都是一些废稿。”余笙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她面前,见乔锦瑟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他猜到小姑娘定是路上来的急。
余笙给她到了杯水,“我没什么东西,不用来帮我。”
这句话其实是他处于心疼小姑娘的角度。
可乔锦瑟觉得有些委屈,以后上课都不在一个校区,平时连面都见不着,他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呢,等你去了新校区再来通知我?”乔锦瑟看了一眼递来的水,表情平静和余笙对视,语气很严肃。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都不住寝室你又不是不知道。”余笙我行我素惯了,大不了有早课的时候他早起坐校内车去新校区。
余笙不理解乔锦瑟生气的点,他将水放在桌上,“我一下课就来找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在校门口等你下课。”
他眼神微动,放软语气道:“宝贝,为这点小事吵架,不值得。”
乔锦瑟气笑了,侧过头去,所以余笙根本没有明白她在意的点,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她明明在意的时她永远是被动的那个,是被通知的那个,连搬寝室前女友都比她知道。
“行吧,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管不着。”
因为寝室的脏乱,余笙本来就很烦躁,现在乔锦瑟莫名其妙生气,他胸口更是憋了一股气,涨的生疼。
可偏偏在乔锦瑟面前,他无计可施。
余笙无奈,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似是想到什么,见乔锦瑟低着头扣桌上的贴画,他走近道:“宝贝,晚上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晚点名,不去。”乔锦瑟扭过头去。
豁,拒绝地真干脆。
余笙伸到另一边见她眼眸低垂,露出讨好的笑容:“等你点完名,宝贝帮个忙?那个求...求,那个我需要你行不行?”
后面的话说地黏糊,他从来没求过人,让他求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乔锦瑟抬头对上余笙深邃的眼眸,几缕暮光从窗户照射在脸上,眼尾灿若桃花,让人移不开眼。
“什么忙?”见余笙态度软下来,她此刻气也消了大半。
余笙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帮我地上的谱子整理一下,带有我名字放在这,一会我去找你。”
乔锦瑟点点头,蹲下身去在一堆谱子中寻找余笙的名字。
余笙的字迹她很熟悉,辨认起来也很容易。
“余笙,这些谱子重要吗?”乔锦瑟蹲在地上,捡起踩有几个脚印的五线谱,抖掉上面的灰尘,“我发现有的谱子缺页,没找到...”
余笙用手肘挡在口鼻前,打扫着柜子里的垃圾杂物,“咳咳,什么谱子。”
乔锦瑟举起谱子,“你来看看还要不要?这么重要的东西干嘛全部扔在地上?”
余笙随意翻了两眼,这些一部分是他们的作业草稿,基本是废纸了,但他们作曲的有保留原始灵感的习惯。
缺失的那几张可能是被打扫走了,刚刚赵斯琪来过,说帮他室友收拾东西。
余笙看不懂赵斯琪,或许她还没有死心,但对方到底没做什么,他也无权关涉别人去哪的自由。
“找不到就算了。”余笙接过谱子,趁机蜻蜓点水在乔锦瑟脸上亲了一口。
乔锦瑟怔住了,几秒后脸颊肉眼可见红了起来,低声羞涩道:“这是在寝室....”
“这么久了还容易害羞?”余笙正要逗一逗小姑娘,俯身在她的耳垂。
寝室门一下子被推开。
“余哥,我来拿....”韩子骁大大咧咧闯了进来了,然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在原地。
余笙后退一步,握拳抵着嘴唇干咳两声掩饰,乔锦瑟更是没脸见人,低着头看着脚尖。
气氛陷入尴尬。
韩子骁退出门外又确认了一遍寝室号,确定没走错后,才走进来结巴道:“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怎么进来也不敲门?”余笙摸了摸鼻尖。
乔锦瑟:....
韩子骁:???
“这位是嫂子吧?”韩子骁率先朝乔锦瑟打招呼,目光投向乔锦瑟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乔锦瑟长漂亮,是那种不具攻击性的美,五官生的恰到好处,不会过分昳丽,也不会寡淡无奇。尤其是那双圆眼,清透有神,像一捧揉碎的茉莉。
韩子骁看多了西乐系这边女生时尚,乔锦瑟很少画浓妆,当然会眼前一亮。
乔锦瑟将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脸上红晕虽未褪去,却大方笑地打招呼:“你好。”
余笙适时挡在韩子骁的面前:“你回来干什么?”
韩子骁一拍额头:“差点忘了,我回来拿东西。”他走到柜子前开始翻找,嘴里还不停碎碎念:“放哪去了?”
乔锦瑟在背后扯了扯余笙的衣服,小声道:“我先走了。”
“嗯。”余笙捏了捏她的手,“我晚上来找你。”
乔锦瑟走出寝室。
“诶,嫂子这就走了?”韩子骁从柜子里钻出来。
“找你的东西。”余笙坐到椅子上,胳膊支在腿上,冷冷看他一眼。
韩子骁看乔锦瑟的眼神,总有让他种自己的宝贝被人盯上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倒是想把宝贝藏得紧紧的,谁也不给看。
“找到了。”韩子骁终于摸到东西,“把谱子藏得这么紧?我这就把东西给小黄送过去,你说说他一天到晚丢三拉四的,不就是看赵斯琪过来了。瞧他那屁颠的样,听说下一轮比赛他加入了,不过谁看不出赵斯琪是因为你啊。”
“韩子骁。”余笙厉声打断了他,“我跟赵斯琪已经没有关系了,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幸好乔锦瑟不在场。
韩子骁吊儿郎当走过来:“啧啧啧,有新嫂子就是不一样,不过也是,余哥你私下吃这么好他们都知道吗。”
余笙伸腿踢了他一脚:“你废话他妈真多,拿完东西赶紧滚。”
*
这学期民乐系换了一个辅导员,之前乔锦瑟的辅导员是位非常敬业的女性,平时虽然跟她见不了几面,但十分关心学生的情况,没有人不夸她的。
甚至一些学长学姐亲切的叫她罗姐。
这学期因为家庭原因,回家生孩子去了,这学期学校正好要评优评先,乔锦瑟觉得有点可惜。
新来的辅导员是个中年男的,之前一直在西乐系那边某专业的辅导员,是个被边缘化的人物。
这不民乐系这边有个好机会,正好让他捡了漏。
乔锦瑟到教室时,刚好六点钟。
辅导员站在讲台前走来走去,皮鞋踩在地面夸夸作响,投影仪穿过男人投在黑板上,映出一个人影。
他看了一眼手表,将正进门的乔锦瑟叫住:“怎么现在才来,几点了也不看看?”
下面坐满了人,乔锦瑟转身道:“六点整。”
男人带着一副眼镜,表情严肃盯着乔锦瑟,他有点三白眼还是下三百,整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他捏着花名册不做声。
整个班级都安静地可怕。
乔锦瑟站在这里也不是,去下面坐着也不是。还是杨甜甜率先对她招了招手,做着口型道:“这里,快来。”
乔锦瑟轻轻转身,正抬步。
男人大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乔锦瑟定在原地,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只听男人说:“我有没有在群里发消息说几点到?到的比我还晚,你是辅导员还是我是辅导员。”
乔锦瑟低着头没做声,等着他发话。
杨甜甜白了这人一眼,低声说了一句靠。
“你们看看西乐系学生多积极,哪跟你们一样?一天到晚目中无人。”男人手指点着花名册,纸张嘶嘶直响,接着又说,“新学期第一天你们就给我找麻烦,下午我听说有几人跟西乐系的学生起了冲突?是哪几个,有没有我们班的?”
台下一阵骚动。
“安静,都给我安静。”男人提高嗓门,“我希望没有我们班的人。人家那边搬个寝室,你们凑个什么热闹,有你们的份吗?我警告你们少给我找麻烦。”
台下一个男生倏然站起起:“李导,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男人眼皮子掀起看了看他,不耐烦道:“什么事,说?”
“我们民乐系跟西乐系部分专业学费是一样的,没比他们少交钱,怎么就如此差别对待呢?我们就不配去新校区吗?”
男人被问地一噎,他确实看不起民乐系,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学校的安排,你们听就行了,那么多废话?”
男生有些不服气:“可学校的安排是不公平的。”
下面议论声四起。
乔锦瑟观察着这个辅导员,似是要控制不住场子,如果是罗导在,哪怕没有结果她也会尽量给学生争取一下说话的机会。
“安静。”男人敲了敲桌子,“等你们达到一定高度,有话语权再来说公平吧。”
他推了推眼镜,嘲弄道:“听说你们马上要和西乐那边比赛,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到时候输了你们可是要在全校面前丢人的。”
场下议论声音越来越大。
“草,什么玩意哪有唱衰自己学生的。”
“还没比呢,贱不贱啊。”
“想念我罗姐。”
....
乔锦瑟旁边坐着的女生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一起坐。
乔锦瑟摇摇头,谢谢她好意,这新来的辅导员本来就是个事精,还是不要给他递话头了。
女生朝她加油打气:“小乔,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赢,加油。”
“安静。”男人再次拍桌子。
教室安静地一瞬,有人喊了一句“傻逼!”
清晰极了。
全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人朝下面扫视了一眼,镜片透着寒光,意外地是他居然没有当场发作,“点个名,点完解散。”
大家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
结束后,乔锦瑟在校门口遇到了宋涵一一群人,几人围在一起言辞激烈,像是讨论着什么。
乔锦瑟上前打了个招呼:“大家怎么都站在这里。”
“小乔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宋涵一问道。
刘逸仑打趣:“害,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人,跟我们单身狗又不一样。”
乔锦瑟笑笑:“那你加油脱单,我看好你。”
“害别说了,没心情。”
乔锦瑟察觉气氛不对,“怎么大家怎么都垂头丧气的?”
宋涵一欲言又止还是说道:“我们第三轮比赛跟汉服社团合作,他们那天本来有走秀,但租好的场地不知怎么地被取消,对方说怕耽误我们,可能合作不成了。”
乔锦瑟心下一沉:“现在找场地还来的及吗?”
宋涵一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下周时间太紧,而且彩排走位都来不及。”
“怎么没看到思言?”乔锦瑟问。
“她去联系场地去了,还没结果。”刘逸仑道,“西乐系真不是人,悄悄跟你说,我也听别人说的,其实场地被他们用高价借走了。”
大不了赔他们一点违约金,但这招确实太歹毒了。
宋涵一安慰道:“算了,大家也早点回去吧,我在这里等思言。不要想太多,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现在的难点在于和汉服社人太多,没有太多时间彩排。
乔锦瑟正思考着,余笙远远地叫她名字。
“那个抱歉大家,晚上还有事,我先走了。”乔锦瑟抱歉。
“你先忙。”
余笙牵着她的手走向路边停的车,红色的跑车,显眼极了。
“要去哪?”乔锦瑟问,“怎么把车开来了?”
余笙给乔锦瑟系好安全带,一脸神秘,“待会就知道。”
他挂上档,转头对乔锦瑟笑道:“宝贝,坐稳了。”
轰的一声,一抹红色飞驰在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