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落在屏幕上，目光闪了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掉了电话，转身走进浴室。
身体浸入温水的一瞬，乔锦瑟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热浪浸润全身的毛孔，像是暖和的手将她紧紧包裹，所有疼痛和不适刹那间全部消散。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仿佛有种不接听不罢休的决心。
乔锦瑟蹙眉，闭着眼眼睛，将头沉入水中。溺水的感觉让她快要窒息，一路的遭遇一幕幕像电影在脑海放映，最后定格在余笙沉默的画面，心酸好像一文不值。
她从浴缸里起身，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裹上浴巾走到床边时发现微信上有几条微信，不用想一定是余笙发过来的。
【宝贝，你睡了吗，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得奖了，你猜猜是第几名？】后面配上几个得意的表情，
【比赛完了，但我可能要晚两天回来，真想快点见到你，想你。】
【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来接机。】
乔锦瑟忽然意识到余笙对于他们的关系掌握着绝对主动权，笃定自己最后都会妥协，不过她的确不会去接机。
她没回消息，吹干头发后，直接倒头就睡。沉重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像是被云彩包围，她拉起被子放空思绪沉入甜黑的梦境。
这一觉乔锦瑟睡的格外长，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她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没有一处不痛。
她下意识在枕头边摸手机，已经中午十一点，手机上有十来个未接电话，全是那人的。
乔锦瑟觉得她如果再不回消息，余笙会打给杨甜甜，她不想余笙知道她来过比赛现场。
【刚醒，昨天追剧太晚，忘了回消息。】
余笙那边似乎是感觉到语气的不对，聊天框持续显示输入中的状态。
半响才回复道【今天没去实习？如果累的话就在家休息。】
【嗯。】
乔锦瑟整理行李，买了最近一张返程的机票，半夜的航班，又被迫熬夜。没办法她只跟吴亮请了两天假，倒是下午的时候吴亮主动问她还需不需要多休息两天。她拒绝了，反正今天就能赶回去。
到宜城的第二天乔锦瑟照常实习，下班后和宋涵一他们准备着八月份的民乐表演。
余笙这几天给她分享了许多安海的美食和风景照片，她不怎么回消息。
照片中有几张是下午茶，点心看起来精致可口，粉色系盘子显得很梦幻，是女孩会喜欢的款式。
乔锦瑟记得余笙不爱吃甜点。
她又想到了那晚余母对那个叫敏佳的选手非常热情，所以他们是在一起游玩吗？
乔锦瑟心情一阵烦躁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咖啡，褐色液体流到控制台上，她赶紧用纸吸走水分。
“诶呦，怎么回事，谁在这里喝咖啡还把他放到调音台旁边，这几千万的设备。”于辉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场景肺都要气炸了，正要发火。
吴亮笑呵呵道：“我刚刚听demo，喝咖啡忘记收拾了。还好，咖啡不多已经见底了。”
于辉白了一眼吴亮，脸色发青，见乔锦瑟低头收着桌面，一时间不好发作，阴阳怪气道：“来实习不是来打扫卫生的，学就要跟着你leader学点东西，Echo也不是什么人都进的来。”
一句话表面上说乔锦瑟做无关紧要的事，实际把吴亮也带着嘲讽了一番。
乔锦瑟脸颊发烫，羞愧至极，仔细将咖啡擦拭干净。
“行了行了，老于今天不是说还有几个面试的么。”吴亮打断于辉，“赶紧去会议室吧。”
于辉一拍额头，“差点把这事忘了。”说完急匆匆朝外面走，门被猛地一甩，乔锦瑟吓了个激灵。
吴亮坐到旁边，笑容一贯温和：“小乔没事，不关你的事。是不是这几天太累没修好，看起来有心事。”
“没。”
乔锦瑟默不作声。吴亮待她不错，认真地教了她不少东西，但她最近表现确实很糟糕，一瞬间产生了离职的想法，“吴老师，我....觉得我做的不好，我想..”
吴亮闭着眼睛摇摇头，示意她别着急，“做我们音乐制作这行会遇到很多问题，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制作人也时常有瓶颈期，你才实习了一个月算是刚接触门槛，不信你再坚持几天又会发现不一样。”
乔锦瑟犹豫起来，“我真的可以吗？”
吴亮觉得这小徒弟十分有意思，笑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
晚上下班后，吴亮临时请整个组聚餐，犒劳大家最近一段时间辛苦赶项目。
他定了高档日料自助，整个组有七八人，这是乔锦瑟实习以来第一次和同事一起出去，她其实不爱吃日料，但不好辜负吴亮的好意。
一顿饭乔锦瑟没吃几口，最后叫了一碗豚骨拉面。席间大家也喝了一点酒，她本就空腹，酒量也一般，喝了一杯就觉得有点头晕。
结束的时候，吴亮让同组的一个男生送乔锦瑟回去，这人正好住在天音附近。
男生是从别的城市过来实习的，人看起来斯文腼腆，把乔锦瑟送到楼下时他不经意开口：“那个乔锦瑟同学，你自己住还是跟朋友一起合租。”
小区毕竟是高档小区，一眼就能看出来房价很高。
乔锦瑟见男生吞吞吐吐，表情带着些许羞涩大概这道他想问什么，她笑着回答：“我跟男朋友一起。”
男生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哦哦，那好吧，你上去吧。”
“谢谢你，路上回去小心。”
乔锦瑟有点晕乎乎，进电梯后差点按错了楼层。她掏出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不过这会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一开门，屋内灯火通明，余笙的鞋子放在玄关处。
应该是回来了。
乔锦瑟走到客厅，茶几上放在比赛的金杯。餐桌上摆放着蜡烛和红玫瑰，桌上还有两盘牛排和两个红酒杯，却没看见人。
贝多芬好像也不见踪迹。
她正准备进屋去找。
余笙抱着猫从卧室走来，脸色不悦，冷着语气道：“这么晚才回来？”
乔锦瑟脸色一僵，没想到几日不见他们的第一句是这样，还是解释道：“嗯，同事聚餐。”
“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余笙明显生气，他昨天通宵没睡好不容易和白素琴分开，乘最早的航班回来，早早准备好一切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没电了，没注意看。”
乔锦瑟冷淡的态度更加火上浇油，余笙周身气场瞬间冷了下来，他感到额角突突直跳。小姑娘满身酒气，他在家里等的了多久她知道吗？
十分钟前余笙站在窗户边，亲眼看到一个男生把她送到楼下，所以不接电话是这个原因，他质问道：“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乔锦瑟一愣，“你什么意思？”
余笙冷哼一声，这几天明显感觉乔锦瑟对他十分冷淡。之前哪怕实习在忙也没有这样，他难受极了，忍不住出口刺道：“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乔锦瑟酒劲上头，觉得余笙实在无理取闹，第一次不想好好说话，微眯着眼看着他：“余笙少阴阳怪气，你要是觉得我出轨就直说，不必这么拐歪抹角。”
这么刚硬的对余笙，她还是第一次。
余笙一怔，他从来没这么想她，只是当他看到那个男人和乔锦瑟站在一起时，忍不住的吃醋。甚至莫名产生一种要失去重要东西的恐慌，这些离谱的情绪好像不受他控制。
许是天气炎热，人也躁动。
明明想好好说话，甚至在见面前，余笙想好用什么姿势去拥抱她，可话道嘴边变成一把伤人的刀，他一动不动俯视着乔锦瑟，轻笑一声：“魅力无限，看样子他很乐意当你的护花使者。”
说这话时，余笙声音不自觉提高，贝多倏尓一惊，从他怀里跳下来躲到沙发底下。
乔锦瑟掐紧大拇指，不让自己认输，眼睛直视着男人，学着他的口气，“不比你，连比赛都有人关注你的私人问题。”
听到这话，余笙怒气倒是消减了不少, 看样子小姑娘已经看了比赛。
他薄唇舒展，嘴角上扬，心情似乎不错：“吃醋了？”
乔锦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将背包扔在沙发上，无视他转身就走。
见情况不对，余笙意识到这下她是真的生气了，他拉住乔锦瑟的胳膊，小姑娘肩膀微微颤抖，低着头一动不动。
“余笙这很没意思，你不必来试探我。”乔锦瑟仰头舒了一口长气，这几天的委屈想是找到宣泄口，语气染上哭腔，“你知道我们这段关系中，从头到尾我都很被动，以至于我默认了你不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剖白，余笙第一次听。
哭红的双眼刺痛他，此刻只觉慌乱。
余笙伸出手去擦乔锦瑟的眼泪，“我刚刚逗你的，别哭小乔，是我不好。”
他很后悔一时口无遮拦。
乔锦瑟躲开他的手，倔强仰起头问：“你为什么不在媒体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她憋了几天终于说了出来。
余笙一时无言，的确他没有想过这时公开，其实他不敢高调，他太清楚如果白素琴知道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扼杀这段感情，这一定会伤害到乔锦瑟。或许他都没有自信这段感情坚不可摧，所以他那天接受采访时才犹豫。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站在乔锦瑟的角度上考虑。
“对不起，是我错。”他的错他承认，他低声哄道，“我这就宣告我们的关系好不好。”
感情是道伪命题，看似有解却时常无可奈何。
对于患有情感障碍的余笙来说，这很难。
一开始他觉得乔锦瑟与众不同，像就久违的光强势闯入他的世界，他动了心。另一方面，他发现并不那么抗拒她的亲密距离，似乎治愈着他的心理障碍。他知道这很自私，也是不能告诉她的秘密。
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乔锦瑟早已扎根，不可替代。
乔锦瑟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余笙你根本不明白，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男人慌张不是假的，但他也确实不懂，乔锦瑟第一次觉得这恋爱谈地很累。
她拿起包就要朝门口走。
“你去哪里小乔。”余笙心里一紧，眼疾手快拦住她。
“我觉得我们还是各自冷静几天好。”乔锦瑟抽出胳膊。
余笙垂下双眼，他今天确实伤了小姑娘，他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语气卑微：“这么晚不安全，你在家睡，我走。”
男人说完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到玄关换鞋。
乔锦瑟：“你..”这是他的家，怎么倒像是她霸占了一样。
“没事，你在这住，我放心。”余笙不放心又叮嘱，“桌子上有你爱吃的牛排，如果饿了可以热一下，冰箱里我也填满了，或者你不喜欢的话，就点外卖....”
男人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乔锦瑟嘴唇翕动，看着男人消失在门口，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第二天一早，乔锦瑟还没睡醒，手机铃声在她耳边一顿狂轰乱炸。
她有起床气，闭着眼睛摸到手机，嗓子黏在一起，“喂，甜甜。”
“小瑟瑟，你快看学校论坛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