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军团指挥官总旗舰，会客室。
“那个Omega的记忆数据，在协会内部的留底，已经处理干净了。”斯奈克·霍尔轻轻摇着酒杯：“当然，军团内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这件事。”
“嗯。”alpha的声音很沉，报了一个坐标，在非法星区：“东西都在这儿，你让人去提吧。”
“可以。”斯奈克·霍尔表情没多少变化，抬手接过秦曜抛来的电子秘钥。
军团长对这个坐标不算熟悉。
这条线，也没在秦曜曾经的任何一份报告里，出现过。
暴躁愚蠢的家伙，可能会因此发怒，但斯奈克·霍尔这条银白的大毒蛇，显然很冷静，他甚至抛出橄榄枝：
“那个女O的身份……如果你有需要，我的alpha姑姑，很乐意多一位可爱的、养在深闺的Omega女儿。”
这么一个假身份，确实能成为很好的烟雾弹。
“没必要。”秦曜不信任何人。
占有欲和保护欲交织在一起，他近乎病态地，想将她与外界隔绝。
为了更加安全的休养环境。
“老实说，我对协会通过破坏她的大脑，强行读取到的资料来源，很感兴趣。”
如果能找到阮希曾经做过实验的地方，对于帝国整个信息素学界，绝对是跨时代的技术突破。
斯奈克·霍尔站在军功新贵这一派，很乐意投资、再分一杯羹。
但他这话刚说完，秦曜的双眼就瞬间变了，异化的兽瞳，竖起诡异的深紫，在警惕眼前的家伙。
狂乱的精神冲击袭来，斯奈克·霍尔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钢针碾过，被无差别地扎了一圈。
眼前alpha无意识释放的信息素，是他的几倍？
脆弱的病人？
不，在他眼前的，是真正的怪物。
秦氏医药在资本市场宣告完全解体？
切，果然，真正重要的，能影响大局的买卖，从不对外公开。
不愧是顶尖富商嘛。
斯奈克·霍尔微笑，转头举起酒杯：
“到此为止，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秦曜也稍稍收敛，恢复平静，举起酒杯，轻轻一碰。
清脆的碰杯声后，气氛缓和了下来，军团长换了个思路：“军团新的目标，有兴趣继续合作吗？”
一位恶名昭彰的大星盗的档案，摆在桌面，秦曜瞄了一眼。
“尤里·布莱恩？”
“嗯，非法星区最大的地下实验室，他那边有个棘手、又有趣的技术突破……也许，和你身上的毒素有关，有兴趣吗？”
“财团的保镖……”秦曜刚说了开头，就被打断了：
“我以为，会是公爵大人的亲卫军。”
“你自己去找伯父，或者去找秦煜川。”秦曜难得打趣：“你跟他合作，正好能打消某些……你们不和的传闻，不是吗？”
两个alpha抢皇室小玫瑰的八卦传闻。
这狗血三角恋，也不知道是哪个想流量想疯了的媒体，搞出来的噱头，竟然流传得还挺广。
“其实，比起那些杂鱼，我更好奇……你的战斗力。”霍尔中将那冷冽的雪松气息，在一瞬间，冰封了整个会客厅，手中威士忌，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固态。
在这S级的雪松威压下，秦曜却面无表情地站起。
没有一点被同层次alpha挑衅的紧张和好斗；对他来说，外界的攻击再猛烈，都比不过，内心深处怪物无时无刻的嘶吼和侵蚀。
他只踏出一步，周围被雪松气息侵染的空气，瞬间转化成浓烈的酒香。
秦曜拿起冻成冰坨子的杯子，轻轻一晃，纯净的威士忌立刻变回液体，在水晶杯里安分地流动。
秦曜一口饮尽：“我还是个病人，跟你喝点酒还可以，其他的，就算了吧。”
“呵。”斯奈克·霍尔收起精神力，也将剩下的威士忌一口闷了：“我当然无所谓，只是，有些人，可不一定。”
“嗯。”秦曜转身离开：“知道了。”
秦曜平静地、以完美碾压军团长精神力的姿态，踩着红底的锃亮皮鞋，一身得体禁欲、贵公子般的西装革履，沉稳地从军团的旗舰离开。
回到自家的豪华飞船。
再面无表情地越过躬身行礼的助理、秘书、仆人……等关上房门的一瞬间。
“噗——”
alpha的嘴角流出黑红色的血液。
精神海乱成一团，大脑和心脏却已经麻木了，没多少痛感，只有掌心有些粘稠的滑腻触感。
抹掉血迹的手，迅速覆盖上一层异化的、野兽的皮毛，骨骼瞬间变异生长，发出“咔嚓、咔嚓”的诡异声音。
脏了。
丑了。
还得洗个澡，才能回家见兔兔。
*
午后，阮希在玻璃花房发呆。
因为昨晚秦曜没睡在她身边，而偷偷忍着头痛，看了两人大量的病历，所以白天，阮希都在打盹。
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女仆将放凉的花茶换了两次。
终于，她听到脚步声了。
可她又立刻冷了下来。
不是秦曜的脚步声，是其他人。
那个有点烦人的beta。
【死缠烂打？那个男B真的好烦啊。】
小黑兔张嘴打了个哈欠，兔前爪一边往下压，一边吐槽：
【拜托，咱们当年要捞外快，给行业新人搞培训也要收费的好不好？这男B是多大的脸，居然拿着顾总的高薪，来套你的话？】
【赶紧让人把他叉出去。】
“让他进来吧。”Omega小姐的声音很柔和。
女仆打开了玻璃花房的门，男B急促往前走了两步，又缓了下来，十分拘谨地走到她身后。
距离两米左右，就被女仆拦住了。
Omega小姐背对着他，坐在漂亮的秋千藤椅上，穿着米色混着浅绿的连衣裙，荷叶边的长袖口随着微风轻扬，上面绣有细致的花纹，脚上是纯白的长丝袜，棕色小皮鞋，像个漂亮的娃娃。
“抱歉，让你突然失业了，先生。”Omega小姐没有与他面对面说话。
但没人会责怪她，因为她根本看不见。
尤其是，当她用那种甜美的声线，说着抱歉的时候。
“不，应该抱歉的是我，小姐……我……我真的是太想知道那个配方的原理了，如果您能告诉我，我可以不要任何工资……不不不，是我应该给你付……”
刚说到这里，他又卡住了。
他是有多大了脸，觉得秦家三少爷心尖尖上的Omega，在意他那三瓜两枣？
beta的嘴张了又合，似乎在绞尽脑汁，说出合适的话。
阮希却先开口：“先生，如果你帮我办好一件事情，我就把你那个问题的答案，详细地讲一遍，用通讯器录音，保证你就算一次听不懂，也可以反复听明白，这样可以吗？”
“你让我做什么？”beta愣头青般说完，又觉得不合适：“不，小姐，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服务的吗？我很乐意效劳。”
“根据你的专业水准，帮我整理出一个调香的实验室。”Omega的声音很轻：
“我不需要其他助手，所以，得是全人工智能操作，嗯，视障人士的声控指挥操作系统，你能做到吗？”
“当然，很乐意为您服务。”
“不要答应得太轻松。”Omega换上专业的口吻，仔细说明了细节，又补充：
“这不是普通调香爱好者级别的实验室，是等同……不，是超越你原本的研发实验室，针对那一类‘新型香调’，专门设计的高端实验室，还要按照我的规矩改装……”
阮希一条条指出来，那beta的脸色越发绷紧。
身边负责倒茶的女仆，看那男B的目光越发轻视了，她有些得意地开口：
“阮小姐，您何必让这个蠢家伙做呢？让管家先生安排，不是更合适吗？”
阮希微微低头，笑着说：“那你负责跟管家先生沟通，一起帮我办，好吗？”
阮希也不是不信任管家先生，只是专业的事情，得专业的人做。
但请来太专业的，她又不放心。
这位半吊子的beta先生，似乎刚刚好。
把人打发了去干活，Omega小姐又开始发呆。
一个人懒懒地靠在秋千上，从午后到黄昏，昏昏沉沉就睡了小半天，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身旁多了一个未婚夫，给她当靠枕。
alpha的体温偏高，还爱将她团团抱住，黄昏微凉的风，显得分外干爽。
她松了下脖子，没什么不舒服，干脆翻了个身，将小脑袋放在他的大腿上，享受起豪门少爷的膝枕服务。
未婚夫今日的西装裤面料还挺顺滑，躺在上面也不磕皮肤，就是硬邦邦的没有靠枕软。
当然，Omega小姐最喜欢的，是Alpha的信息素，对于其他人来说，烈性伏特加太炙热，太刺激，但对于看不清世界的小兔来说，刚刚好。
他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听到Omega小姐用半睡不醒，软糯迷糊的声音问他：“发型好看吗？”
“好看。”
也许是回答得太快了，阮希笑着打趣：“你肯定都说好看，我还是不问你了。”
被她用那种迷糊软糯的声线质疑审美，秦曜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轻抱起，然后高大的alpha身体前倾，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未婚妻，我又想咬你了。”
阮希没说话，只是，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开始收拢，鼻尖在他下颌调皮地蹭了一下，她又张开嘴，露出小虎牙，对着他的后颈开始磨。
似乎是在争取某A行动前，先咬一口的优势。
被兔子这可爱模样逗乐了的银狼，终于忍不住，将整只兔子抱起，塞回狼窝里。
一阵温存后，阮希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搬离秦家本宅。”
“嗯？”是哪里住得不习惯吗？
“这里太大了，也有很多我不熟悉的声音。”阮希接着撒娇：“你不在的时候，我很寂寞。”
顾总试图用虚伪的热闹，比如聚会沙龙、他人言语上的关怀来治愈小兔，但阮博士很冷静。
她不认为，内心深处的安宁和平静，是能够依靠简单的，与人交流达成的。
如果能，那此刻，对她和秦曜彼此奏效的，只有对方的声音。
她需要一个更安静，更封闭、让她觉得更安全的环境。
可以比现在的房子更小、没有漂亮的装潢，也可以没有成群结队的管家和仆人。
比起有个体心智的人类仆人，她更想信任完全冰冷的、由数据规定的人工智能。
哪怕她看不见，也可以等秦曜来处理。
让alpha未婚夫按照她讲述的要求，一点点改装。
而数据、资料、信息则完全缩在小小的、绝对安全的空间里。
只有秦曜和她看到就行。
禁锢灵魂，沉入冰棺的死寂记忆，已经让她失去大部分对普通人的信任。
如果现在，那些她拼尽全力，忍受痛苦，在记忆废墟里得到的、闪闪发光的碎片，再次被外人触碰，她会很生气。
所以，她提出了“很任性”的要求。
“抱歉，不过家里的医疗……”alpha刚开口，就被她堵住了嘴，Omega柔软甜腻的唇，是诱人又粘稠的蜂蜜，将他拒绝的话语封堵了起来。
“医疗团队的报告，我全都看过了。”
阮希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在耳边轻声说：“他们能做的，只是用最高端的仪器，仔仔细细地、将你身体、精神海的每一寸变化，展示出来，但给不出解决的方案。
“秦曜，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机器就够了。
“他们的方案里，能稳固你精神海的，只有我作为一个Omega，分泌的信息素……”
秦曜明白她的意思，但有所顾虑：“你需要更好的照顾……”
“不，正如我是唯一能稳固你精神海的锚，你也是我黑暗中仅存的灯塔。”她趴在他的胸口，默数着心跳声：“端茶倒水这种工作，家务机器人就够了。”
“……”
“抱歉，我能信任的只有你。”
她刚刚说完这一句，就被压在柔软的织物上，来回亲吻，alpha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压得她不能动弹，然后一点点往上滑、再笨拙地，与她十指相扣。
阮希能感受到他在颤抖，还有掌心毛茸茸的触感、alpha骨骼扭曲生长的、细碎的咔嚓声。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秦曜兽化的爪子按着她柔软纤细的手，哭笑着说：“在这个大宅子里，就算我真的不在了，爸爸也会帮我照顾你。”
Omega摇头：“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会跟着死掉。”
因为，她会不由自主地，在无尽的黑暗中沉眠，企图通过自我放逐，回到最初的故乡。
那肯定，离死亡不远了。
“不会的、不会的！”alpha又发狠地咬了她的锁骨，肩膀：“医生说了，你只是看不见，你一定会好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有我……！”
只有他，是一个真正无可救药的、即将异变的怪物。
而他和他周围的人，都装出慷慨大方的样子，拉着一个无辜的Omega，汲取着她的血液和气息，试图苟延残喘。
面前年下大狗狗一副丧气伤心、自责疯狂的样子，让稍微恢复了一点的阮博士，柔软的内心多了一点韧性。
她伸手，轻轻拨弄他的头发。
她用轻快的、忽悠大领导时，近乎自恋的语气说：
“你啊，根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他们太蠢，不懂怎么处理而已。
“秦曜，你还记得，协会的研究院，为什么要在我脑后插管？
“相信我，好吗？”
【我不是城堡里的公主，而是曾被囚禁的女巫。】
【所以，亲爱的魔狼骑士，愿意为我重建一座魔法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