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天还未亮,季夏躺在床上,思绪如麻,眼下淡淡的青影在他白净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

    昨夜在东湖船上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季夏脑海中循环,当若叶让他给她戴上红绳之时,他心里简直开心得不得了,信心满满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成了。奈何,若叶模棱两可的回答使得季夏十分忐忑,整晚都在猜度若叶的心思,难道是自己没能感动若叶留下?或是若叶对荒岛有所牵挂?还是若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喜欢自己……

    人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第一次表露心迹,遇到的竟是这般状况,季夏觉得这比处理生意场上的事情还要棘手,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子。

    “咚咚咚”有敲门声,季夏一惊,莫非是若叶也与他一样睡不着觉来找他,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慌张,不知道见面该说些什么。

    季夏鞋子都沒來得急穿,便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精瘦精瘦的小伙子,是季家负责管理城东生意的陈东。陈东见季夏满面愁容,赤脚站着,以为少爷生气了,忙躬身道歉。

    季夏知道陈东此时来找他必定是有急事,摆了摆手,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说吧,何事?”

    “少爷,城东聚宝当铺昨夜被人盗了,王掌柜已经报官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陈东做事勤奋机灵,这事儿季夏本可以不用过去,他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今日如何面对若叶,纠结一瞬后,穿上衣服出了门。

    辰时,若叶喝了一碗粥以后,咳嗽了几声,说来也怪,自从昨夜戴上季夏给的红绳后,若叶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渐渐有用不上力的感觉。

    小青在旁拍了拍若叶的肩膀:“少爷这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都怪我,东湖风大,昨儿还给姑娘穿那么薄的衣衫,是小青疏忽了,小青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热姜汤,您再忍忍。”

    若叶小脸咳的有些红,面上却毫无痛苦之情,她瞧着手上的红绳挪不开眼,嘴角不自知上扬。

    小青掩嘴笑道:“姑娘,这红绳是少爷送的吧?”

    若叶笑着点了点头,还指着白玉上刻的小人儿问小青:“像不像我和季夏哥哥?”

    小青有些激动,这些日子她对若叶颇有好感,觉得这姑娘性子好,待人又亲切。若叶如果成了少奶奶,她也是极欢喜的。若叶平时不在意礼数,待小青如姐妹,小青一激动坐在若叶旁边,抓着若叶的手道:“那您和少爷的事儿,是不是就定下了?”

    若叶有些茫然:“定下了?定什么?”

    小青拽着若叶的手:“当然是定亲啊。”

    若叶想到话本子的那些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如果她和季夏哥哥成了亲,她也要穿成那个样子吗?不知道好不好看呢?想到这里,她心里叹了口气,哎,算算时间,她从荒岛出来已经一段日子了,可是季夏昨夜没有给她答复,看样子还是可以再等等的。

    小青见若叶不说话,以为她姑娘家家的害羞,也不再追问。

    屋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季苍天也不知道遇到什么喜事儿,大笑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挺着肚子,端着热姜汤走了进来,小青见状,忙上前接过姜汤。

    季苍天眼小聚光,一下就看到若叶袖口那一抹红色,开心到就差拍大腿了。

    他坐到若叶身边,把姜汤往若叶身边送了送:“丫头,昨夜东湖风大,快喝了这热姜汤,不然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季苍天不说还好,一说若叶又控制不住咳嗽了几声,季苍天面容一皱:“小青,少爷呢,搞什么鬼,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过来给我们若叶丫头请安,找到少爷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若叶被季苍天逗得扑哧一笑,红着脸蛋道:“叔叔这是哪出?我没看过的新话本子吗?听这用词,是宫斗戏吗?”

    季苍天哈哈大笑,这丫头可真有意思:“我这可不是宫斗戏,丫头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混小子要是对你不好,老子就让这宫斗戏变成咱们季府的家常戏!”

    前些日子季夏日日带着若叶出府,今日都这个时辰还没过来找她,说实话,若叶也觉得有点奇怪,而且,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能尽快给她一个答复。

    下人来报,说东城聚宝当铺出了事,少爷天未亮就出去了。

    若叶听了,便起身想要出去找季夏,可刚站起身,就感觉一阵眩晕,整个人就要往后倒,幸亏小青及时扶住她。

    季苍天吓得忙叫大夫,并让人去东城将季夏叫回来。

    东城聚宝当铺,季夏太阳穴猛地跳了几下,他只道昨夜没睡好,没有放在心上。

    官府知道被盗的是季府名下的产业,季少爷还亲自来看,查的格外仔细。

    有下人气喘吁吁跑进来,攀着季夏的耳朵说了几句,闻言,季夏脸色煞白,叮嘱陈东几句后,飞快出了门。

    陈东望着季夏匆忙的背影,还未见过少爷如此紧张。

    季府西苑,若叶喝完姜汤以后越咳越凶,小青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若叶扶到床上,一遍遍顺若叶后背。

    季苍天在门口急的团团转,那大夫刚到西苑门口,他便出去将人拽了进来。

    大夫坐在床边,把脉诊断需要静心,一时间,大家都闭了嘴,似乎感受到屋内不寻常的气氛,屋外的知了和青蛙都不敢出声。

    大夫皱着眉,把完左手,把右手,把完右手,又把左手,如此往复。

    季苍天耐着性子等。

    突然,门外一声大叫:“老爷,不好啦,不好啦,猴子……猴子……”

    季苍天一听到“猴子”二字,心道,不好,莫非是小红红出事了。

    果不其然,屋外下人抱着屁儿红进了屋子,怀中的屁儿红整个病恹恹的,感觉站都站不起来了。

    季苍天看了眼屁儿红,又看向大夫:“大夫,这个,你能看吗?”

    那大夫把脉的手一颤,左手在额头上擦了擦汗,这人他都瞧不出来,竟还要瞧猴子,他有些为难道:“季老爷莫急,老夫尽力,尽力……”

    “尽力”二字,越说越轻……

    季夏赶回来的时候,瞧着一屋子人,登时心头一怔,又看到床上躺着的若叶,脸色无甚血色,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下子冲到床边。

    若叶见季夏回来了,抿着嘴笑了笑,她唇色惨白,这一笑,倒比哭还要难看。

    季夏的心像被刀戳了一下,明明昨夜还是活蹦乱跳的,今儿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大夫,她怎么样?”季夏收起心绪问道。

    那大夫见季家两父子这般模样,知道自己今儿不说出些什么,怕是出不了季府,忙穷尽毕生所学,将能导致若叶这般症状的病因都说了一番,他才说到一半,季苍天就大拍桌子:“直接说,能治不能治?能治就开药,不能治就滚蛋。”

    那大夫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鄙人行医几十载,确实没见过姑娘这样的病人,她脉象……”他顿了顿:“姑娘她脉象平稳,鄙人着实瞧不出病因,季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至于那猴子,我更是看不了。”

    有句话大夫不敢说,这姑娘,她根本就没有脉象啊……

    “小青,送大夫出去,再去请其他大夫,把凛川所有的大夫,都给我请过来。”季夏盯着若叶,头都没有回,声音中没有任何怒意,但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少爷怒到了极致。

    季老爷揣着那大夫的屁股,像踹皮球一样将其踹了出去。

    “季夏哥哥……”若叶在床上唤道。

    季夏忙坐到床边,捉住若叶的手。

    “我想坐起来。”若叶又道。

    季夏拿枕头靠在床头,小心翼翼扶起若叶,若叶靠在软枕上,她虽是第一次出岛,却也知道,就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也不会来的这般快。

    “季夏哥哥,你能把屁儿红抱过来吗?”

    身后抱着屁儿红的下人耳力极好,忙将屁儿红抱到床上。

    一张床上,一头躺着若叶,一头躺着屁儿红。

    画面虽然有些奇怪,但此刻,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季苍天使了个眼色,屋内只剩下两人一猴。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昨夜在东湖吹了风,都怪我,我不该带你去东湖的。”虽然不清楚若叶的病因,但是季夏只要一想到有一丁点的可能是自己造成的,他就后悔的要命。

    “季夏哥哥,不怪你,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知道。”

    若叶不喜欢大家为她担心,她眉眼噙了几分笑意,在季夏眼里,却是更加楚楚可怜,听若叶这语气,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难怪昨夜她不愿意答应自己,季夏苦笑,傻姑娘,难道你有病我就会抛下你吗?

    季夏坐在床头,搂若叶入怀:“不怕,适才那个大夫是个庸医,我会把凛川所有的大夫都请来给你看病,凛川的大夫不行,我就去跟皇上要太医,无论如何,你的病一定会被治好的。”

    若叶在季夏怀里听着,只觉得喉咙一阵血腥味涌上,她猛地咳嗽了几声,竟有一抹鲜红滴到季夏胸前,若叶忙伸手去擦,可已经被季夏看到了,他的瞳孔缩了缩,捉住若叶的手:“别擦了,不妨事。”

    鲜血在他们的掌心交融,季夏的背挺得僵直,身子微颤。

    怀中人儿发出弱弱的声音:“若叶真的不想离开,季夏哥哥,我还想多在这里陪陪你。”

    季夏抱着若叶,一股湿意袭上眼眶,他鼻音略重:“别想那么多,你昨夜不是说要回荒岛吗?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立刻就启程,你想住多久我们就住多久。”

    床尾,屁儿红“哼唧”了两声。

    若叶将头在季夏怀里蹭了蹭,他的胸膛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让她心安,若叶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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