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游戏，光屏正中间就出出一台银色机甲的三视图。

    其中每个重要部分都用小小的光点标识出来。当触碰那个光点时，画面空白处就会展示相应部分的说明文字。

    李莱茵的多年从业经验告诉她，这些说明文字里应该会提到相关部分在操作台上对应的按钮。

    不过很可惜，她依旧是个绝望的文盲，没有办法理解。

    至于坐在她身边的莫文，李莱茵觉得她和自己更是半斤对八两。谁看了不感慨一声，好一对卧龙凤雏。

    李莱茵决定放弃一趴，直接跟着新手指示来一遍。她点击光屏，光雨自头顶坠落。李莱茵才注意到每一次场景的切换都加了雨声的特效。

    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置身与一片滚烫的岩浆之中。

    四周光屏的画面已经变成滚滚翻涌的黑烟，唯有踩在脚底的光屏显示她们现在正站在一块岌岌可危岩石上。

    岩石的两侧，灼人的岩浆正不住地翻滚。时不时鼓起一个耀眼的红色气泡。气泡炸开，火星四溅。

    “什么情况？”李莱茵问。这场景太真实了，她甚至可以闻到刺鼻的硫磺味。

    莫文在她身边摊手，满脸的幸灾乐祸。“新手教程啊。”她说。“《巡航》的新手教程都一样，要从这边，逃到对面的的安全区去。”

    她指着前方一座高高的铁塔说。

    如果是游戏舱玩家的话，只要勇敢地迈开腿，大胆地奔跑过去就可以了。主要是为了让玩家体会装备机甲外骨骼的感觉。

    但对手控系统玩家来说，想要成功逃生，难度可就大多了。

    莫文看着岩浆内凸起的一块块岩石，皱起眉头。这些用来落脚的岩石不但间距不停，就连个体都有大有小。一个操作不慎，没有站稳，很容易跌入沸腾的岩浆中。

    可能这就是手控系统玩家少的原因吧。莫文相信，不，是确信，能过新手关卡的人恐怕都寥寥无几。

    “上吧，代练。”她看向李莱茵，皱起秀气的鼻子，挑衅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呗！”

    今天绝对要在老妈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

    这头李莱茵也的确倒吸一口冷气。

    新手教程是新手教程没错，系统会指示你要使用哪些按键或者拉杆，来完成目标动作。

    如果李莱茵能读懂之前那张三视图，知道操作台的每个按钮对应机甲那个部分的话，完成新手关卡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惜没有如果。

    李莱茵现在只能机械地跟着教程走，哪个亮按哪个。好在她的手速度够快。虽然看起来行动笨拙了些，晃晃悠悠的，好歹最后还是跳到了下一块岩石上。

    坐在她旁边的莫文咂嘴，“算你好运。你最好祈祷自己次次好运。”

    “这叫实力，谢谢。”李莱茵毫不示弱，手上一刻不停。“你就瞧好吧！”她说。

    接下来两次的操作指示不出所料地，是和之前重复的。用以帮助新手复习熟练掌握。对于已经记住按键的李莱茵来说，就更是小菜一碟了。

    她的手灵敏轻巧地往返与拉杆和操作台间。

    银色的机甲在她手中仿佛忽然变成一只在山间奔走的岩羊，在狭小的石块间飞跃。

    双腿弯曲蓄力，弹跳起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弯月般的弧线。连漫天蔽日的黑烟都被这银色的机甲斩破，露出猩红天空的一角。

    她又一次稳稳落在凸起的岩块上。

    坐在李莱茵身旁的莫文对她所看到的瞪大双眼，神色中写满难以置信。

    她的小手轻拍李莱茵的手肘，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变高，亮澄澄的，“你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这样做到的咯。”李莱茵眉毛高高扬起，语气难掩得意，“我说了，相信我的技术。”

    话音未落，□□裹挟着簌簌风声袭来。李莱茵唇边扬起一抹笑。“坐稳了。”她说。

    猛地一推拉杆，周身光屏显示的画面一百八十度旋转，天地都因此颠倒。

    银色机甲一跃而起，双臂攀住不远处的枯枝，靠着臂力和枝干做了一次曲身上，前翻下。就在它翻的瞬间，□□落在了它先前落脚的位置。

    虽然没有失重感，但视角的突然转变还是让莫文有些想吐。她抓紧李莱茵的衣摆，睨了后者一眼。

    光屏里的光落进李莱茵眼里，宛如一簇跳动的火焰，来势汹汹，几乎将她的短促的睫毛吞噬。

    她在燃烧。

    这是莫文最直观的感受。

    操作台的按钮接二连三的亮起。是个相当复杂的指令。李莱茵已经消化得很好了，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了它。

    银色机甲双腿快如闪电地在枯树干和高塔侧壁交替踏行。爬到顶端时，长臂一勾，牢牢拽住垂在边缘的铁索。然后借着铁索而上，轻松抵达安全区。

    没有任何失误，一次成功。还是使用得手控系统。本来在莫文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事，现在真的发生她眼前。

    一颗名为崇拜的情绪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画面被凝固，开始模糊褪色。中央出现花哨的彩色艺术字。李莱茵不认识，但直到是成功的意思。原来成功是这样拼得。她点点头，决定牢牢记住。

    一朵烟花在头顶的光屏炸开，照得莫文的眼睛都闪闪发亮。

    “怎么样？”李莱茵问她。

    莫文回答地很诚实。“你真的很厉害。”她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语气完全截然不同。“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听到小朋友这样的回答，李莱茵用食指揉了揉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她就听见莫文继续说：“你这么厉害做什么代练啊？去角斗场不是来钱最快吗？”

    “角斗场？”李莱茵已经开始习惯听到新名词了，没有任何惊讶直接问，“什么意思？”

    莫文嘴巴微张，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琴就和客人从修理室出来了。

    “哟，手控系统啊！这个可稀罕。”客人也是位妇女，眼尖得不得了。

    “是，就这一台。难得有人看。”琴点头附和，又问李莱茵，“怎样，你要不要啊。”

    “啊这。”李莱茵熟练地面露难色，一副有点为难的模样。“这个嘛......也不是说这个不好。主要还是旧款，想玩新的。”

    琴把客人送出门，折返回来，听见李莱茵这么说，见招拆招。

    “新的贵啊，要一万二左右了。”她笑着说，“我这个便宜，你要的话算你八千。而且离你家近，买了就能用。你如果去星网上买，没有小半个月可到不了手。”

    李莱茵不接话，盯着脚尖，只是说：“买新不买旧嘛。”

    “我这也是新的呀，除了你也没人用了。”琴反驳。亲切地搭着李莱茵的肩，“而且我们都这么熟的人了。难道还要让你吃亏不成。”

    她把手垂下，放至两人腰间的位置，比个八的手势，悄声说，“这样，琴姐再给你打个八折，也算缘分。行不行。”

    琴主动退了一步，在李莱茵眼里意味着可以更进一步。价格战场上，没有知足常乐，只有得寸进尺。

    她故作深沉地摇头。“主要是除了我也没人买。又是老款，你说你还这个价。”

    铺垫一句后，李莱茵开始在琴的底线边缘反复试探，大鹏展翅。“三千二行不行？”她按照砍价原理，上来就打了个对折。“三千二我就要了。”

    琴一听这个价立刻摇头。“你这么打折我直接关门算了。拿不了。”

    “行，拿不了就算了。”李莱茵倒也不着急，真的转身走了。“反正我又没工作，慢慢等呗。”

    她一步一步地踱着向外走，心里却在倒数着数。

    李莱茵背后，莫文想要出声叫住她，立刻被她妈堵住嘴。双方现在都在心理博弈，看谁先沉不住气。

    店里的时钟滴答滴答，秒针每动一下，都在两人的心口上划刀子。

    最后琴还是不愿意看着全镇唯一一个对手控系统感兴趣的冤大头从自己眼前溜走。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出声挽留，在李莱茵左脚迈过店门的前一秒。

    “哎呀好了好了。四千拿走行不行。”

    李莱茵左脚迅速地收了回来。嘴上却还在犹豫，“这个价......也行吧，哎，谁让咱们有缘分呢？要不你再送我点别的赠品？”

    “你怎么不去抢啊！”

    =

    最终，李莱茵还是一四千星币的价格成交了一台手控系统和一副骨传导耳机。

    顺便把老板娘琴姐年仅六岁、正读小学一年级的独生女也一并拐带走了。美其名曰帮忙安装。

    琴本来要亲自送货，结果箱子还没撞好车，便又有人上门来找她维修。无奈，只能帮她们联系好一个熟识的司机，帮忙送货。送到以后稍微等一等莫文，再把她给接回来。

    莫文一爬进车厢，李莱茵就忍不住和她打听：

    “你刚刚说得，特别特别赚钱的角斗场，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