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

    潇潇雨夜,皎皎我心。

    何楚阳坐在林暮染的床榻前,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撑着太阳穴,阖着眼,一下一下垂头,显然是困得迷糊。

    烛火的微光有些明亮,惊醒了沉睡中的林暮染,她缓缓抬眼,却瞧见他不稳的磕头样子,心中冰雪融了半分。

    她默默抽回手,从床榻上下来,给自己倒了盏茶,温润着嗓子,目光却柔和地落在何楚阳身上。

    他睫毛纤长,棱角分明的脸却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凉风沿着窗进来,冷得她一颤,她拿起大氅,却披在他身上。眸光顺着衣领蔓延到他的脸上,仔细瞧着他,仿佛能窥见什么天机一般。

    自从他当上了魔族的少主,平日里都是板着一张脸,带着威严。那年的幽都奇门,剑偏一寸,再见他时,他的眼中只有侵略与占有,再难见他少年模样。

    而现在,安然入睡的他竟然有几分年少时的乖巧,这一刻,好像还是在紫竹林里。

    少年偷练桃木剑,初露锋芒不服输。

    望着少年,她竟然出了神。

    念及过往,她嘴角泛着笑,忍不住抬起食指去碰触他的睫毛。

    手腕突然被扣住,脚下一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垂下眸,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何楚阳松开她,撑在她身侧,冷言道:“师傅,好好休息,明日我们成亲。”

    他趁她不清醒之际,说了“放了她”这种胡话。可当他一睁眼,便是她时,他要食言。

    林暮染不答话,这是他的地盘,孤泽的人在他手中,玄灵山仅剩的弟子也在他手中,她不敢招惹他。

    他负手离去,背对她的那一刻,是止不住的笑意。

    ……

    魔宫内挂着红绸,锣鼓喧天,七大仙家前来赴宴,表面客气实则各怀鬼胎。

    与这场婚宴上的红绸一样,明面上的喜庆却暗含压抑。

    林暮染一向不喜欢红衣,太艳丽了,即便这是女子的婚服,她也不喜欢。

    这身红衣她只觉得像她。

    她坐在床榻上,盖着红色盖头。

    心口闷疼,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血瞳忽闪。

    她用纤长的中指抹了一把嘴角,擦干净血迹,缓步坐在梳妆台前。

    她拿起口脂,淡粉的薄唇抿上,印下艳红。

    她勾着唇角,一步一步朝着礼堂走去。

    何楚阳遵照凡间的礼法,与七大仙家敬着酒,推杯换盏。

    林暮染提起嫁衣裙摆,迈进那道门槛。

    没到吉时,她出来干什么?

    本来徒弟娶师傅都已经是笑话了,她这样上赶着着急,岂不更是笑话?

    她一步一步走到众人面前,白皙的手摸上盖头,一把拽下。

    盖头的珠子勾上凤冠,连带着金饰流苏一同掉落地上。

    三千银发如瀑布般垂下,露出那张清汤寡水的面容。

    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她极力地装着清冷的样子,媚人的眸子中有几分寒意。

    她分明就是她可却不像她。

    众人看着“林暮染”,谁也说不出话来。

    她分明就是那冷若冰霜的玉华上神,可总觉得哪里奇怪。

    要说林暮染是冰清玉洁,十米之外生人勿近,那么眼前这个人则是轻浮媚态,别说是生人勿近,而是杀戮,血腥。

    在她的面前,她不必释放神压,单单是站在那,便会让人害怕,觉得自己是蝼蚁,理应臣服在她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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