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阳当然明白他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暗示他这是他的妻子，他若是碰了，就是觊觎有夫之妇。

    可他仍想去探一探，毕竟他能感受到心口处的心头血的沸腾与翻涌，那种热烈的跳动以及那人身上寒凉熟悉的气息，他有九成把握这个人就是她。

    山谷与月色对照成歌，奇异花草有一瞬间竟也显烂漫。

    他停留在空中的手搭上大氅的狐毛，青筋在手面上若隐若现，怕眼前的人不是她，又怕是她。

    他弯曲五指，撩开了遮挡的白毛，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瓜子脸，柳叶眉，明明是无暇的脸上却涂着厚厚的脂粉，眼尾上挑，唇角带笑，绛朱在她唇上，极具妖艳媚人之态。

    面前的男子说她是他的妻，这这副妖娆之色，若是说她没有使用什么狐媚妖子的手段，怕是很难让人相信。

    他收回有些颤抖的手，退了一步，感受着心脏处的渐渐平息，紫色的魔瞳忽地亮起，却在下一刻冷成夜色，难道一切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吗？

    孤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颌滑落，滴落在大氅之上，他看着怀中之人的烈焰红唇渐渐变为干冷的苍白，脸上的胭脂俗粉淡淡失了色，连忙拉紧了大氅，抱着她，勉强装出平静的神色，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何楚阳再次回头，盯着孤泽的背影，遗憾，失落，惆怅。

    良久，才收回视线。

    ......

    神识之中，银铃般的笑声阵阵传来。

    火红的身影出现在黑暗的虚妄海中，羊脂玉般透白的脚腕上带着黑色镣铐，脚趾甲上染着红，玉足轻点在死寂海面上，荡出圈圈涟漪。

    “小姑娘，你是嫉妒我吗？把我化的这么丑？你我明明共用着一张皮。”

    林暮染坐在孤舟之上，瞧着她的模样，冷了声色，“玄一，我不是小姑娘了。”

    女子嗤笑出来，笑的更加肆意，“玄一？你在叫谁？叫我还是你自己？”

    林暮染因虚弱而透白的身形渐渐显现，仿若有了实体，她乜她一眼，淡淡道，“别总想着出去，把这虚妄海当家，不好吗？”

    玄一失了笑意，飞身到她面前，凑近她，四目相对，恨不得杀了她，“你在这沉沉的黑水中忍受百年的孤独你试试！你看你会不会疯！”

    林暮染从孤舟中站起来，不答她的话，周身骤然散发黑气，覆盖整个虚妄海，沉长的铁索有了力道，紧紧系在玄一手腕上，逼迫她后退。

    玄一挣扎挑衅着，“林暮染！玄一、玄一！”

    ......

    人间出现了怪相，乱葬岗的孤坟上，荼蘼天坑的尸骨上，都生满了枯落枝，笔直的茎，枯黄的叶片，黑色的脉络，这些草野蛮生长，不惧酷暑严寒。

    官府带人一遍一遍撩割，甚至连根拔起，却在不到一月之内再次长遍荒野。

    甚至蔓延到了虞城之中。街道的石缝中，处处是这种草。

    司马千寻看着府中所谓的“仙草”，他隐约觉得自己被骗了，可当他察觉时，慕青霄早已消失了，人间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