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中考（2）
尽管下半学期节日多、假期多，但对毕业班来说，时间无比紧迫，校园生活转眼就到了尽头。
中考前一天早上，除了布置了考场，又开了一次年级大会。
这一次年级组长不像一个月前那样亢奋了，语气柔和了不少：
“你们知道古代人上考场前要干嘛吗？”
“焚香！”
“沐浴！”
“斋戒！”
“拜孔子！”
……
底下有男生七嘴八舌地喊着，气氛异常活跃，完全没有要考非常重要的试的样子。
“错啦，是好好休息。”
年级组长有说有笑，东拉西扯了半天，再三叮嘱同学们今天要吃好睡好，要用最佳的状态迎接明天的考试，最后再度发表了励志讲话。
大家习以为常，内心没泛起任何波澜，只是各忙各的。
第二天走进考场时，舒颜还是有一丝紧张的。
尽管她自信于自己的实力，但考试的意外谁也说不准。
她只希望能像上辈子那样，顺顺利利地结束中学生活。
同班同考场还有人给她使眼色，但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早就和其他人说过，平时怎么抄都无所谓，但中考时她绝对不会提供任何的“帮助”。
也有那不信邪的，自从知道考场座次后就一直缠着她，或是乞求或是利诱，但她不为所动。
还好学校终于在考前装好了监控，监考老师也都是县教育局统一抽调安排的，应该不会有先前那种猖獗的作弊现象了吧？
但愿安检的老师能仔细一些，监考也严格一些。她太明白这里的学生手段有多高明了。
对普通孩子来说，中考应当是堂堂正正的竞争。
从提起笔的那一刻起，舒颜不仅不接收任何人发来的信号，还严防死守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试卷永远压在答题卡之下，答题卡除了写字那块儿永远被草稿纸和垫板盖得严严实实。
虽然有些不方便，但她不嫌麻烦。
上一次模考时，她敞着英语答题卡，结果考完试后坐她后边的同学的跟她分享了周边几人的作文开头：
“我都看见了，大家的第一句话都是‘How time flies！’”
她是真的佩服这些人的眼神。
所以正式考试时，她不得不防着那些东张西望到处瞟的人。
别人她管不了，至少在她这里，考试要绝对的干净、公平。
她的决定很正确，因为当考试只剩最后一天的英语时，晚自习前的那段时间已然成了作弊成果分享大会：
“选择题涂黑了后位置太明显了，一眼就能分辨出邻桌的答案。”
“趁监考老师在前面时把手背到身后再比划，监控拍不着，老师也看不见。”
“我偷偷带了张有公式的纸条，还真用上了，根本没人发现！”
“我带了背记本，‘改革开放后人民的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那题就找到了原模原样的答案！”
……
“这还需要翻书吗？生活现象不遍地都是？随便编都对吧？”
冯赟听他们扯了许久的闲话，这会儿不是很理解这位抄历史的同学。
祁修远一直在用眼镜布擦拭着他的钢笔，听冯赟这么说，他只是摇头道：
“对有的人来说就是很难吧，不过照他们这抄法，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吧。”
“可是我听说王志远也抄到了几题，他成绩挺不错吧？”
“放心吧，作弊的是不会有自己做的发挥得好的。”
舒颜也点了点头，“本来题也不算难，冒着心理压力抄这儿抄那儿的，说不定连会做的都干错了。”
冯赟想了想也是，又感叹起来：“还好我听了你们的话把答题卡盖严实了，不然我难得发挥得这么好，被抄走就亏死了！”
他这次和舒颜分在了同一个考场，座位在正中间那列的第一排。一开始还觉得这个位置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没人敢抄，谁知道那些作弊的那么厉害。
“确实。”说着舒颜把方才一直在画的草稿纸转向祁修远那面，“图我画好了，你咋找出6个点的？”
草稿纸上是她凭记忆复原的数学压轴题，一道二次函数和圆的综合应用题。
刚考完数学时她旁边的男生问了她一嘴：“最后那题动点你找了几个？”
那个男生是9班的，历来也是年级前几名。舒颜时常与他在一考场和光荣榜相遇，彼此熟知名字，却从未搭过话。
但考完试交流一下答案也不是不行：
“我找了4个，你呢？”
“完了，我才找出2个。”
那男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笑容有些勉强：“我就觉得2个肯定不够，那么多分不可能才2个点，但又实在找不出其他的来。”
“啥啥啥？”那时候冯赟也跑过来参与了话题：“最后一问吗？我找了3个点，你们找了几个？”
但这会儿，他不想听见一丁点儿考完的东西，考一科丢一科才是他的风格。
看题的两人也没管出去吹风的人，只盯着草稿纸上的图：
“你找的是不是这四个点？”
祁修远在图上标了出来，舒颜点了点头。
“那你再换个方向，看负半轴这边……”
冯赟刚出教室门就见赵小达拿了张白色的a4卡纸回来，而那卡纸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一群人围了上去。
“我旁边的窗子没锁，正好能把垫板拿出来。”
他说的是考场的座位，这卡纸也是考第一科时统一发下来的。
因为每一场考试都要用到垫板，监考老师并没有在前几场考试后回收，只等着考完了英语再统一收上去。
赵小达满脸得意，和大家分享了他的计划：“我打算把老孙押的作文抄上去，明天考试时照抄上去！”
有人质疑：“万一老孙没押中题，那你不是白抄了？”
也有人担忧：“作文那么多字，抄上去也太明显了吧？”
赵小达却很自信：“这么空的纸，能抄好几篇呢。再说了，我自己一个词儿都编不出来，抄错的也比空着强吧！”
他捡了橡皮和铅笔出来，接着给大家演示：“像这样，先用铅笔抄一遍，再用橡皮轻轻擦掉，只留下一个印子就好了，又能看得清还不容易被老师发现。”
不少人看得心痒难耐，偷偷摸去了被串旗圈起来的考场楼层。别的班也有人得了消息，跟着去考场附近转悠了一圈。
但没一会儿其他人就空手而归了，他们没有恰巧被分在窗边的座位，也没遇上没锁的门窗。
只有这唯一的“幸运儿”顺利地抄完了三篇范文，就等下课时再悄悄把东西送回去了。
可是没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年级组长和教务主任就亲自来了4班教室，把赵小达拿了个人赃并获。
据冯赟打探的消息说，因为赵小达的带头，在考场附近转悠的人太多了，引起了巡查老师的注意。于是老师挨个检查了考场，正好就发现了没锁的窗子和消失的桌垫。
好在是考前发现的，也没有惊动教育局的人，学校并没有声张，只是批评教育了一番就把即将毕业的人放了回来。
杨惠却是气急败坏，不仅叫所有人承受了她十来分钟的怒火，又再一次强调了诚信考试的必要性，更让赵小达在放学前交出一篇千字的检讨来。
反正他也不会利用时间好好复习，不如找点事给他做做，省得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学校的老师们却因此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挨个检查每一个考场和每一张桌子，还要替换每一张写过字的垫板。
按学校的要求，要排除一切与作弊相关的因素，要让监考人员和视察的领导抓不到任何错处。
领导们当然希望学生能拿出好成绩，学生凭本事作弊不被发现他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考前就在监控下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实在是不行。
有了赵小达的例子，最后一天的晚自习很顺利，最后一场考试也比较太平，至少没再闹出任何需要学校负责的事故。
所有人都彻底放松下来，热热闹闹地聚集在操场上，参加学校的简易毕业典礼——听领导寄语、向恩师献花。
但学生们明显对合影比较感兴趣，带了手机的人正大光明地拍来拍去，没有手机的人也都在其他同学都镜头下笑着闹着。
尤其是陈汐前几天刚换的最新款水果机，俨然成了最炙手可热的摄影设备。
她也乐得充当摄影师，穿梭在人群中把全班同学拍了个遍，又应各个同学的要求替大家拍着合照。
“我们也一起拍一张吧，跟你俩奋斗了这么久，要是我考不上市里，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玩儿的。”
冯赟很是不舍，祁修远却难得笑得爽朗。
舒颜欣然应允，和两人站到了一起，叫陈汐帮忙拍一张。
“你站中间，你们俩站到两边。”
“别干站着呀，比个动作嘛！”
“来来来，你俩单独来一张，待会儿再换你们俩。”
陈汐一边拍一边指挥他们挪位置摆pose，也不知道拍了几张才满意。
散场时，她挥着手机大声道：“晚上我统一发空间相册，需要的自己去存啊！”
“我也是！”其他带手机的人相继喊到。
“好嘞！”同学们相继应和，又相继离开。
舒颜仔细想了想，这会儿她好像还没有注册企鹅号吧？
先不管这么多。
她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望着蓝天白云对自己说：毕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