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三楼住的应该是夫妻俩,但齐聿不明白,明明二楼有那么多空房,却留女儿一人在二楼睡觉。

    不怕孩子半夜做噩梦或是有意外情况吗?

    她决定去三楼看看。

    旋转楼梯上面似乎闪着微弱的光,再往上走,耳边能听到蚊子声般的旋律。

    与二楼不同,三楼只有一间卧室,在走廊的最左侧,光和声音是从走廊最右边的大厅传出的。

    这设计好奇怪,一个卧室,一个大厅,分别在左右两侧,中间是一堵红色的墙。

    她蹑手蹑脚地往大厅那边走,随后身体贴着墙悄悄去看里面的情况。

    夫人正在跳舞,她身上的长裙并未换下,裙摆随着舞步连出好看的弧度。

    男人坐在对面的真皮沙发上,表情如痴如醉,拿起手边的红酒杯抿了一口,视线却未从女人身上移开过。

    他们各自完全沉浸其中,以至于没注意到门口偷看的人。

    节奏越来越快,齐聿竟从里面听出临死前最后一场狂欢的感觉。

    女人开始踮脚转圈,一圈,两圈,三圈,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音乐声突然结束,她停止转圈,背弯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表演还没完,女人伸出右腿,脚尖与地面平齐,重心向下。

    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她滑跪在男人脚边,温顺地靠着男人的小腿,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祈祷神的爱护。

    男人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眼里流露出长者对孩子般的温情关怀。

    齐聿脸上闪过厌恶的神色,她忍住打破眼前这荒唐一幕的冲动,无声地走下楼。

    ——

    一夜未眠,齐聿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因为外面一直都是黑漆漆的,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

    直到房门被敲了两声,她才起来。

    苏子衡吃过早饭要去上班,至于是什么工作,齐聿并不了解,梦境里的种种不能用逻辑解释,也许苏子衡只是暂时退场。

    夫人在门口替他系好领带,目送丈夫离开。

    齐聿也不想在这座城堡里待,本想出去再把昨天没干完的活儿干完,不经意憋见小女孩的目光。

    “夫人,我能跟小欣出去玩一会儿吗?”齐聿对正在收拾餐桌的女人道。

    对方身体一僵,看起来有些犹豫。

    “外面的绣球花开了,很漂亮,所以想让小欣出去看看。”齐聿又接着道。

    见她意愿这么强烈,夫人不好意思再拒绝,去看沙发上的小女孩。

    “小欣想去花园玩吗?”

    “我想!”

    夫人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错愕,最后向齐聿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欣身体不太好,注意不要玩得太累哦!”

    夫人看似是在跟孩子讲话,实则是在叮嘱齐聿。

    一大一小都乖乖地点头。

    可脚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双方都生了歪心思。

    “你等我一下。”齐聿笑嘻嘻地让小女孩在城堡后面等着,自己打开车后备箱,拎出来一个打气筒。

    她把花丛里泄气的足球拿出来,挑了挑眉,满意地欣赏着小女孩惊喜的表情。

    “看看还能不能充进去气。”

    经过她一上一下的打气动作,干瘪的足球渐渐恢复原状,小女孩激动地把手放在腰间,已经迫不及待了。

    “来接球!”齐聿右脚发力,足球听话地滚向小女孩那边,她没铆足劲儿,怕人家接不住。

    可当足球从她的头顶飞过后,整个人目瞪口呆。

    “你劲儿挺大啊!”

    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是不是衣服还压制住一部分实力了?

    小女孩骄傲地扬起脑袋,对狼狈捡球的女人豪迈道:“接着来!”

    齐聿只好硬着头皮踢,怕被飞速的足球打着,身体东倒西歪的,看起来滑稽极了。

    “我请求休息!”她举起双手求饶,心想这小鬼以后能把男足的一排人踢飞。

    两人坐在草坪上休息,齐聿随口问道:“你的那个玩具熊是生日礼物吗?”

    小女孩点点头,雀跃道:“嗯!是妈妈送给我的!”

    “我有点渴了,你呢?”齐聿舔了舔嘴唇,刚才算是剧烈运动了。

    “我还好!”对方还意犹未尽,眼睛亮亮的,跟第一次见面的状态完全不同。

    齐聿瞧人没理解她的意思,接着道:“你去找你妈妈要点喝的,别说是我想喝。”

    “好!”女孩刚起身,又被叫住。

    “哎哎哎,先把头上的汗擦擦。”齐聿掏兜,没纸,于是用衣袖把女孩头上的汗珠抹掉,因为制服布料有点粗糙,把人家的小脸蛋都弄红了。

    “好了,去吧!”

    女孩连走带跑去城堡正门,齐聿身子一软躺在草坪上发呆,视线渐渐向上,猛地屏住呼吸。

    苏子衡正站在最顶层的阳台上朝下看,与齐聿对视。

    他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齐聿急忙起身,再往上看时,人却消失了。

    她脊背发凉,大脑飞速运转,这时小女孩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

    “妈妈刚榨的橙汁,给你!”女孩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见齐聿没反应,主动把果汁送到人嘴边。

    齐聿回过神,抵不住热情,喝了一大口,稍稍拉回了些理智。

    她现在好像已经知道梦魇在哪里了。

    “你妈妈有没有说什么?”她扭头问女孩。

    “没有。”女孩捧着果汁咂咂嘴,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足球。

    齐聿明白她的意图,开口道:“你想玩就玩吧,不用管我。”

    于是女孩兴高采烈地奔向足球,她头上的红发带松了,随风飘动至远处,像只刚脱茧的蝴蝶,自由地享受着痛苦过后的畅快。

    就这样过了一上午,直到夫人的声音传来,她们这才回到城堡。

    天还是黑压压一片,可餐桌上摆的却是午餐,三人无声地吃饭,女孩小碗里的米饭已经见底,她带些试探对旁边的夫人道:“妈妈,我还想再吃一碗。”

    可女人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轻声道:“你不能再吃了,小心积食。”

    “可是我没吃饱……”

    “是你刚才吃得太快了,这是你平时的饭量呀!”

    女孩只好闭上嘴,低头不语。

    这顿饭吃得有些仓促,夫人似乎已经发现两人刚才在花园里的活动,这次只是默默看了眼齐聿,嘴里不再说一些客套的话。

    “来,吃些水果吧。”夫人把切好的苹果和橙子放在小女孩面前,后者皱了皱眉,把水果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齐聿无言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升起一股怒意。

    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多吃一点了?少打着爱的名义压抑孩子的真实想法!

    “夫人,我觉得小欣的饭量太小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一口气能干两碗,更何况这碗看着也不大。”

    夫人愣了一下,莞尔解释道:“齐小姐可能不知道,这孩子从小肠胃就不好,我养她这么大,自然是知道她的情况的。”

    这倒让齐聿哑口无言,她一个外来人确实不好干涉。

    但又替人打抱不平,嘴先快了一步:“反正我也没吃饱!”

    这大胆失礼的话让夫人“大惊失色”,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所以夫人能再给我来一碗吗?”齐聿表面是作为外人的谦卑态度,可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对方。

    夫人又不能坐视不管,哪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显得他们太小气了。

    于是她把厨房里剩下的鸡胸肉拿出来,刚想煎,被旁边的女人制止。

    “哎呀夫人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餐具什么的我顺手就清理了!”

    齐聿几乎是把人推出厨房的,对餐桌前的小女孩使了使眼色。

    她简单地把腌好的鸡胸肉烤了烤,怕孩子吃太快噎到,于是把鸡肉撕成条,喂到女孩嘴边。

    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口,可算是吃舒服了。

    夫人全都看在眼里,无可奈何地坐在靠椅上叹气。

    到了下午,齐聿就开始拿着大剪刀修剪枝条,按照要求,她得把草丛剪成爱心状。

    可她完全不会啊!

    这时系统冒出来,给她提供了一个手把手教学的视频,照葫芦画瓢勉强剪了一个爱心。

    还别说,参加这个游戏拓展职业范围了。

    正当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修剪出来作品时,汽车的发动机声传来。

    男人回来了。

    她没有前去搭话,而是装作一副疲惫的样子,擦擦额头上的汗。

    苏子衡瞥了她一眼,随后进入城堡。

    不知过了多久,这次出来的是夫人,对方叫她进屋吃晚餐。

    苏子衡跟昨天没什么不同,他嘴角总是微微上扬,完全看不透他的情绪。

    可夫人却神态紧张,时不时偷看主位上的丈夫,像个做错事怕被责怪的孩子。

    “今天时间不早了,齐小姐再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再走。”

    男人打破沉静,又是一副温柔体贴的绅士模样。

    齐聿自然不会拒绝,她正愁怎么能留下来呢。

    这次她早早地向一家人道晚安,钻进屋子里筹划着今晚如何把梦魇逮住。

    打开背包,里面有一张灵魂抽离卡,她点开下面的道具介绍。

    【灵魂抽离卡:使用后灵魂与身体分离,他人无法看见使用者的灵魂,有效时间为二十分钟】

    太好了!齐聿暗喜,她今晚要去确定一些事。

    贴着门仔细听外面的声音,脚步声在三楼越来越小。

    齐聿躺在床上使用该卡片,紧接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她拽出来,低头看到还在床上“熟睡”的自己,确认能力已经开始生效。

    直接穿门而出,直奔三楼。

    今晚最右侧的大厅里没有音乐,夫人把里面的灯关了,走向尽头的卧室。

    齐聿跟在她后面,这才意识到,女人原来一直都是掂着脚尖走路的,只不过因为身穿长裙,不易发现罢了。

    卧室并没有像齐聿想得那么“夸张”,可在床的正对面,有一个很大、竖着摆放的木盒子。

    那不是普通的盒子!

    大到完全可以塞进去一个成年人!

    只见夫人打开盒子,熟练地半躺进去,整个人几乎保持着站姿,随后从里面把盒子关上。

    齐聿忙去找苏子衡的踪影,可床上也不见人!

    她第一时间想到小女孩,急忙冲下楼去小女孩的房间,床上的人抱着玩具熊睡得正香。

    难不成……

    并没有把灵魂归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却看到男人正坐在床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下身,脸几乎快要跟床上的她贴上!

    他的眼睛睁得极其大,甚至能看到一半的眼白,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个洞。

    他根本没有呼吸!

    齐聿打算赌一把,并未归体,观察男人的下一步动作。

    可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她汗毛竖起:

    男人盯了她有五分钟,接着站起来,转身把旁边的衣柜打开,藏进去关上柜门。

    这一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齐聿松了口气,刚想归体把男人逮住,可没过一会儿,柜门又被打开了。

    男人走出来,再次坐到床边,俯身又恢复那种姿势,睁大眼睛观察床上的人。

    他在确定齐聿有没有装睡。

    又过了五分钟,男人又开始把自己关进柜子里。

    齐聿站在衣柜前,刚想去看男人在里面干什么,柜门又被打开了!

    男人就像是一台无感情的机器,因系统故障,总是重复这一行为。

    就这样重复了五六次,齐聿没有耐心了。

    在第七次被盯着看时,她灵魂归体,猛地睁开眼!

    握紧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男人的侧颈!

    对方猝不及防,待想反击时已被女人压在身下。

    齐聿根本不给他时间,匕首插进肉里,男人惊恐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女人一刀不解气,抽出带火光的匕首,又重重刺下去!

    男人的脖子处并没有喷出鲜血,而是冒出一股浓烟,他的身体抖动地越来越厉害,最后化为一团异形的紫烟。

    紫烟边缘不规则,想往窗户的方向逃窜,齐聿想都没想,伸手抓住那团紫烟,直接塞进嘴里,眼一闭无情吞下。

    没什么味道。

    【吞食梦魇成功![经验值:20][金币:一千]】

    很好!这下手头不那么紧了!

    可系统并未给出离开的选项,而是弹出一句话:

    【仍有梦魇未吞食!】

    什么?!难道一个关卡里有好几个梦魇?

    齐聿傻眼,她打了个嗝,心想现在已经饱了,吃不下了!

    咚咚咚——

    咚咚咚——

    一楼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齐聿站在大门后咽了咽口水,回想一番,刚才她明明把梦魇吃完了啊,所以现在敲门的是什么东西?

    不管了!她粗鲁地打开门,二话不说掏出匕首就要往外刺,手腕却被带有温度的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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