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防爆车缓缓驶入精神力研究院的大门。
前三和后三辆车迅速停在道路两侧，全副武装的持枪特种兵矗立在道路两旁，沈昱辰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走在最前面，与等在大门口的沈凌霄等人颔首致意。
他身后紧跟着两位特种兵，他们架着一个被蒙住头的人，看着就是在押送重刑犯。
但一般的重刑犯又怎么会被送到这个刚建成不久的研究院来？
派克和崇文彬上前接过两位特种兵的工作，除了温子苓被偷懒的队长锁在办公室写企划书，其他人都手持粒子枪一同护送这位“重刑犯”进入研究所深处。
沈凌霄微笑着招呼大哥：“辛苦。”
沈昱辰也笑着耸肩：“没什么，看个人罢了。毕竟是保密任务，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上赶着趟来找揍。”
他挥挥手，后方严肃列队的两排特种兵便迅速回到防爆车上。
“妹，大哥就提醒一句，千万别让人给跑了啊。不然没面子的是咱爹。”
沈凌霄依旧笑眯眯的，“放心，他想出来只能呆在小盒子里出来。”
“那就好。”沈昱辰也从来没担心过他妹子的行事，她一如既往的可靠，就是偶尔跳脱，“有需要就说，不论是亲卫队还是第一军团的大队，你都能指挥。”
你身后可是有元帅父亲和大队长哥哥在。
“嗯，我明白的。”
沈凌霄目送着肃穆车队离开，眼神不觉放温柔了许多。
今日的天气确实很好，天光暖融融的风也和煦，就连封锁地下一层牢狱之前的保险大门前都有不错的光照。
“都上去吧，这里交给我。”
沈凌霄踏着小高跟走来，她伸手往重刑犯肩膀上一拍，青绿色的锁链蔓延捆紧，就算是傅清银他们也无法挣脱。
其他人隐约猜到这人是谁，都识趣地上楼找温子苓了。
毕竟他们也都要写各自的计划书要写。
沈凌霄走进比星际银行保险门还牢固的地下通道门前，扫描瞳孔指纹，输入密码，开启了这扇只有她与元帅权限才能打开的牢门。
她转身将“重刑犯”头上的蒙布揭开，那灰白的头发与颓唐苍老的面容，正是对外宣称死刑的菲斯特！
“这里就是我的骨灰盒？”老人自嘲到。
“不是，你彻底死亡后我们会帮你守尸，毕竟不能让研究所地下发臭。”
沈凌霄挥手抹去他身上的锁链，菲斯特眼中闪过好奇却没探究。
“这里往下就是给你安排的无期徒刑的牢笼，你自己进去后我就会锁门，所以现在是最后的聊天机会。”沈凌霄皱眉看向镇定自若的老人，“虽然证据确凿，但还是有蛛丝马迹。合众国方面，所谓的破绽也不过是你故意泄露，你安排帝赫前往崴海星，就是想借他人之手将他除掉，合众国的炮火也会覆盖到新种族和你的地下工厂，但你也清楚这些‘犯罪证据’不可能完全销毁，很明显，这就是你‘自首’的第一步。”
菲斯特完全清楚，仅凭他一人便能牵动各方，帝国皇室、腾飞集团、灰质科技、合众国、星盗团。
灰质科技被彻查自然不必多说，母公司腾飞集团这个经济的帝王，遍布星际的庞然大物也会因星际法而大出血，合众国的内斗被第三方影响，星盗团更是成了被随意使唤的棋子。
最大的赢家便是帝国皇室。
“你真的觉得是我控制了小沈么？”菲斯特同她并肩站立，混浊的目光望向窗外，这将是他人生最后一次沐浴恒星的光芒。
沈凌霄只是静静站立没有回应。
“你小时候肯定还无法很好地利用你的力量，或许小沈在看到你眼睛的时候就被种下了暗示。他可是瑶芳的孩子，我的学生，你的叔叔，沈承启的意志又岂会是能轻易动摇的。”
“……我知道。”沈凌霄也望向窗外，“正因如此，他的罪孽，带给皇室的罪责板上钉钉，唯有赎罪。”
“想将皇室重新摆正到从前那般无法撼动的地位，需要一个更加罪大恶极的人来当反派。”
“你只不过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彻底放开自己手脚做实验罢了。”
“呵呵呵，是啊，小沈，我，甚至是你，都是这样的疯子啊。”菲斯特回头，面前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却也是至今没有看透的人，“你都能为了新时代亲自下场搅混水，我自然也能动用我拥有的所有力量，财团，星盗，科学院，医学院，来助我抵达我选择的路的终点。”
“只不过这条路太孤单，还好有那些可怜孩子陪你一起。”
沈凌霄皱眉，“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给了他们一个舞台让所有人看到——他们不需要可怜！我想做的是让整个星际看到他们的骄傲与优秀，甚至是让他们得到青眼与敬佩。”
“他们会是开拓新时代的人，而不只是需要被人照顾被人可怜的受害者。”
“请不要忽视他们的尊严。”
也许会有人说，他们正是因为实验才有这样的能力，会说“要是我被做过实验也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这句话却在下意识赞同亲王实验是有益处的，也许就会觉得，哎呀，亲王也许并没有那么罪大恶极，他只是想让帝国人民更强一些而已。
但不论流言蜚语如何编排，特批队已经取得了不可否认的成绩，掌握了不容忽视的力量。
而他们，亦代表了帝国未来的可能性。
菲斯特欣慰点头：“有他们陪着你，你也不会再是那个异类了。”
“腾飞集团的几个小型分公司别漏了，记得提醒承天小子抓住机会。不过我不说，你们两个肯定早就想到了吧。我想抹去的痕迹，其他人发现不了，你们却是能瞧见的。”
“黑龙星盗团的都被你们抓完了，合众国也闹腾过了，新物种也和帝国缓和了，在新力量上也有你站在星际顶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真好，真好。”
玻璃上的倒影逐渐模糊，菲斯特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窗外的蓝天，又用慈爱的目光注视了沈凌霄一会儿，终于在她的目送下，独自走进了他余生的监牢。
“为了帝国的荣耀……”
*
保险门重重合上，内部金属锁的封闭声如闷雷般震动。
“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呢？”
沈凌霄回头，不知何时，傅清银便站在走廊的尽头。
他温柔地笑着，在光下他的眼睛如水波般清澈，清晰地倒映着沈凌霄的身影。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啊。”傅清银慢慢走近，一边注意着沈凌霄的神情，只要她有所排斥便立即停下，“真正把一个人放心上，自然能猜到她的一举一动，体会她深处的内心情绪。”
现在所有真相都会被撕开，想要留个好印象自然要找到恰好的时机。
“当年元帅来救人的时候你没有睡着吧。”
“嗯。”傅清银点头，“当时我只觉得身体很累，但头脑异常清醒，耳朵能听见你和元帅的声音，还有深空机甲启动的嗡鸣，但眼皮沉重到睁不开，之后也只能感觉到你的安抚了。”
“而且我也明白我腺体异常的原因了。”
“因为你救了我，与此同时，我就被打上了你的印记，一生只能接受你的味道。”
这种束缚他人命运的感觉沈凌霄很不喜欢，但结果已经注定，在这件事上她只觉得内疚，现在也只望着玻璃窗外的景色不敢看身旁的人。
“我，很抱歉。当时我还太小了，无法更加精细地去控制精神力，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平日里那个高傲自负永不低头的特批队队长，现在居然下意识避开了傅清银的目光。
她认为的受害者却一点都不怪她，“你不必道歉，你也只是为了救人，对吗？”
“但我也算毁了你的人生啊！”沈凌霄终于看向傅清银，她满脸愧疚，眉毛都快挤成一团了，“和他人接触你只会难受，没有社交没有爱情，这你自己也清楚……”
“那就对我负责吧。”
“你以后只能……啊？”
“还是说队长有其他看中的对象？”
沈凌霄：“……这个，还，早……”
“凌霄，不早了。”傅清银将她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再晚些，我怕会有更多人和我抢你。”
“霄霄，你能选我当童养夫我很高兴。”
沈凌霄：……什么童养夫？
“至少到我目前的人生为止，我没有怨恨过谁，包括亲王殿下。我反而很感谢他，能让我提前那么早遇见你。”
“你也不用怀疑我的感情，再早些年也许是对偶像的崇拜，但现在不是了。”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的实力，你的魅力，你的目标，你的梦想，我全都看在眼里。这样一位具有人格魅力的女士谁会不喜欢呢？”
他将沈凌霄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个灵魂上的烙印我也很喜欢，它能让我时刻感觉到，我属于你。”
“但我想更贪婪一些，霄霄，我也想拥有你。”
沈凌霄垂眸，她能感受到手心之下那蓬勃有力的心跳。
“理性点分析，我作为帝国皇帝的小女儿对象有很多选择，而在重军事的帝国能与我地位相配的，只有几位五星上将的孩子，你是其中之一。”
“就个人实力而言，你的精神力强度十分优秀，可以说是年轻一代最强的一位，不包括我。”
“然后，你的……”
你的目标，你的梦想，和我的，殊途同归。
她终于抬眸，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在光下熠熠生辉，但其中只有她的身影。
她的青绿何时染上了那一分蓝？
是他们共同捉拿菲斯特？是他痛殴帝赫为她出气？
是他踏出海波抓住她又捧起她？还是她跌落高楼时接住她的那一刻？
他们曾在沙场上驰骋，在拍卖会上旋舞亲吻，在雪地中相拥取暖……
不，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见面”的时候。
年幼的身体无法完全控制精神力，她能影响到傅清银，傅清银的灵魂波动同样也会反馈给她。
他们两个早就在那冰冷的实验基地中，相互刻下了灵魂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