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凌霄冷漠决绝的态度，接连几天沈承启都没能成功博君一笑。即便如此，每日的餐点与睡前汇报沈承启都不会落下。
这个称职的叔叔完全不介意冷脸贴热屁股，还会满足沈凌霄的要求，每天都带她去看那些孩子。
除了在总研室对着数个屏幕掉头发，研究员们还会在“牢房长廊”这里轮流值班，记录每个孩子的身体数据。
沈凌霄也逃不过身体检查。
作为每天到“牢房长廊”这里的代价，她的身体数据半天一更新，每天都被抽取20毫升的血液作研究。
但这个待遇已经比那些孩子们好太多了，他们每天都要被注射不同颜色的药剂，抽取100毫升血液检测存放，有的身体较弱的孩子已经出现半昏迷症状，经检查无大碍后，研究员也不会管他。
可怜，同情，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就算是公主也一样是实验材料，反抗的孩子会被惩罚，沈凌霄也不能冒险尝试沈承启对她的底线在哪，要是真把火山给点了就得不偿失了。
“今日针对费希林素进行调整，低中高浓度分为三组进行对比实验，对照组注射昨日同配比的药剂。”
“已确认所有实验体进食两小时，可以注射。”
“请注意，MBM03血液样本中有微量米他酚，FOL02体内激素异常，FBM02情绪异常大脑活跃异常，建议将以上三个个例排除在此次实验外。”
“收到，已删去。”
这些对话是沈凌霄每天都能听到的，虽然研究员们对她很热情，严肃交流时只要看到她就会给予笑容，但她就是个坐在牢房外的吉祥物，根本不会影响那些孩子被摧残的进程。
每天如同咒语的对话灌入她的脑中，这调高那调低，都是些拗口的名词，也是她在菲斯特和沈承启工位上看过的名词。
虽然不知道每个编号具体对应的名字是谁，但沈凌霄记住了他们的身体变化。
比如编号FAH01实验体的眼睛似乎有了些变化，也许是视神经再发育，她对光线似乎更敏感了。
沈凌霄望向贴着【FAH01】的房间，那红头发的小女孩似乎能看见那单向可视玻璃细微的光线变化。
每当有研究员从她的玻璃前经过，警惕的眼神便会从脚边抬起跟随研究员移动，直到人彻底离开才又投回自己脚边。
再比如编号MBM01实验体似乎有提前发育的可能，他体内的生长激素被迅速吸收，钙质有些跟不上了。
经过测试，他对痛觉反应迟钝，但反射神经没有影响，杏仁核有些许膨大。
编号MAH03实验体也出现这个问题了，不过大脑区域正常，心室有轻微杂音，需进一步监听。
有些症状让沈凌霄听着都心惊，然而这些研究员看向孩子们的眼神一点没有同情惋惜。
就是看待实验材料般的冷漠。
在又一位研究员对她微笑时，沈凌霄看着他们的眼睛问：“那么我的编号是什么呢？”
研究员们愣神片刻，然后笑了。
“殿下当然是最特殊的那个！”
“若真有个编号的话应该是FAH00吧。”
“殿下没有编号，殿下就是殿下，您是标准。”
仿佛他们人性中残余的怜爱全都给了沈凌霄一般，所有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哄着她。
但沈凌霄清楚，不过是她的比较特殊而已。
今日调整费西林素后，孩子们几乎都出现了异常。
“编号MAH01实验体的腺体活跃度异常。”
“编号MOH02实验体也出现腺体发育异常。”
“编号MAH01身体激素指数正在飙升！”
飙红的屏幕引起沈承启的警惕，他立即按下紧急按键，那是提前设置好的镇静舒缓喷雾器。
沈凌霄找到贴着【MAH01】的玻璃墙，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小男孩背靠在这单向可视玻璃上，皮肤肉眼可见在发红，肯定是发烧了。
“呼吸急促，喷射雾化镇静剂无效！”
“出现抽搐症状，眼神无焦距，意识正在涣散！”
“看来是不行了。”沈承启点出两人让他们进房间近距离检查，“立即进行急救措施，别忘了测算数据抽取血液样本。”
这种时刻也不忘研究，沈凌霄已经不想评价这叔叔了。
但就凭这两研究员的速度，现在跑到封锁的金属门，解锁再救人，这点时间恐怕孩子早就撑不住了。
她叹息一声走近银发孩子靠着的玻璃。
“我来吧。”
“霄霄？”沈承启忽然激动地双眼放光，“你终于要出手了吗！”
他用气音催促着身旁的研究员：“快！快打开所有仪器！摄像头全部对准！”
所有的视线汇聚到沈凌霄身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小小的人儿引发大大的奇迹。
沈凌霄的小手掌贴上被这小孩捂热的玻璃，青绿色的双眼微微发光，瞳仁似乎都变得狭小起来。
她后方运作的机器的表盘指针全都躁动起来，一条条记录纸带被吐出，只是上面都是一些研究员们目前无法解读的紊乱数字。
丝丝不可见的精神力穿过玻璃和衣物，逐渐深入小男孩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研究员给他注射的药剂成分，但这小孩与她有缘，脑域的类精神力暴动她还是可以帮助平复一下的。
小男孩的呼吸肉眼可见迅速平缓下来，但精神依旧不怎么好，很快便晕倒了。
那两个被指派的研究员见证了全程，等沈凌霄的手离开便立即兴奋地靠近银发男孩，打开身边的医药箱开始抽血。
对研究还真是狂热啊……
明明人都晕倒了，第一时间却是抽血而不是检查。
沈承启非常欣喜，他没想到沈凌霄居然能引动那么强的磁场紊乱现象，那种神奇的力量居然还能救人性命，他们这样不计代价的研究都是值得的！
“霄霄真棒！之后要是……”
“我不会再帮你们了。”沈凌霄抬头打断了沈承启的话，“就算其他孩子出了问题我也不会再救他了。”
沈承启疑惑：“霄霄要见死不救吗？”
沈凌霄看着他没有说话，但这位小公主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霄霄？”
沈承启察觉不对，他立马抱起沈凌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她发烧了！
紧跟那银发孩子，沈凌霄也失去了意识。
*
也许是她当面发烧晕倒确实惊吓到了沈承启，之后的实验再也没有高浓度剂量的大胆实验注射，全都是控制到微克级别一点一点观察。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要是沈凌霄过度使用力量，她会不会衰竭而亡。
没想到只是帮忙梳理精神力自己都倒下了，果然还是小孩的身体太脆弱，承受不住么？
沈凌霄现在看天花板上的群星都觉得它们变成真的一样在旋转，看自己的小手也觉得手指在扭曲。
若真的继续用精神力救人，恐怕连她自己都得搭进去。
足足躺了一整天，沈凌霄的烧才退去。
身体刚好，她便要求沈承启带她到“牢房长廊”查看那银发孩子的情况，沈承启担心她的身体拒绝，她就以精神力探查威胁，看这叔叔还要不要她这个珍惜个例的命。
小侄女都把性命放到天平上了，叔叔只能妥协。
见沈承启这个主心骨赶到，研究员立即汇报：“MAH01已经对信息素过敏了，他好像能隔着防护服闻到研究员的味道，现在抽血时都会有反应，特别排斥我们。”
沈承启沉思片刻，“霄霄，你能帮忙安抚他吗？之前是你救了他，说不定他能适应你的信息素呢？”
“叔叔，你知道我还没完全分化，腺体还很稚嫩。而且短时间内我无法再用精神力了，大脑支撑不住。”她绝对不能成为这些人兜底的工具。
“真的不行吗？万一有其他孩子也和他一样突然抽搐……”虽然他下令控制剂量，但药剂中的成分改变纳级都会有大影响，如果沈凌霄能帮忙调整，他们研究的步伐还能再快三倍。
沈凌霄再度拒绝：“我并不适合安抚，那个银发的孩子也只是恰好频段契合我才能救他。若是换做别人，我也无能为力。”
“也对，没办法，或许MAH01也得归为特例了……”
无论沈承启似有若无再眼神暗示多少次，她冷漠的表情始终不变。
精神力和灵力法力可不一样，后者是自然存在大家都可以吸收利用的东西，但前者却会带着鲜明的个人色彩，每个人的精神力都不会完全相同。
这种自人体内发出的能量不可能说同调就同调，更何况沈凌霄这个成年灵魂自带的强大能量，幼年的躯体难以精准控制，一个不小心就会毁了那些孩子的意识。
那个银发孩子真的只是恰好灵魂频段相近罢了。
但这么小的年纪便接触她的精神力，腺体还发生了变异极易产生依赖性，若再不控制干预，他就会成为独属于沈凌霄的傀儡了。
“唉……”
若真是这样，那么以后真正能靠近他不会引起排斥的就只有沈凌霄了。
未来他的家长必须耐心呵护他长大，而且少不了关于信息素的教育与引导，不然这孩子的未来……
以后的人生不再见面还好，若是遇见了，或许他便会产生“一见钟情”的错觉吧。
沈凌霄深深担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