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将军

    小相爷事务繁忙千芮每月在云轩阁看到小相爷的次数屈指可数,想着小相爷何等身份,公务繁忙应酬多,像他这样身份显赫的男子,就算不流连烟花柳巷,在外养着几个美人也所难免。

    小相爷不在,千芮心中甚是欢喜,云轩阁的侍卫们表面看起来表情都颇为严肃,千芮手里有重活,都能给悄悄搭把手。

    “这些重活你都不用干,”窦管家发话:“小相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顾着伺候好他一人便可。”

    千芮笑意盈盈冲着窦管家致谢,书房里人少,确实呆着清静。

    千芮无意在书房的犄角旮旯里,翻到一堆落了厚厚一层灰的话本,无聊之时,每日在书房中偷闲躲懒,看那些蒙尘的话本打发时间。

    于是某日的书房中,批完折子的凌云洲隐约听到异响。

    仔细一听,像是女子鼻子抽嗒嗒的声音,寻了两圈,终于在书房犄角旮旯里将人抓了个正着。

    凌云洲厉声问:

    “你在干什么!”

    千芮正陷在话本里孤苦无依的女子被负心男主抛弃的撕心裂肺话本中,猛地手被人拽起。她惊慌失措地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回头——

    女孩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晶亮的眼泪,那双眼睛像大雨倾盆后的晴天那般清澈透亮,不知怎的,反而把凌云洲唬得一愣。

    千芮看到是小相爷,随即脸色骤变,指了指书名,连连磕头。

    凌云洲看了一眼千芮手边的那些闲书书名,挥了挥手让她出去,指着书命令道:

    “拿去烧掉!”

    千芮点头如鼓,随即拿起书,抹了眼泪,一溜烟逃出书房。

    千芮烧着书的时候开始纳闷,这相府书房里,怎会有男女情爱的话本,看起来积了好久的灰,但还是有翻动的痕迹,莫非小相爷这样的身份,也曾偷偷看这些“感天动地”的话本?

    千芮自然不敢再去书房看闲书,小相爷依然很少出现在云轩阁,千芮闲了数月有余,小相爷府上的人,表面上森严忙碌,实际上各司其职,因为除了她都是清一色直脾气的侍卫,所以也并没有那种故意苛待下人的恃强凌弱、勾心斗角之事。

    加上窦管家对她尤其照顾,看千芮被小相爷连着赶了两次之后,平日里也不特别吩咐她干活。

    千芮也知道,小相爷人虽长得文质彬彬,却是个最不好招惹的,干脆能不往人家跟前凑就不往人家跟前凑。

    目前她在云轩阁的待遇是不错,活儿少还有俸禄,千芮深知,作为下属不能在老板面前表现得无所事事。

    于是这几月千芮找到了新的兴趣爱好——跟着厨房的橱子门混在厨房中帮忙。

    橱子门看她可爱,私下给开了不少小灶,一些品相不好但口感极好的东西都进了她嘴,眼看着千芮的厨艺和体重都跟着见涨,小相爷仍像以往一样忙起来不管不顾,窦管家终于忍不住了:

    “小千芮,好吃吧?你可得想着些小相爷,他可是忙起来不知道吃喝的主子。”

    被窦管家这么一提点,千芮一看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忙整理了自己做的茶点,给窦管家和侍卫们把关尝过之后,就往议事厅送吃的去。

    “千芮姑娘的点心比揽月楼的味道有得一比啊。”

    “不错,应该合那小子胃口。”窦管家乐呵呵吃着,却不知他尝的那份是千芮根据窦管家平日喜好做的,至于小相爷的口味,千芮不敢说自己估的准不准,只能说碰碰运气。

    千芮自然明白,云轩阁的人虽好,自己却不能光是混日子,总归要要把主子伺候好、显得对主子有用处些,才能保障安稳长远的生活,毕竟,爹娘和弟弟还在老家等着自己。要把主子伺候好,首先得摸清了自己主子小相爷的脾性和生活习惯。

    凌云洲这个年纪不大,平日生活却挺枯燥,人不是在书房议事厅里,就是书房看折子或者在营房中练剑。此人不爱言语,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场,不怒自威。

    但一个人品性如何,以千芮的知识背景来看,没看过他最真实的一面,都不应该对一个人过早下定论。

    小相爷目前无疑是整个相府最大的主子,既然沦为奴婢,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握主子的喜好,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好自己这条小命,好待来日方长。

    于是千芮支楞起来,凌云洲在书房时,她就积极主动帮研墨递茶点,凌云洲练剑她备好茶水汗巾等候着。千芮做完事情就会识相远远侯在一旁,又小半月过去,由于千芮不言不语、注意分寸、不刻意引人注意,凌云洲甚至不太注意到身边多了个女奴伺候。

    窦管家打心眼喜欢千芮,虽说她不能说话也听不到,这丫头小模样标志可爱,平日里总眯眯笑,不像其他哑奴似的透着一股阴郁,窦管家常常怂恿着千芮往小相爷跟前伺候,每每有机会就在小相爷面前夸赞一番:

    “小姑娘就是更贴心,那些大老粗的侍卫,哪里知道给你准备擦汗的汗巾,还有,每人给你准备的那些小点,不说味道,那精致的模样看着心情就愉悦。”

    府里管杂事的就是从小在小相爷身边伺候的窦管家,据说自凌云洲还还在襁褓中,便在身边伺候着。

    “你也是,年纪小小的,就开始整日板着一张脸做事,怕不把小姑娘吓着。”

    整个相府也就是他敢时不时对着小相爷唠叨几句,窦管家的话,千芮可是句句都听得到,于是千芮做的精致小点,自然总也不忘给窦管家也送去一份。

    不过这样的话,也就是窦管家说得,旬邑听了听了都臊得慌,小相爷在战场上与他们一同风餐露宿,常常雨夜行军,衣服被雨水浸透又干透都不吭半句,怎么就练个剑就要汗巾了?

    相府议事厅。

    今日,小相爷一早往议事厅去了许久,小相爷足足待到午膳时候还在商议着事儿,窦管家按奈不住吩咐千芮将午膳送进去。

    这相府的议事厅,小相爷常在此处与人商议要事,一般千芮会尽量避着往里凑,免得将来装哑奴的事情被人发现,她死得更惨些。

    门口议事厅的人官兵是小相爷府上的人,看到是千芮带着膳食盒,没有阻拦。

    相府上各房都设有议事厅,只有商议要事的时候才会到这个大议事厅来。

    今日议事的位置与往日不同,前厅上根本没有人,千芮顺着厚重的深墙往里走,这里不像外厅,保密做的更严,不设窗户,只有屋顶的玻璃瓦片上透进光亮,千芮走得有些近了,才迫不得已“听”到一些貌似不该听到话。

    “据宫中密报,相爷如今,已不在王宫内。”

    这话,莫名让千芮心中一咯噔。

    凌云洲与议事的人上下相隔而坐,刚说那话的人语气凝重。

    相府的人似乎刻意避讳谈论凌相之事,对外宣称相爷护送世子徐丁丁入王宫之后,王宫立刻下了御旨,说是要留相爷在王宫为世子师,看来小相爷一直派人暗中打探相爷的消息。

    可徐丁丁是个假世子,这些深谙权谋的人,就像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相爷,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不可能看不出来徐丁丁是个多么漏洞百出的世子。

    不过,他们密谋着什么大事,和她可没有半点干系,知道得越少,听得越少,对她来说,就越安全。

    “君上龙体,已大好,不日,应就能亲上早朝。”

    千芮轻手轻脚进议事厅,突然觉得听到的声音有些耳熟。

    “父相他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萧秦打探到的这个消息,凌云洲并不感到意外。当初父亲决定亲迎世子回朝,走的就是一步险棋。

    从前在徐家寨,这个闭塞的小村寨,外面征战来征战去,徐家寨的人真是差点连自己是哪国人都搞不清楚。

    到都城的这段经历,她多少了解了一些,缦国君上鲁桓,至今无后,如今身体状况不佳,缦国后继无人,安排相府找了个假世子徐丁丁回朝,却找借口把凌给相扣住,不知这君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虎营仍在努力打探相爷下落。”

    这声音!千芮一激灵,幸好说话的两人都没有往她这边看,千芮手中的食盒微微颤了一下。

    “好,继续查。”小相爷答着,已经注意到议事厅外有人走动的声响。

    萧秦继续说道:

    “如今,父将他——还有虎营各部意见如今很大。”

    萧秦父亲萧老将军,是凌相的老部下,掌管虎营。虎营是缦国最精锐的一队兵马,听命于凌相,如今凌相被扣消息传到虎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萧秦已经尽量说得很委婉了,显然,君上如此迅速扣下权倾朝野的凌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一向老谋深算的相爷也未对此做出准备。毕竟,君上病情日渐加重,是人人都看的出来的。君上无后,各方势力对王位虎视眈眈,找到一个世子继承大统稳定朝局。是相府与君上商议出来的对策。

    如今人人都能看得出来,虽然相府也不是吃素的,但王宫里明显有人想要过河拆桥。

    “父相他老人家,让…让我向小相爷恳请,营救相爷。”

    萧秦往前跪拜,把父将的命令传达。

    凌云洲不是不知道,父亲对缦国王位谋划多年,相府这些部曲,都是跟随父相征战多年的部下,自然跟着野心勃勃,若此时出什么岔子,那些部下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此时说营救,就是明着让他带着他们造反。

    “现在宫中状况未名,时机还未成熟。”

    小相爷扶起萧秦,说得诚恳。

    “若是轻举妄动你高,才是置相爷安危于不顾。”

    部曲的老将们多是心直口快,义气大于天的性子,萧老将军让自己儿子来递话,不过是要他一个态度。

    “萧秦,你先把相爷不在宫中的消息压着。过些时日,我会亲到虎营,与萧老将军谋划。”

    萧秦自幼与凌云洲相识,交情不浅,凌云洲这个人,不讲情义,只认理,若说到思虑深远,无人能及。

    凌云洲曾与他说过:缦国内忧外患,才太平了几十年,继续韬光养晦,才能在这乱世之中得以存活。

    萧秦也不愿意看到萧家直接与王宫里势力厮杀,更不愿意看到家国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他自然支持小相爷。

    “吱呀”一声,千芮推开议事厅笨重大门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话。

    萧秦下意识循声回头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是她?

    那个被他救下的乡野丫头?

    “喏。”

    萧秦一时愣住了,表情欲言又止,回头答话的时候已经表现得毫无波澜。

    千芮提着餐盒,来到议事厅中央,伏地跪下。

    “这是......”萧秦问道。

    凌云洲看到餐盒,方觉确实有些饿了,起身往餐桌处走:

    “这是云轩阁新纳的哑奴,你也来了半日了,一便用膳吧。”

    千芮没敢抬眼看萧秦,方才在议事厅外冷静了一会儿,此时能平静地将餐食摆在桌前。

    凌云洲吃着饭,继续刚才的话题:

    “君上不可能不忌惮相府,他暂时不会对相爷怎样。”

    “是,此刻相爷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萧秦与凌云洲继续议事。

    千芮把餐盒中饭菜拿出后,默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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