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等微微瞠目,几次想对朱满妈妈开口没能插上嘴。
她站到江难身前,微微弯腰看着朱满,轻声问:“阿满,昨天我和江难一直在一起,我向你保证他不会做这种事。你能不能想一想推你的那个人大概是站在哪个地方,力气有多大,你感觉是男生还是女生?”
朱满不和她对视,盯着床栏,皱着眉头像是在回想,挣扎地开口:“我......我记不太清,我也感觉不出来是男是女。”
“那你是在教学楼停电之前上的三楼吗,在那会有看到别人吗?”
“没有。”朱满直接闭起眼睛,“我上楼梯那会已经停电了。”
林等盯着她,慢慢直起身子,看不出情绪:“好。”
朱满又突然抬起头,看着她问:“你和江难昨天在一起是吗?”
“是。”林等坦然,“我们听到声音之后过去,就只发现楼梯间有人摔下去了,也是我让他把你送去医院的。”
朱满点点头,低下眼,拳头不自觉捏紧,嗓子比刚刚更哑:“我要报警。”
顾橘子:“阿满......”
“朱满同学,你想好了要报警吗?”几个领导更加头疼了,这要是传出去又得掀起一阵乱潮,这种事对学校的影响绝不是一星半点。
朱满连连点头,捏紧她妈妈的手,声音微颤:“妈我要报警!既然学校没办法那就让警察来查。”
接到报案之后警局就来了两个警察,为首的是个女警,在病房里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出门。
外头椅子上坐着江难,看见病房里出来的女警,出声道:“阿姨。”
王雪是被叫过来见到江难的时候也反应了半天。
“好多年没见了,阿难。”王雪冲他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之前老听陆七那小子说你,一直没空得出时间来见见你,长这么高了都。”
江难:“这事儿麻烦您了。”
“阿姨心底里是相信你的,但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我相信你没有用,案子得公正公办,不讲私,所有事都凭证据说话。”
“我明白。”
王雪声音顿了顿,“刚刚那个,护着你的,是你的小女友?”
江难捎了捎头,兀自扯了吓嘴角:“是我喜欢人姑娘。”
王警官和江难应该是认识,两个人要单独聊,林等便自觉地走开,只是她在走廊里闲逛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余光今天一看一个准。
要不是她对徐莺的模样实在太熟悉,不然她坐在病床边那副蔫巴的模样她是怎么都认不出来的。
徐莺对她瞒事情瞒了这么久,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
“我爸去外地视察的时候,受伤了,脑子和腿都有很大问题......到现在都没有醒。”
“医生说,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林等顾不上细究其中缘由,把人抱进怀里,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跟我天天见面,你也一句话不提,把我当朋友了?”
“等等你别怪我,我妈也不让我说的,我们两什么交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徐莺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声音委屈:“你最近本来就很多事了,状态不好我都看得出来,我才不希望你又踩我这趟浑水。”
林等嗔怪:“什么叫你这趟浑水?”
“你在医院干嘛?”徐莺终于想起来问。
林等垂下眼,情绪如浓墨,“我舍友,出了点事。”
上午做完笔录之后,林等和宿舍其他几个女生回了学校。
草草吃了个午饭,林等没回宿舍,又去了一趟案发教学楼。
那边楼梯间上午已经有人过来拍摄完案发现场并且现在已经封锁了。
林等走另一边楼梯去了昨晚那个教室,从门口沿着昨晚的路线往楼梯口走,她不停抬头寻找有摄像头的地方,别人或许不明白,但三楼的摄像头在这个时候出问题绝对不是意外。
所以,当晚三楼绝不止他们几个人。
走到楼梯口,她往下看了一眼,教学楼的每一层楼梯都很高,倾斜的角度也很大,那人下手速度应该是又狠又快,不然也不至于出那么多血,硬是当场昏迷。
林等沿着三楼的走廊把每个教室逛了一遍。
阿满为什么会来教学楼,难道是来找她的?
以前不清楚,只是对身边的人有所怀疑,但现在逐一发生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林等回宿舍收拾东西了。
“等等,你要去哪啊?”顾橘子见她一回来就收东西,不由得一愣,“是不是因为阿满的事,你别着急......”
林等动作停了,对着她摇摇头,“不是,我有点事,正好复习周,我住我朋友那。”
现在许家的势头突然静下去,不是一件好事,她也不能做冒险事,两边的情况都悬在这,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亲自去看着人。
林等一声招呼不打就出现在了江难家。
只是当她擅自打开门,和沙发上的人四眼相对的时候,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尴尬。
“......”林等别开脸,把带的包拿进来,不自在地说,“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学校。”
江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站起身,往她那走,接过她的东西,淡淡道:“我这两天都住在这。”
“哦。”也好,省的她打电话把人找回来,还得酝酿措辞。
“我在学校没心思复习,找你帮个忙。”林等尽量做到面不改色,非常正直:“顺便看着你。”
“看着我?”江难挑了挑眉,声音含笑。
林等:“不会白住你的。”
她往卧室里走,后面人跟着,听见她无厘头的话,喉咙里溢出一声极为轻淡的笑。
这笑多少能听出点别的含义。
林等强忍着屈辱,不继续跟他扯。
饭桌上,林等和江难做打算:“如果不是必要,你别再去医院了,朱满她妈妈还有那几个我们学校的领导,对你态度不太好。”
“嗯?”
“你别去。”林等说完,埋头吃饭。
江难点点头,“好,我不去。”
或许是换床睡的缘故,林等又熬了个大夜,到半夜才睡着。
没有听见闹钟,林等爬起来,抱怨地看了一眼手机,她每天都设的闹钟,什么时候被她手滑取消了。
林等点开微信,发现收到了好多条消息。
光是徐莺一个人的就十几条。
昨天夜里两点多发来的。
【等等,你睡了吗?】
【别睡了,出事了。】
后面紧跟着三条通话,未接听。
【快去看泯陉的贴吧,有个人发了个帖子,是关于江难的。】
【你上午和我说的你们学校的事情,有人在这个时候点了一把火,显然就是要让江难把罪名坐实。】
【现在风向全变了。】
林等眼皮一跳,顾不上再去看她下面那些信息,点开她发过来的贴吧链接。
在最顶页被炒得火热的,一个匿名者发了接连好几条视频。
江难高中和人打架的视频。
林等指尖微颤地点进去,眼眸逐渐瞠大,心止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些视频,三四条都是第三人视角,像是特意躲在暗处录制的一般,鲜少的两条是地方的摄像头拍摄到的,在当年那个小镇巷子里很多地方都没有摄像头。
而那个拍摄者,也很精明,每一个被放出来的画面,都十分地向大众阐述了一个事实。
江难是施暴者。
原先朱满的事情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但现在因为这些视频的暴露,硬是给他扣上了一个嫌疑人的身份。
林等吞了口口水,按灭手机,睡衣都没换穿上拖鞋就往外跑。
客厅厨房空空荡荡,她又冲进了书房,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林等失魂落魄地站在书房门口,突然听到洗手间水龙头开了又停的声音。她立即扭过头去,江难从里面出来,偏头瞧了她一眼,提步走过来。
“给你留了早饭。”
林等关上书房的门,声音哑淡:“我不想吃。”
江难:“不让你白吃,你可以做做家务。”
“......”林等跟着他往沙发走,“你昨天几点睡的?”
“忘了。”
“你今天有事吗?”
“没事,你有事?”
“那你今天就陪我复习。”
江难皱眉:“嗯?”
林等也跟着皱眉,有点急躁:“行不行?”
能拖就拖,能不让他看手机就不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到查出真相的时候,再去解决贴吧的视频。
江难妥协:“行。”
一个下午,两个人都坐在桌前复习。
林等虽然表面是在复习,但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注意江难的动向。
“江难,你在学校里遇到过我们高中的人吗?”
江难抬了抬眼睫,又垂下:“没有。”
林等抿唇,正色道:“我就是随口一问。我看你挺无聊,别想玩手机,马上要考试了,你心思就该都放在学习上,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
她说的一本正经过了头。
江难倏地一愣,一直淡然的情绪有了破裂,盯着她忍笑:“不是,你怎么了?”
林等瘪了瘪嘴,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还有朱满的事你别想一个人担着,我说了要看着你可不只是看着你不让你去医院。”
她瞪大眼,直勾勾的,像是在理直气壮地说,别挣扎了,我什么都要管,你想出门想看手机,想都别想。
江难勾唇,盯回书本,小声道:“还有这种好事。”
“......”
中途,江难突然起身,椅子拉开的摩擦声让林等唰地就跟着站起来。
“你去哪啊?”
江难叹了口气,“去卫生间。”
“......去吧。”林等坐回去,瞥了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他没带手机进了洗手间。
听不见卫生间里的动静,林等没心思复习。
那些视频里出现最多的主人公,是周易然,那偷偷拍那些视频的人,会不会是当时跟认识他的朋友。
一般来说,他们那几个人里能考到泯陉的人也不是很多,这样也就缩小了查找范围。
林等戳着笔思索的时候,江难已经从走廊里出来,走到桌边,拿了手机往客厅中央走。
林等走神了一会,余光扫到他走动的身影,连忙起身跟过去。
“你去哪啊?”她像是个无脑的机器人一样重复。
江难停在飘窗的看台前,林等挡到他跟前,面朝着他仰起头,他当没看见,兀自打开手机。
“我觉得复习还是别三心二意了。”林等试图讲道理给他洗脑。
他不看她,林等就努力垫脚。
江难一只手掠过她掀开飘窗的窗帘,然后按在她的脑袋上,五指轻微用力,把她人硬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
他手臂搭在她肩上,凑到她耳边,语气温热:“休息会,带你看点别的。”
林等盯着窗外,感受着耳朵的酥麻。
一月份,外面下雪了,新年的初雪。
窗外雪花飘零,银白缥缈,如柳絮迎风起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