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等瞬间没了呼吸,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了两步,被江难稳住后腰。
江难皱了两下眉,把灯光从地上移开,他回头弯腰注视着林等,嘱咐说:“把手电筒打开,你先回宿舍。”
他从没觉得林等的手心这么冰凉过。
“为什么啊......”林等握住他的手臂,不安反问。
“我把人送医院,你在这等我走了再下去,听见了吗?”她不动,江难就把她往一边的墙上拉,他安稳他:“没关系不用怕,你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我打电话叫你。”
他越说,林等心跳得越厉害,那种慌乱的感觉又来了。
她摇头,“什么意思......”
“大晚上别看这么血腥的画面。”江难试图替她安排好一切,“怎么最近越来越胆小了......路上给舍友打个电话,等到了宿舍再挂。”
林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江难.....”
“乖点,听我的。”江难拍了拍她的脑袋,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下楼梯。
林等僵硬地站着,她明明是想挪动身体的,可脚下像是生了根,完全抬不起来。
她闭着眼仔细听着楼梯处的动静一点点消失,江难应该抱着人下了楼。
不由抓紧肩上的包,林等打开手机的电筒,在原地又等了五分钟,快速下楼。她目光怔怔地落在那滩地上的血液,丝毫没有停留,硬着头皮离开。
出了大楼,她忽然停步,而后慢慢往宿舍走。
头顶月亮斜在一边,她往哪走,它便跟着去哪。
林等从没觉着哪天的月亮像今天这么亮过。
宿舍里,汤子圆已经上了床,顾橘子坐在桌前往脸上涂水乳。
她抿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门口的动静,扭头看见林等挎着包走进来,她垂着眼情绪不明的样子。
“等等,你回来了啊,你怎么了啊?看你脸色这么不好。”
“外面太冷了。”林等道。
“也是,最近可冷。”
林等点点头,扫一眼宿舍,“她们都上床睡觉了吗?”
顾橘子点了下头,然后又快速摇头,“啊,圆儿上床了,阿满还没回呢。”
“没回?”林等习惯性皱了皱眉,把包放到桌上,“干嘛去了?”
顾橘子拍着脸,“哦,那会回图书馆她就把东西让我们带回来了,说是去打电话了......你在楼下没看见她吗?”
林等摇摇头,“没有。”
“好吧,待会等她回来再熄灯。”
林等洗漱完没有再拖沓,立马上了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江难打电话。
半分钟的时间,电话通了。
那头安静的很,江难压着嗓音在和她说话。
“怎么样了?”林等迫不及待地问。
“已经进去手术了。”
林等想到什么,“那你......”
“我走不开,你们学校来人了,我得配合说明情况。”那边声音顿了顿,“别担心了,早点睡,明天我再告诉你。”
“江难,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还有你别再多管闲事。”
那边轻笑一声,“这么关心我,看来吓得不轻。”
林等揉了揉怔松的眼,她现在不太想和他开玩笑,“那你也别太晚睡,早点结束。”
“嗯,我知道。”
挂掉电话,林等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她直挺挺地平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脑海里就是楼梯间地上的画面,怎么都挥散不去。
她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吗......
江难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林等想到这个,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什么也不想,明天睡醒了再说。
直到早晨她迷迷糊糊有一点清醒意识的时候,听到下面有人在小声地说话,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我说我被吵醒的时候怎么灯怎么还亮着,我在奇怪咱宿舍有谁起这么早的!”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林等不禁皱了皱眉,睁不开眼,她格外得困。
声音停了没几分钟,就有人晃了晃她的身子。
“等等,快醒醒......”
林等忍着又酸又麻的困意,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拖长尾音地嗯了一声,看见顾橘子踩着台阶从她的帘子里钻了个头进来,她又闭上眼。
顾橘子动作改拍为摸,柔声说:“等等,快起床穿衣服,我们去趟医院。”
林等眼珠子动了动,启唇含糊道:“橘子,你哪不舒服吗?”
顾橘子面沉如水:“阿满一夜没回来,我刚刚才收到消息,她昨天晚上受伤进医院了。”
林等呼吸动作全部停了一秒,然后猛地睁开眼,她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阿满?她受什么伤了。”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具体我不知道得去一趟医院,她现在醒了今早才有人通知我。”
顾橘子解释的途中,林等眯眼抓手机看了下时间,才五点出头,天都还没亮。
“楼梯上......”林等垂着眼喃喃。
真的是阿满......
橘子明明说她去打电话,为什么会在教学楼?她是怎么摔下去的?
“等等,你别担心,人已经醒了。”顾橘子见她眉间阴郁得很,连忙开口安慰。
“我知道了,你们等我一会,我先穿衣服。”
“行,我先去洗漱。”
毫无征兆收到消息,宿舍几个女孩子也是半点不敢拖沓,急急忙忙地收拾完,就往医院赶。
来到医院,向前台询问了病房号。
在路过隔壁病房的时候,林等余光扫过玻璃窗口,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偏头往里面瞧了一眼。
顾橘子和汤子圆扭头问:“怎么了,等等?”
“你们先进去,我马上过来。”
“那好。”
两个人进了朱满的病房,林等站在窗口往里面看了有近一分钟的时间,终于手搭上把手,推门进去。
江难在陪护椅上睡着,头发凌乱搭在额前,手臂枕着,呼吸浅而均匀。
她在他面前慢慢弯下腰,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错觉,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偏偏眼底黑沉,眉头拧着。
睫毛不长但密,也只有闭上眼的时候,这人才会让人觉着乖。
林等看着入神,不敢出声,看见他的眼珠轻微动了动,立马站直身子。
她垂着眼皮和一双漆黑的瞳孔对上,江难摸了摸额头,打了个哈欠,声音低哑:“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嗯,那女孩醒了。”江难说着,坐起身,把腿放下去,“我不知道她是你舍友。”
“别说你,我也没认出来。”先不谈当时的情况有多吓人,她哪有那个功夫去细细打量人家的模样。
“去隔壁。”江难从躺椅上下来。
林等:“你睡了多久?”
江难没应,“走吧。”
刚出门没走两步,就听见朱满的病房里传来声音。
“我说了我不知道当时什么情况,但是就是有人推我,我不会说谎。”
“朱满同学,那你知不知道当时有谁在三楼,或者你看见谁和你一起上了三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爸爸在外面工作赶不回来,没想到自己女儿在学校受了这样的委屈!”
“朱满妈妈,你别担心,学校一定会给你们个满意的交代。”
江难刚想伸手碰门把手,林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回了隔壁病房。
她关上门,神情严肃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你不让我掺和?”
江难不说话。
林等眼圈一红,“你承认了?”
“没有,跟你没关系跟我也没关系,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承认。”江难笑着舒了口气,捏她手指,“等会带你吃早饭。”
“你家早饭五点多吃?”
房门这个时候被人打开,里面进来两个人。
林等猛地把自己手抽回,扭头看过去,是汤子圆,身后跟着一位校领导。汤子圆看见江难并没有多惊讶的表情,说明在里面已经听说了不少。
林等清了清嗓子,“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汤子圆摇摇头走过来,“阿满说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是你们知道吗......偏偏就只有三楼的摄像头在前几天坏掉了,调二楼四楼的监控,昨天晚上去三楼的只有你们三个。”
这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
校领导也开口:“虽然事情暂时还未落定,但学校是希望私下解决这件事的。”
江难回头盯着林等,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对面人身上,说出的话却出奇得冷静:“既然三楼的摄像头坏了,所以就一定能证明当晚三楼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吗?况且我并不知道阿满当时也在,江难是过来找我的,他一直和我呆在一块儿,人是他送去医院的没错,但如果你们怀疑他,那我也脱不了干系。”
江难目光微愣。
汤子圆也听呆了,她是第一次听到林等这么严肃犀利的辩白。
“不是等等,我相信你们。事情都没有查清楚,你别想太坏,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不了就是江同学干的。”汤子圆顿了顿,又说,“只是现在恐怕有些棘手了,校方介入进来,阿满的妈妈也抓着这件事非要给个交代,这事没法轻易结束了。”
林等会意地点点头,更抓紧了江难的手,“走吧,一起过去。”
几人一推门,听到朱满有些偏激的叫声。
“我说了,我刚上楼梯,就有人伸手推过来,你们懂吗?故意的,这是蓄意伤人!有人要害我......”
听到门口的动静,朱满喉咙一哽,怔怔盯着走进来的几人,红着眼睛却没有再说话。
学校的一个管事人连忙说:“同学啊,你先不要激动,你刚刚醒过来,情绪不宜激动,好好休息。”
“这位校长,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朱满妈妈抓着自己女儿的手,连夜赶过来,她也是满身疲倦,“我女儿这么激动是没有理由的吗?要是你们能查出来凶手到底是谁,不至于一窝子人挤在这里......你要知道如果是不小心还有一说,这是有人故意下手,偏偏摄像头还坏了,调查不出来那个监控,这是有多细思极恐!我女儿只是在学校读书却要受到这样的迫害,这是有多可怕,我们做家长的多心寒!”
几个来的领导也是头疼万分,一个咬死了有人推她必须要揪出那个人,一个把人送到医院偏偏还是上了三楼的嫌疑人,他如果不承认,他们也没有证据。
“这位家长你别激动,江同学也不是我们学校的,这件事有些复杂,可要不是他及时把你女儿送过来的,不然不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啊......”
朱满妈妈眼泪婆娑的抬起眼看了眼站在那头的江难,声音低了些:“没有证据谁都不好说,毕竟这世上心虚贼喊捉贼的人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