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江难几乎是下一秒就从沙发上弹起身往这边走过来,看见地上的状况,皱着眉头抓住林等的手臂,上下查看:“伤着没有?”
林等猛力摇头,只觉世界天旋地转。
江难见她没有受伤,把人从玻璃渣堆中拉了出来,两个人走出厨房,站在门口。
他低眸看见她额头上出了不少细密的汗,觉得她是被吓得不轻。
江难将她额发捋到一边,抹去她的汗,轻声哄道:“没事,就一个盘子,你先坐回去。”
林等出了几秒的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什么提前了?
明明是应该是大四那年,明明应该是一月底......
为什么全都提前了,之行哥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江难。”林等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抓紧他的手臂,声音是难以抑制的轻颤,“我......我得走了。”
她浑身透着不安。
“你说什么?”江难抿了抿唇,原本紧张的神色暗了下去。
“别问了,我有点事......”林等仍然一味摇头,稳住情绪,目光生生地看他。
江难反抓住她的手,忍耐着情绪,低头凑近问:“到底发生什么了?突然这样......怎么样都行,你得告诉我。”
告诉他,要怎么说......
林等眼眶瞠了瞠,渐渐泛起了殷红,她咬着唇肉,腥味蔓延到口腔。
她盯着江难这张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之行哥这个时候回来,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出事,他没过多久就会死。
而那之后江难,也会出事。
她从生日那天开始筹划到现在,有了收获,但时间根本不够,她拿什么去想办法保全这两个人。
想着想着,眼前这张脸和当初医院里的画面交相重叠,变得恍惚不真实。
突如其来的两条信息,已经让林等彻底方寸大乱。
林等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情绪的变化之猛连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想到江难想到之行哥,她就几近崩溃。
“我不问了。”江难神色尽数敛下,只觉心口一阵抽痛,把人往自己怀里按,“我不问了......别害怕,天大的事,我也能替你担着。”
林等的情绪本来就生的突然毫无征兆,他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她在手机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江难的话,总算让林等情绪渐渐平息。
她埋在他的肩头,理智一点点回来。
现在还没出事,她不能在这栽跟头,她就这一次机会,不能酿成难以挽回的大错。
一瞬间血液仿佛凝固又倒流,现在逐渐恢复正常,她愣愣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背。
“冷静了吗?”江难问她,“能不能告诉我?”
他松开人,林等仍面无血色。
江难便拉着人往客厅走,林等被迫按到沙发上坐着,他半跪在她跟前,与她平视。
那双与平常无异的漆黑瞳孔,深不见底,此刻却像是含了不可小觑的强大能量,能够抚平所有不安。
“别怕。”他又说。
“抱歉,刚刚是我的问题.....我这两天情绪不太好。”
“不用自责。”江难把她的手禁锢在掌心里。
林等闭了闭眼,握紧他的手臂,声音低着重复:“我得走了。”
江难拧眉:“你想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
江难眼中的情绪突然波涛汹涌,他声音带着寒颤:“不告诉我,你今天哪儿都别想去。”他逼近,铺天盖地的气息都变了冷。
林等一怔,鼻尖蹭到他的,她魔怔般道:“那我要去杀一个人呢?”
“我陪你。”他毫不犹豫说着,呼吸发烫,不同于她的失神,他无比清醒,疯狂的清醒,他道:“你告诉我你的计划,我可以做你的帮凶。”
林等慢慢垂下睫,掩了此刻眸子里剧烈的情绪。
计划......哪来的计划。
她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你疯了。”
“疯了。”江难五指陷入她的发根里。
她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要走,他竟然觉得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
林等还是走了,她不让江难跟着。
空荡荡的客厅里,他独自坐着,弯着腰,眼里看不出情绪,正用勺子挖做好的蛋糕,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
林等打了车往学校赶的路上,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大着胆子给贺之行发信息的手机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传来关机的忙音。
林等一瞬心死,忽然想到那个很可怕的人。
冷静下来,她还是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同意了见面,请求他马不停蹄赶来见她。
林等在a大门口下了车,冷风吹打在脸上,让她失神。
再三拨去那个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林等一直等到学校门禁,再晚回来的学生都已经在这个点纷纷进了校。她扫了眼不远处停了很久的黑色轿车,垂下眼皮掩去眸光,捏紧手机转身往学校里走。
昨天的事像是阴影,林等一晚睡得浑身不自在,一大早也是被一阵短信的提示音吵醒的。
她压着不爽的火气,从枕头底下摸到手机解锁。指尖上下滑动着屏幕界面,林等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睡意也被一扫而光。
对方发来一连串照片,有第三视角也有第一视角,入眼可见的是床上一男一女。
头发凌乱,白皙的皮肤上印记点点,随便一张都不堪入目。
许宁和贺之行。
林等看完按灭手机,躺回枕头上。
这种时候,许宁还有心思朝她宣誓主权,怕自己追着的男人跑了。
照片里的许宁是短发,那时候应该是大一。
林等后知后觉当初贺之行为什么突然主动和她提分手,为什么突然匆匆就要离开。
中午徐莺来林等林等学校找她蹭饭,不知什么时候起徐莺来找她的频率越来越高,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变多了,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候。
正是因为这样,言辞也更大胆了些。
“你过生日那天,去江难家到底发生什么了?”徐莺憋了太久,即使隔了几个月她终于憋出了口。
林等咀嚼的动作只停了一瞬,淡淡道:“借宿一晚。”
“睡了吗?”
“我不睡觉能叫借宿?”
“废话你借宿不能找我?我是说你俩睡了吗?”
“......没有。”
“啊。”徐莺瘪了瘪嘴,作出沉思状,“你俩也挺久的了吧,怎么没有进展......”
林等咬牙强调,“我们俩上半年就分手了!”
“江难都没和你说分手,不作数的。”徐莺像没听进去,突然奇思妙想,恍然道:“江难该不是性冷淡吧?”
林等彻底吃不下饭了。
“也没事,你不用太担心。你想想性冷淡的男人一般都很克制隐忍,隐忍的越多爆发越强......你要是把他撩动上了床,你不得被——”
林等一把捂死她的嘴巴,耳根子一片通红,面色难看到极致。
“你给我闭嘴。”
徐莺拼命眨眼求饶,含糊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那之后,林等还是不死心给那晚贺之行的号码打过好几次,不幸没有一次是通的,想到某些事,她那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林等】:你能联系得上许白吗?
她给江难去了个消息,自从她们分开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发消息。
消息过去等来的是一个来电界面。
江难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喂?”她试探着出声。
“我在橡树湾。”
“?”
“怎么不说话,不是想问我许白?”
“......”那为什么能扯到他家。
林等不知道说什么,关于许白,她其实后知后觉,在当初许子青说他出差她就该意识到不对的。
如果能联系上人那最好,联系不上的话……
林等:“你等着。”
她把电话挂了,起身换衣服出门。
下午上完课,车站打车等车的人很多。
林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抽穿了一件巨厚的外套,搞的行动不太便捷,要是仅此而已也就罢了,去一趟橡树湾比她想象的还要不顺利。
因为她在车站等车见到了许久许久都没有见到的故人。
许宁从一辆白色敞篷车上风风火火下来,披头散发的,踩着长筒高跟靴,一下子就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
林等也不意外,看她冲自己过来,莫名嘴角抽着往后小退了两步,怎么这架势怎么看都是要来寻仇似的。
这里这么多人,她不至于疯成这样......
结果许宁站定到她眼前的第一句,就是:“贺之行呢?”
林等怔了一秒,随即满脸问号,这还是之前给她发照片炫耀自己名分的那个大小姐吗?
她眼眶红红的,化了妆也没能盖住她眼底的倦色。
“不是,你怎么到这来找我?”林等好笑着。
“你把我拉黑了,我不到这难道去泯陉?”许宁皱眉,语气十分不好。
林等:“那还挺巧,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许宁话哽了一秒,不回答,“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林等没理她,在思考。
许宁这样子,她像是完全不知道贺之行的下落,难道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等脸色突然就变了,没工夫再跟她纠缠,“他没来找过我,手机也关机,现在是失联状态。”
“你骗谁呢?”许宁瞪圆了眼睛,显然不相信,“他就是去找你的,别以为能瞒过我!”
林等不悦地抿唇,声音也跟着冷下来,“我没必要骗你。我再说一遍,我联系不上他,更没见到过他......”
“你说的是真的?”许宁脸色难看。
“我跟你保证。”林等一边说着一边在上下打量着她,打量关于许宁这个人,在那件命案中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她问:“许宁,你还记得你高三的同学吗?”
许宁稳了稳情绪,“你说哪个?”
“钱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