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江难不说话,指尖也在用力,嵌入她的发丝里。

    “你不喜欢我?”林等问他。

    江难张了张口。

    “你喜欢我。”林等替他回答。

    “你不敢?”她皱眉不悦。

    江难呼吸有些乱,像被风扬起的风沙:“为什么?”

    林等弯了弯眼角,声音比漫天落雪还要轻悦,里头还夹杂着抹意味深长的叹:“因为我喜欢你,可是你不让我亲。”

    “......”

    “林等,我是个悲观消极的人,我悲观到开始就用最坏的结局审视我们两个人。”

    天生的悲观主义者,光鲜的背后藏着颗卑劣的心。退缩、念旧、贪婪,甘愿烂在过去止步不前;甘愿死在那些破碎不堪的回忆里。

    可陷落在黑暗泥潭里的人,只要在缝隙中探寻到一点光,便会发了疯的渴望奢求。

    而江难似一匹狼,一头狠戾擅隐忍的野狼,他认定了那束光,便会一直追寻下去。

    林等感觉,他的情绪在发生细微的变化,一点点触动着她。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只笑着道:“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年年回到这里看雪。”

    他的声音险些低得没了音调:“林等,你不能骗我。”

    林等一下子眉眼弯弯,张开双臂将他拥住:“相信我吧江难同学。”

    闪烁的眸光里似在说:别等了别等了,如果我先说了的话,那就大胆喜欢我吧。

    他们谈说的动情,没有注意到天色。

    路边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毫无预兆的照亮江边一方天地。

    江难视线没了稳妥的着落点,突然起了身,“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买把伞。”

    林等点点下巴,暗暗松了口气。

    再怎么装,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脸颊烧到耳根子,手心里浸满了汗。

    江难虽然嘴上答应她了,但他不敢完全相信她。

    她得一直做那个最特别的人,知他狼狈破碎,阴郁偏执,却还要拼了命靠近他拆穿他所有伪装,她得把他带回原来的世界。

    林等听见走廊的动静,见江难拿了把长柄的黑伞向她走过来。

    黑色羽绒服套在他身上完全不显臃肿,他本就高,身形也瘦,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她的的确确为江难着迷。

    “走吧。”江难走到她身边,把伞尾递给她。

    林等盯着伞直发愣,为什么递过来的是伞。

    心里堵了一口气,她兴致不高的随手抓了那伞柄站起身。

    江难见她乖乖站起来,两个人走到廊边,林等突然抓了他的衣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突然被打断没能实现的事。

    “江难!”

    “嗯?”他疑问。

    “……”

    江难见她不说话,也不追问,拆了伞。

    “你……”

    伞被自动打开,撑出一个饱满的半圆,几片雪被打下来,而林等没说出的话被堵在了这一刻。

    随着伞面抬起隔绝了廊外的景色,江难扣着她的后颈,欠身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林等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身体猛地一麻,像是电流蹿遍全身,后劲十足。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一下又一下摩挲在她的唇瓣,亲到干涩,而后自然而然没入。

    感知迅速升温,青涩又难以克制的情愫正在疯狂滋生。

    他的呼吸浊重起来,捏着她后颈的力度也变大。

    感受到快意,所幸理智还在,浅尝辄止逐渐撤离。

    林等抓着他的衣袖退开几步,张着嘴轻微喘着气调整呼吸。

    江难垂眼欣赏她这副样子的间隙,无意识舔了舔唇,像是意犹未尽。

    她耳尖红透,和昨晚那个调戏的吻不一样,她蜻蜓点水,调皮可人,勾人心,而江难不一样,他像是个老成的玩家,如鱼得水自在。

    林等咬着唇。

    “你耍流氓。”

    江难摩挲着她的后颈:“是你说想亲我。”

    “……那你也应该通知我一声。”

    江难随口妥协:“行。”

    离江后去吃饭,乘着雪停打车回去,林等在车上闭目养神,醒来时发现车子停在了他们学校附近的一个站台边。

    林等微微睁大眼看江难。

    两个人下了车,江难终于被按下开机键,目光落在她异样的脸上。

    “走吧。”他自然地牵住她一只手。

    林等迈步,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这种感觉真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好像有了名分,可以名正言顺干一些事情之后,连心跳都变得频繁许多。

    她踩下一个台阶,忽然就想起在走廊上他亲自己的模样,她睁着眼,心跳却乱成一团。

    那只被江难包住的手,指尖动了动,在他手心里扣来扣去。

    两人一言未发,走到了校门口。

    江难道:“在想什么?”

    林等摇摇头不说话,江难低着头又看了她一会,发现想挪开眼,似乎有些难。

    他忽然就有些懊悔,把她提前送回了学校。

    “我走了。”林等把他的手扒拉下来,轻声说了句。

    江难没应声,她垂下眼,转身走了两步,手腕又被拽住。

    “林等。”他步伐向前落到她跟前,犹豫了一会把人搂进怀里,脸不自觉埋进她的颈处,甘甜的清香汹涌钻入鼻腔中。

    他一阵心悸,手掌用力按着她的背,想让她就这么融进自己身体里。

    “后悔了?”

    林等听得一怔,话音间热气喷洒在她的颈窝处,她靠在他的胸口,衣服有些厚,连他的后背都抱不上去,她便扯着他两侧的衣服,踮起脚尖顺着他的力道往他怀里钻。

    “江难,说好的事就不能后悔了。”

    “我刚刚不高兴是因为你居然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送回学校。”

    说完,身上人似乎愣了一秒,江难把她松开了,眉宇间神情似在认真思索:“你想和我回家睡?”

    “……”林等被他问的头皮一麻,“我走了,别叫我!”

    江难真的没叫她。

    林等走了几步远过去,突然转身又跑回来,双手灵活攀上他的脖颈,歪着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扯平了。”她的眼睛里闪着光。

    占完便宜,毫不留恋地松开,转身跑了。

    江难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转换,还和平时那样又木又冷,狭长微挑的眸子里此刻带了点错愕。

    小跑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黑点消失。

    江难眯起的眸有了松懈。

    冷风呼啸,唇上却还留着滚烫的气息。

    他在路边呆了莫约十分钟的时间,陆七给他发了条消息。

    【陆七】:今晚回来不?喝点儿?

    【江难】:回家。

    林等回去之后,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徐莺。

    徐莺倒是没多惊讶,作为旁观者她觉得这是早晚的事情。

    林等窝在被子里,平静地回想着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

    和江难在一起,是她重生回来怎么也没想到的一件事。

    她脑子里都是他那双假装无欲无求的眼睛。

    她情不自禁牵起嘴角。

    表情那么冷,嘴唇倒是软得恰到好处。

    翌日周六下午在图书馆学习结束的时候,林等收到徐莺发来的一条消息。

    【徐莺】:等等,我和许白分手了,就在刚刚。

    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不过,不能任由许白就这么呆在许家了,她得做点什么。

    【林等】:怎么分的手?

    【徐莺】:见面说的,我好像忽然不认识许白了等等。

    【林等】:他来申城了?

    上一世,许白可是在北城在手机上和徐莺说的分手。

    【徐莺】:嗯,他们家在申城有分公司,他会在这里呆几天吧。

    【徐莺】:不过,他应该不会再见我了。

    林等握着手机的指尖一顿。

    【林等】:莺莺你不能在许白的事情上纠结。

    【林等】:晚上我去找你,我们吃顿饭。

    【徐莺】:今天就算了等等,你让我一个人缓缓。让我一个人缓缓吧

    【林等】:想我陪你了,就告诉我。

    林等不知怎么地想起了上次回到现时空,徐莺目睹她抢在江难前面用同样的方式接住了那把刀,她那时候会是喜欢江难的吗,还是说和最初一样,只是一个很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林等心里自己否认了。

    忽然就很好奇,没有被重置的那一世,她们没有太多交集,江难会为她驻足多久,他遥遥无期的喜欢在哪一年终止了呢?

    幸好,这一次她主动抓住了他。

    出了图书馆后,林等打了个电话给江难,对面很快接通,听到熟悉的呼吸她一下心安:“你在宿舍吗?”

    “待会就回。”

    林等思考了下,待会就回的意思是应该在学校吧。

    “怎么了?”

    “江难,莺莺和许白分手了,你知道吗?”

    江难的脚步没有停顿,听见她的话,立刻回:“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等诧异地扬眉。

    “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过我了。”江难动作一顿,“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他一般知道找我,但这事我可帮不了。”

    林等一滞,难道说许白的断联现在已经开始了吗?

    这次分明有了变化,许白来了申城,林等隐隐有了打算。

    回过神,林等突然道:“我俩在一起的事情我只告诉了莺莺,还没告诉我室友,但他们认识你。”

    又紧跟着补充:“上次你来楼下找我,被我室友看见了。”

    “知道了。”江难反应不大,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

    林等一下不说话了。

    过了会电话里传来声音。

    “林等,不用在意我会不会多想,你甚至可以谁都不说,我在乎的只有你。”

    我在乎的只有你。

    林等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我知道了。”她轻声细语地道,“只是,我为什么不考虑你?江难,我们不止朋友了。”

    那天之后,林等找时间出了趟校门,打车的路上她有些心神不宁。

    林等带着口罩下了车,翻看着手机上的地图,一边走一边抬头和四周实物大楼对比。

    她应该已经进了许氏集团分部公司的办公区,在区域里晃了许久,她停在一栋大楼前,大门前陆陆续续有人进出,看着是年纪都比她大的上班族。

    如今该怎么联系上许白呢。

    在一个花坛旁边,林等坐下思考,也许她根本就没法联系上许白。

    可是不能让许白回北城,他一旦回了北城,她根本没有救他的机会。

    林等站起身,往大门走,隔着围栏,她余光扫见一个人。

    停下脚步,林等眯着眼睛悄悄看着,是个熟人。

    许白的堂哥许子青。

    只看见他的脸一秒,那片应该是停车域,这个时候人很少,他转了个身往车库走。然后趔趄了几步,身子像是不稳,撞靠在手边的车旁,缓了缓才直起身,往里面走。

    林等迷惑地皱起眉头。

    他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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