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周易然也笑了声,挂断了电话,他稍稍加快了带着林等走的步伐频率。
“真巧啊。”他悠哉说着,声音压得很低,“你说是吧,林等。”
林等仍然用力闭着眼,口罩下的嘴唇发着颤。
两个人快步走进转角的街道。
周易然停下脚步,靠在墙边,探头往来时的方向瞟了一眼。
“他妈的。”他突然暴怒地低吼一声,手下没轻没重拽住林等就开始跑。
林等猝不及,只能被拖着狂奔。
他们跑进一间青巷子里,最后停在一户人家,样子是那种古老破败的院子。
周易然是把那扇木门踹开的,下一秒毫不留情把手边的人丢了进去,对着里面说了句:“看好她。”
林等被重重摔在地上,身后的门又重新合上。
手臂咯着地,她还来不及细细感受疼痛,抬起头,看见台阶上坐了四个人。
一个光头,一个块头很大,其余两个倒是瘦弱眼神却格外凶,翘着二郎腿正抽烟。
这种天气,他们却只穿了一件背心,两条胳膊布满乌压压的纹身。
两个瘦子都不约而同盯着地上被丢进来的人,目光迥异,却都带着不善。
光是一眼,就足以使林等窒息。
那个光头站了起来,上前拽着林等的一只胳膊把她拎了起来。
“就这么个小丫头,周易然那个怂逼,又干什么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林等手上那条锁链重新捆住她两只手。
林等被他用力推了一把,倒在台阶上面的过道里。
时不时,几个人会轮流回头瞟她一眼。
“还挺漂亮。”
“这么一小姑娘,周易然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林等的手在背后不断挣扎着,周易然现在到底和什么可怕的人混在一起,他也许真的不打算放过她,今天是她唯一的机会。
锁链逐渐有了松弛的迹象。
江难追上了周易然,那一刻,两人仇视的目光相撞,却又彼此带着不同的想法。
周易然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浑身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冒了上来,像是遇到久别重逢的故人,他终于再次盯回了江难。
两个人的打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狠,结束却也极为之快。
周易然觉得腹部火辣辣地在烧,似乎再来上一击就能被穿膛破肚,他倒在地上,想张嘴说话,口腔里都溢满了血,怎么也站不起身。
他怎么也忘不了江难最后那一下,人半跪在他身侧,掐着他的脖子。
狭长的眸,冰冷,尖锐,狠戾,充满直勾勾的讽刺。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我不怕一命赔一命。”
他不敢动也不能动,有那么一刻,确实被江难吓到了。
后来一想想,觉得可笑,为的还是林等。
他居然还是喜欢林等?
一个有软肋的人,居然用那种眼神那种话来威胁他。
于是,他又觉得是自己赢了。
......
突然,院门外面响起了打斗声,和几句咒骂。
台阶上的几个人顿时都站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帮忙。
“我草,这娘们儿要跑。”有一个瘦子回头,看见林等挣扎着坐起身,正在往后面不动声色地挪。
那个大块头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回身走过去,路过时和旁边的人招呼道:“把门关紧了。”
眼看着人就要走过来,林等猛地站起身,把锁链重重扔到他脸上,调转方向想跑。
这锁链砸在脸上疼得也不轻,大块头咒骂一句,大步追过去,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对着林等的腰侧就是一踹。
这些没有拆的房子破败得很,地面全是泥,平时下雨的积水还有残留。
林等倒地时用手臂挡了下,一半头发湿黏在脸侧,混杂着因为疼痛而挤出的眼泪。她捂着腹部,浑身缩成一团。
眼睛眯开一点视线,看见一只肥而壮的手,上面还带着疤痕,对着她的脖子伸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林等张口逮住了,用尽所有剩余力气狠狠咬了一口。
大块头那只手颤了颤,嘴里咒骂,拽起地上人沾了污泥的头发,甩到墙边。
林等都还没缓过来这么一连串动作,紧跟着就被人扼着脖子双脚离地抬了起来。
脑袋像充了血,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她几近晕厥。
大块头看到这副模样,依旧没有减力的迹象。
“你敢咬我?老子可没周易然那么好说话。”
话音落,一声踹门声震响。
有人闯进门,大块头不想再浪费时间,加大了力道想将手里的人掐昏死过去。
林等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眼前那张黝黑凶狠的脸渐渐模糊,听觉倒是清晰的很,耳边挤进一道击打声,紧接着脖子上的力骤松。
林等整个人向前软了下去,落进一个怀抱。
一只手在她后背拍着,给她顺气。
林等被人翻了过来,迷迷糊糊中,她看见江难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应该是喊着她的名字。
她皱起眉头,偏过头,手握成拳抵在他的胸口像是在排斥。
半边脸的泥发硬发臭,狼狈又难看。
之后,林等没了意识。
医院病房里,她睡了一天,醒来天已经暗下去,睁开眼守在旁边的是贺之行,握着她的手,眼睛都怔红一眨不眨的,看见她醒了,立马上前喊她的名字。
贺之行面色不太好,仍极力安抚她的情绪。
林等没说话,只是冲他点头笑了笑。
她两个晚上没睡好,医院这一觉着实让她睡了个够。
“等等别害怕,我们回家了。”贺之行给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对我平安回来了,之行哥你别再担心了。”她反过来安慰他。
“以后大半夜绝不能一个人出去,你不应该只告诉徐莺,我是你男朋友。”贺之行正色起来,“这次好在救得及时,你真出事了我怎么和叔叔阿姨交代?”
“知道了。”林等默默受着。
贺之行也不忍心絮叨她太多,“对了,你那个同学……”
“不是他。”林等立马辩解,“他手机被别人捡走了,和他没关系。我们高中之后就没联系了,我还以为他有急事找我呢。”
贺之行忽然沉默,而后一转神色。
“等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这次,确实要谢谢他。”
林等点点头,病房的门开了,来的是徐莺和许白。
“等等,你终于醒了!”徐莺险些没忍住给林等一个拥抱,她能虎口脱险,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饿了吧,我给你买了粥。”
“饿死了。”林等叹了口气,一天没吃饭了,能不饿吗。
徐莺泪腺低,缠着林等说了许多,许白摸了摸鼻梁,好不容易才能插得上嘴:“那个,周易然跑了,但警察逮到了两个人,审了一个下午,那两个人招供,说为勒索钱财。”
可真的只是勒索钱财这么简单吗?
“挺好的。”林等听完,忽然说。
她心里清楚,周易然这个人心理扭曲的很,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贺之行在医院撑了太久,林等催促他回去休息,许白在外面守了一会,房间里只剩林等和徐莺。
林等静静看向徐莺,后者就知道她想什么。
“江难把你送到医院,之后在病房外面呆了会也不进来,听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
“走了?”林等皱着眉,面露怪异之色,“他怎么会在北城?”
徐莺想了想,“好像是来北城有事刚好在,具体许白也没告诉我。”
又回忆起什么,掏了掏口袋,拿出一个手机。
“对了,这个是周易然身上掉的,他帮你拿回来了。”
林等的手机,原来一直放在周易然身上。
她接过手机,发现并没有什么破损。
“他没再说别的什么吗?”
“有吧,我那会路过病房门口,他和许白两个人,好像是在聊周易然。”
“……”
“对了,还有周易然那个混蛋,他为什么绑架你啊!”提起这个人,徐莺就一肚子火。
林等没什么心情提他,撇过头:“他有病。”
白天睡多了,林等入了夜怎么也睡不着,她本想看手机,就听见病房外有窸窸窣窣的响混杂着脚步声。
而后,几秒又陷入了安静。
林等看了手机已经十点多了,许白难道还没走吗?
怕吵着徐莺,林等只故意轻声咳嗽了几下,她拿几个垫子靠在背后,坐了起身。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亮了,上面显示来电。
一串陌生的号码,来自申城。
她犹豫片刻,又怕对方挂断,还是按了接听,放到耳边。
最开始是静,只有微末的呼吸。
“林等。”低哑沉沉的人声传来,就这么一句,她抓着被子,指尖下意识抖了下。
她不回话,电话里的人沉默几秒,又继续。
“这是新号码,之前那个拉黑。”
“知道了。”她终于没什么情绪地回。
那头轻轻嗯了一声。
林等皱起眉头,打开被子悄无声息走下床,“没别的事了吗?”
“......没了。”
林等放缓脚步,走到病房门口,握住门把手一气呵成打开房门,扭头,看见了弓着腰坐在椅子上打电话的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