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电话仍然没人接听,林等按灭手机,冲着大门走过去。
“许白,你什么意思啊?就这么背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能耐了!”
“不是莺莺,我……”
许白话还没说完,看见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后,话当即哽在了嗓子眼儿里。
徐莺“啧”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脸上挂着看戏表情的林等。
她一脸惊喜,松开了抓着许白衣服的手,“等等!你怎么也在这?”
林等:“同学在这聚餐,你们……这,又是闹哪出?”
“你也在这吃饭?”许白一听,满脸惊讶。
‘也’这个敏感的字眼惹得林等眉头蹙成了川。
“还敢说?”徐莺又拍了下许白的肩,愤愤道:“他!来申城不告诉我,这就算了。发位置都发到我这来了,刚好被我抓个现行。”
许白理亏在先,只能低着头受着,小声嘀咕:“我说了,我想晚点再跟你说的。”
林等在意的点和他两个人不同,“和谁吃饭?小白,你在申城还有认识的人啊?”
或者说,还有别的认识的人啊?
许白一慌,受住林等轻飘飘的眼神,感觉像是临刑,立马懊悔地闭上眼。
徐莺站到林等旁边,换了副表情,看着许白,样子有些为难,“等等,许白不让我说,但你之前问过我,我还是想跟你说实话……许白之前骗我的,他和江难一直都有联系。”
许白被说穿,整个人都泄了口气,视死如归,“我也不想的,难哥不让和我任何人讲。”
“不让和任何人说?”林等语调平平,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特别是你。”许白又补了一句,自顾自地叹道,“今儿个算是栽了,难哥知道了要收拾我了。”
徐莺横了他一眼。
所以没别的认识的人了,今天能约他吃饭的只有一个。
林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转身进去,看见还在上升中的电梯,直接扭头进了楼梯间。
“完了完了……”许白看着林等行色匆匆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这是要正面刚了啊。”
他不理解明明之前林等那么决绝,这会又突然找上门。
“要不是我看见你和江难说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徐莺倒也没那么气了,只是觉得有点对不住林等,虽然她真的没搞明白林等为什么突然又对江难执着了起来。
“不是啊莺莺,江难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许白一边给她讨好的脸色,一边又在思考,“林等怎么突然那么激动啊?她不是说不想和难哥扯上关系吗……之前说这话那么伤人,她这次该不是要当面把这些话再和难哥说一遍吧?我靠!使不得啊!”
许白自己幻想着,脸色骤然变了,立马就要跟着进去。
徐莺一把把人抓了回来,捏着他的手腕,火气又上来了,“你说什么?什么再?许白!”
“啊……”许白傻眼了。
“所以,你把我告诉你的那些话,全告诉江难了?”徐莺用力咽了口唾沫,忍了又忍。
原来这些话是不能转告的?许白不敢说话了,沉默即是默认,他知道他完了。
本来他的任务就是从徐莺那顺便打听林等的消息,他也是个愣头青直肠子,不管好赖一股脑全灌输给了江难。
他甚至还装了次情圣,长辈口吻地劝江难早些放下,看开点。
江难喜欢林等,这连他都看出来了,可是林等已经有男朋友了啊,注定没结果。
“许白,你怎么这样!等等之前说的都不是真心话,你让她怎么面对江难,你让我怎么面对等等?”徐莺说地胸口顺不上来气儿,眼睛都气红了,快哭了。
“莺莺我错了,你别哭啊,我和林等去解释。”
“你去解释有什么用啊……”徐莺抹了把眼泪,哽咽道。
林等不知道这些事,她脑子里只给自己下达了一个命令,就是上楼。
她有一道很强烈的预感。
仅仅就是因为刚刚那不经意间的一瞥。
她没在意。
一口气跑了三楼,林等站在楼梯口,逐渐感觉自己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很重,像是有石头压着。
她望着长长的过道,又把视线聚焦到刚刚出来的包厢门。
踌躇片晌,终于挪动步伐,皮鞋踩着过道的地板,发出不重不轻的声响。
走到一半,包厢门开了,里面出来两个人,说着话。
林等努力克制自己想停下的步伐,可看见那道背影时,身子还是很明显的一僵。
她的脚步声在不算安静的过道里,逐渐近了,沉在谷底的心脏此刻随着她的步伐一下又一下,愈跳愈烈。
那个背影身侧探出半个脑袋,看见她,眉眼一下子乐开了。
“哦在这呢,你不是回去了吗?”
说话间,站在陆七身前的人也回了头。
林等没接话,脚步定在距离他们一米的地方,头微仰,和那双略微狭长的眸对上。
骤然,她呼吸不住地一停。
脑子里灌不进去任何东西,只是看着他,就想脱口而出那两个字。
江难。
他身上的戾气没有高中时候那么重了,戴惯了的帽子今天也没扣着,黑发松软露出点额头,耳两侧的头发剃短些,皮肤也不像那时生硬的白了,整个人利落许多。
少年眼皮浅浅抬起一层,瞳孔漆黑,直直看着她。
还是那张看上去就毫无欲望的脸,眼却仿佛要把人看穿。
林等今天穿了件风衣,包着整个身子,她此刻觉得浑身都在冒汗。
见两个人互相盯着不说话,陆七又紧接着开口,“这是我朋友,江难。”
说罢又拍了拍江难的肩,语气洋洋得意,“这是林等,我今天刚认识的美女。”
林等目光有些不受控制,又怕尴尬,刚想开口说其实他们认识。
而眼前人率先一步,冲他们二人点点头,顺其自然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包厢。
只那么一下,那张线条分明的侧脸就印在林等眼里,心里也跟着升起一股躁意。
里面顿时传来一声,“干嘛去了江难,还没喝完呢,看着你喝完大家再散啊……”
林等眼睫一颤。
她余光跟着进去,看着他坐下。
不太痛快。
“看来,你的朋友不太喜欢我。”她故意说得大声,在他跨进门两步。
这话丝毫没影响江难,倒是陆七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阿难这人就这样,我们都习惯了,你别介意。”
林等不置可否地笑笑。
“陆七,你在和人聊什么啊,一起拉进来得了。”李子铭喊他。
“来了。”陆七冲里面招了下手,他自然不会把林等再带进去,“里面也马上要结束了,你早点回学校吧。”
林等礼貌地和人告别。
按理说,她做好了应对江难所有情绪的准备。
可是,还是很窝火。
林等有些接受不了,和江难的关系,一夜回到解放前。
坐电梯下了楼,门外站着两批人,一波是她的几个室友,旁边站在成星海,另一边是徐莺和许白。
应该都是在等她。
“莺莺,等我一会。”林等先和徐莺交代完,然后去了另一边,汤子圆和顾橘子一身酒味,但庆幸人还算清醒,“喝飘了?人都找不到。”
林等摆不出好脸色,语气多了点严肃。
顾橘子:“等等,别说了别说了,就这么一次,咱们不是都好好地出来了嘛。”
汤子圆:“我们不好,玩过了头,等等你别生气。”
林等也没真的生气。
“打车。”林等和她们说了一句,看向成星海,“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把她们送回去。”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成星海诧异地问。
林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人,“我晚一点,朋友在这。”
几个人回头,也跟着看了眼许白和徐莺。
汤子圆拍了拍林等的手臂,关切地说,“也行,记得早点回来,别过了时间。”
舍友都走后,徐莺才走到了林等旁边,试探着问:“等等,你没事吧?你和……”
那个名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林等打断了。
“莺莺,我想单独问许白一点事,可以吗?”
徐莺手心开始溢汗了,心里不安,却还是点着头同意了。
她本想着亲口和林等说那件事的。
林等走过去,掠过许白,不咸不淡地飘了句:“你过来。”
两个人走了几米远,停下来。
林等开门见山,问的却不是江难,“小白,你现在在哪上学?”
“我……啊?”许白千想万想都想不到她会问这么个跑题的事,“在,北城啊。”
“哪个学校?”林等寸步不让。
许白咬了咬牙,倒吸一口气,“不好说。”
宁死不屈。
林等暗自点点头,看来和陈警官说得大差不差。可能现在还没点什么,就怕后面许白还是要和徐莺分手。
“怕什么,随便聊聊。”林等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却沉了下来,“小白,莺莺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虽然大大咧咧但很单纯,很多事情她想不通,你无论怎么样别骗她,让她怎么着心里有个底。”
许白远远看了眼站在台阶上的人,沉默一会,点了下头。
林等不会怎么为难许白,毕竟他陷在整个命案的关系网中,需要格外小心谨慎。
“要是让我知道你辜负了她,让她伤心……”
她语调放慢了,带着威胁的意思。
许白立刻否认,“不会,绝不会!”
林等会意地点点头,说的好听,到时候就看你表现了。
“行了,你走吧。”
“没了?”许白挑了下眉,不可置信的眼神。
林等也学着他歪了歪头,“还能有什么?”
“你刚刚上去……”许白有些迟疑,他不知道两个人见面了没,所以不知道该不该问。
林等用力叹了口气,看了眼车辆稀少的马路,“用不着你,管好徐莺就行。”
许白大概懂了。
上面聚会没多久也散场。
“莺莺,让许白送你回去。”林等跟着两个人来到马路边。
“那你呢?”
“我……”林等回头看了眼,不直说:“看着你走,我再走。”
徐莺上前拉了她的手,“等等,今天来不及,改天再找你出来玩,你别生许白的气,虽然他也是个混蛋。”
许白:“……”
林等故作大度的模样,“我生他的气干嘛,犯不着。”
说话间,许白已经拦下辆出租车,“快走了,待会你们学校门禁,你只能和我住酒店了。”
“你想死啊?”徐莺扬起拳头。
二人离开,身边一下子安静了,冷风无孔不入,吹得林等脸部血液都似冰冷彻骨。
那群人刚下来时的吵嚷声,逐渐淡了。
林等看着一辆又一辆车过,没拦,呆在原地。
直到,身旁多了个身影,笔直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