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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刀赴会大观园

    话说作别宝玉后,我出了后门,寻着了正和附近小孩玩耍的板儿,拉起他便要走,板儿临行时也未曾得知进城缘由,此刻便也乖乖被拉着走了,我走这一路,却是思绪万千,一想回家如何向那王狗儿交代,二想我和宝玉的未来。

    回了家怎样糊弄过我那便宜姑爷暂且不提,第二件事我总归想出个结果来,虽是穿到了刘姥姥的身躯上,毕竟我还是个现代人,自当发挥自己的优势,活出个门道来。

    这一日的晚上,我脑子里一阵乱过一阵,又是穿越前的记忆,又是和宝玉相对的样子,直至天微微亮才睡着。

    第二天一睁眼,我便觉得这屋子似乎有什么变化,疑惑地起身,门口又扑来个孩子,我又惊了,正寻思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睁开眼就受惊吓的设定,发现这孩子是板儿无疑,却比昨天身量足了几个年头似的。

    一霎时我心头流转无数念头,忙拉住板儿的衣服问:“板儿,昨天我们干什么去来着?”

    板儿歪了歪脑袋:“姥姥,我们昨天什么也没干呀。”

    我愣了几秒,这是为何?莫不是我又穿越了一次时间?我想了几秒,问板儿:“当今是哪一年你知道吗?”

    亏得板儿尚小,虽面露不解,还是答道:“现是当今圣上在位的第十七年。”

    我想回忆这第十七年是哪一年,却想起在《红楼梦》中根本没有准确的时间,赶忙起身下地,想去找了狗儿来问问,正穿好鞋刚欲走到外屋时,王狗儿正好进来。

    “你老休息的怎么样?”他仍是那天那种讨好的笑容,教我心头浮现一丝不详的预感。“眼下正值那贾家女儿回府省亲,你看再去寻那王奶奶一次,能不能讨着好来?那家子大门大户的,总不会这个时候也不给好脸色罢。”

    我却只听见他话里“省亲”这个词了,顿时大惊失色,“元妃现在正省亲?”

    王狗儿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姥姥你也真是,可不是年纪大了记不得,昨日我们才听旁边刚进过城的乡户说过的。”

    我顾不得思考,含含糊糊对付了几句,待屋子里没人,又是满心焦虑,如果说现在已经到了省亲的时候,那么根据我的了解,时间已经过了三年,先不说我放了宝玉的鸽子,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我睡了一觉就到了三年以后?真让我像是看电影看到一下子出现“三年后”字幕一般猝不及防。

    我心下烦闷,,来到院子里来回踱步,又想到刚刚狗儿说的话来,昨天和他一起听的消息,那么这三年的时光自己一定行为正常了?还是这三年是那真的刘姥姥?烦烦烦,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我思绪如乱麻,真可谓像极了爱情,当下便做了个决定:先进城,找宝玉!

    此刻已是下午,我再怎么着急也是来不及了,于是只得按捺住焦虑,整个人几近是飘着过到了第二天一早。

    到了大观园附近,日头已上来了,眼前的建筑大的超乎我的想象,我着急地在周围走了一圈,某个门口几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却频频打量着我,我正打算上去问问路,那几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进了门,另外几个都朝我奔来。

    我见状来不及想这几个人干什么追我,第一反应便是赶紧跑,扭头拐进旁边的小巷,也是怪哉,我这身子虽七十高龄,却半点不觉疲惫,更比前生那二十多岁的身子还轻松。

    这边我甩掉追我的几个人,却见着一位相貌奇特的僧人,这人着破纳茫鞋,一身腌臢,更有一头的疮。

    这僧人看见我,便往我这边来,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是呆立在原地。

    僧人直走到我身前才止步,脸上露出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轻声道:“好个女儿,可惜难破。”我尚未对答,这僧人又道:“我此刻饥饿,不知你能否为我买些吃食来。”

    我虽仍是烦闷,但看这和尚不大普通,便走到街边一家包子铺,掏钱买了四个包子回来。

    这人收下包子,点了点头,对我说:“你可知刚刚那几个人为何追你?”

    我摇头,“我与那种富贵人家又能有什么干系?实在想不通追我这老婆子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道:“入世岂此家耳。”说完这句随即变了个人似的,散散漫漫道:“前日那贾家人寻了我去,他家那衔玉而生的公子三年前不知怎么害起疯病来,整日里浑浑噩噩,也是病急乱求医,前几日找到小僧身上,我听说,那公子的疯病竟似与个老妇有关,这会下人俱留意着,追你便作此解。”

    其实我根本没懂他第一句说的哪几个字,但是实在不好意思询问,只是“嗯嗯”作答一番,心却为宝玉高高提起来,半刻也不想逗留,立时躲闪着往大观园跑。

    走到附近我便犯了难,这园子周围均有家丁守卫,看来是里面的知会了消息,这叫我怎么闯进去?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法子,我咬了咬牙,走到街边小贩处买了把菜刀,提刀便走,心中是豪气万千,暗想:莽就完事了。

    莽起来心里便舒畅不少,心里竟似只剩一个想法了,只要见到了宝玉,死又何妨?我在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牵挂了?

    迈着一阵气势十足的步伐,我直接从大观园的正门冲了进去,门口的家丁口中呼喊:“干什么的!站住”却因我手里的菜刀而驻足不前。

    一时间园里喧哗声一片,越来越多的壮汉涌了过来,此刻我已经走过正门五间房,穿过亭子到了溪水前,我大剌剌往地上一坐,一把菜刀闪耀着杀人的光芒。

    嘈杂之中,后面走来几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一位穿着灰兰色府绸压黑色缎边的圆领对襟衫,外面披着件披风,头上的发钗赤金点翠样式;一位穿着蜜合色绣金缎滚花狸毛长袄,配湖蓝色宫绦长裙,发式隆重,珠钗生辉;另一位脸上瞧着不甚凌厉,穿着一件褐色暗花织锦缎对襟长袄。

    我心知这几位必然是贾母、王熙凤,第三位也许是王夫人。心里也不畏惧,问道:“你们要找的便是我了,不知宝玉此刻如何?”

    王熙凤立刻指着我喊起来:“真是好不要脸!我那宝兄弟见过你之后,好好的玉嚷着不要,整日里寻死觅活,拿刀弄杖的,可不是你这妖人劳什子害得?”

    周围贾母王夫人闻言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儿”一声“肉”一声呼喊。

    我一听也顾不得装腔作势,站起身来想往前去寻宝玉,没走上几步,众家丁全扑了过来,我略有慌乱,身子却灵活的很,挪移之间绕到一个大丫鬟身后,把菜刀比到她的脖子上,随即邪魅一笑,“诸位,我现今急怒交加,莫要再拦我,我怕我这刀伤了无辜之人。”

    几位夫人似乎想不到一个老婆子还有这样的身手,一时间面面相觑,还是王熙凤冷笑一声回答:“受人威胁我这还是头一遭,莫说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你便把她杀了,当奶奶就怕了不成?”

    局面剑拔弩张之际,远处又是一阵吵闹,间有“宝哥哥”“二爷”一众称呼,那边已走出了个痴傻的公子来。

    这宝玉对我笑着,我悲从中来,问道:“你干什么病了?”

    他只是笑嘻嘻答道:“我为姐姐你病了。”

    我又急又笑,只觉得这一生得遇这样一个人,也不枉来此遭了,嘴上还是说:“那么我请你不要病了罢。”

    宝玉此时见到了我,清醒了几分,愣怔着看了我一会,神色渐渐清明,突然悲声拗哭起来,直直走到我身前来哭喊:“姐姐当日应了我偏不做数了,我只恨是我这劳什子东西害得呢。”

    周围家丁、丫鬟、主子们看见这一幕面露匪夷所思之色,这次那王夫人使了个眼色,家丁便又上前来了。

    可叹我沉浸在悲喜交加之中,未曾留意周身情景,一个不留神,已被两个人抓住肩膀按到地上,几个丫鬟也拉住了宝玉往后走。

    王熙凤冷笑一声,音调比先前更高:“果然有妖法!我宝兄弟日日叫着‘刘姥姥’‘刘姥姥’的,我当是什么人?原来就是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货色。”

    我气极反笑,“我与宝玉是两情相悦,他的疯病岂不也是我治好的?”

    那王熙凤也不睬我,挥了挥手对家丁说:“把这婆子给我拉到马厩看管起来。”

    我在此刻心情却分外平静,一下子豁然开朗,周围人的吵闹声在我耳边已经隐没,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来。正是:

    沉酣一梦终需醒,人间是非难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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