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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家主

    “家主,马车已准备妥当,侯于府门之前,恭请家主移位。”丫鬟福了福身子,低眉掩目地说到。

    一展屏风挡住了视线,屏风上绘着蔷薇图。霎时间,珠帘零落脆响,一女子自屏风后徐徐走出,屏风后隐约可见的纤细身姿渐渐清晰。女子皮肤白皙,着一身淡天青色的薄衫,大有弱柳扶风之势,恰似那屏风上皎白脆弱的蔷薇。女子莲步轻移,兀自往漱花室的方向去了。

    小丫鬟跟于女子之后,偷偷抬头望见女子纤细袅娜的身姿,暗想,“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一般,怪不得及笄之年便被圣人赏赐白蔷薇千亩,赐‘蔷仙’的封号呢!若不是……”小丫鬟正暗自低头思忖得出神,不料此时女子已忽然停下,待小丫鬟回神之时,已然结结实实撞上了女子的后背,女子徐徐转身,小丫鬟来不及多想,便已经跪服于地,瑟瑟发抖,颤颤巍巍,不言一语。

    正等着上头家主斥责,却迟迟未听见声音,小丫鬟一边想起她初入府时有人暗中私语小姐身旁的大丫鬟曾被活活打死的秘闻,心中诚惶诚恐;一边又思忖自己如何方可逃过一劫,心中九曲回肠,忧虑不矣。

    忽然,清冷沉稳的声音传到耳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更是惶恐,浑身发抖暗想着家主莫不是要惩罚自己,恭敬又慌乱地回答:“回家主,奴婢名唤青书,乃是从三月前入府时小姐赐下的花名册中择的名字。奴婢并非有意,只是,只是……”

    “青书,好名字,青书长命簶,紫水芙蓉衣,可是还有一个叫紫衣的?”

    一听此话,小丫鬟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又感到此举不妥,猛地磕在青石砖的地上,说到:“回家主,奴婢虽有罪,但不至牵连孪生姐妹,求家主,求家主只罚奴婢一人,奴婢甘愿……甘愿受罚,求家主开恩!”说完又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磕头。

    看她如此,女子蛾眉微颦,“好了,莫再磕了,我几时说过要罚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小丫鬟震惊地停下,不确定地缓缓抬起头,大大的眼睛中含着似有似无的泪水,宽阔的额头上留着鲜红的磕印,望向女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求与疑惑。

    “我不过是看你有趣,从今日起,你便与你姐姐紫衣调到我身边,做我的大丫鬟。”

    听及此,小丫鬟明显震惊,缓过神后,又一个连着一个在地上磕头,“奴婢明白!奴婢感谢家主不杀之恩……”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莫要再磕,你且去盥洗,半个时辰后于寻花堂候着”,又看到她额头上鲜红的印记,“与你姐姐一同。”说完便转身往漱花室的方向去了。

    片刻过后,察觉到人已走远,青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手背轻触额头的红印,叫着痛就转身便往常青院的方向跑去。

    漱花室内,女子端坐于梳妆台之前,望着铜镜里的人,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带着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真的,回来了呢。

    良久,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将眼角的泪痣映得忽明忽灭。

    半个时辰之后,寻花堂内,两个碧青色的身影跪伏于堂.前,静待着上座人的吩咐。

    “青书,紫衣……”上头的人念出这两个名字,之后静默无声。

    紫衣心中暗暗发悸,盛京城里这家家户户谁人不知花家家规极严、现任花家家主又极为重礼,当初八岁时身边的大丫鬟便因漠视礼节而被活活打死,又想到刚才自己的妹妹哭哭啼啼跑过来央着自己给她上药时将前前后后说得清清楚楚,未曾想这般莽撞却并未受罚,甚至还被迫被提拔做了大丫鬟。花家家主于外边传言不同,也未可知。

    “抬起头来。”

    听及此,紫衣缓缓抬头,入目便是一张清冷端正的脸,紧接着就想起妹妹刚才与自己叽叽喳喳说的家主如何如何清冷动人、超逸出尘,如何当得起这”蔷仙’“的封号,如此,委实不虚。只可叹这花家家主出生即丧母、十二岁丧父,昔日助大梁立朝的花家竟然二代而衰,那么辉煌的天下第一花商已是强弩之末。也可怜这样娇弱的美人竟在失去双亲之后为家族利益而在如今花商遍地的商界维系经营。

    紫衣心中正惋惜非常,忽然听得上面的人发话:

    “我知你们二人双亲已逝,但有一个幼弟待哺,这盛京城里这么多富贵人家,你们却偏偏入了我这不上不下的花府,想来也是缘分,往后伴我身侧,唯忠于我,为我效力,不得有叛。我花家虽大势已去,但保你二人温饱尚绰绰有余,我有一族弟,也到了从学的年纪,便把你们的幼弟从家中接来,做一书童,也可一同从学。”

    两人自是感激不尽,忙应下吩咐,退出堂来,脚步匆匆奔走着要去将幼弟接来,走至一半,尚未出院,紫衣脚步便缓了下来,青书见此,便问;

    “阿姊,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紫衣缓缓摇头,答道;“并非如此,我只有一事不明,花家奴仆众多,为何偏偏挑中你我二人?”

    “哎呀,阿姊,家主不是说了吗,见我活泼有趣便挑了我和你”,青书拉住紫衣的胳膊,缠着她的胳膊摇摇晃晃,“阿姊,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快去接松儿来吧!”

    紫衣见她如此,便胡乱应下,也不再多想。

    揽花厅内,女子听完暗卫汇报两人的对话后,盯着眼前成片的白色蔷薇愣愣出神。

    是啊,为什么会是她们呢?

    前世她亲眼见着那个青松般刚正的男子,背对着她站于门前,说:

    “娘娘曾救我阿姊、也助我仕途,我于此,必助娘娘一把。”

    她死前,还特地找人去查,什么样的阿姊能养出这般清正的人呢。

    可惜啊,孪生的姊妹花,不该长眠于战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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