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

    这两天,明澜的拍戏任务很重,他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剧组里。

    云心初仍旧是全程陪在身边。

    但她觉得明澜明显有点不一样,和她说话变得客客气气。

    此刻,明澜拍完一条,导演让大家休息,换道具。明澜站在那里与宗慕维讨论戏,非常认真,看都没看云心初这边。

    云心初拿着水杯过去,将水递给明澜,“明老师,喝口水吧。”

    明澜手一挡,“不渴。”

    云心初没想到他会拒绝,以前,只要她递给他,他一定会接。现在……云心初只好收回手,又从包里取出小电扇给他吹风。明澜手挡在额边,“吹狠了,妆容易化。”

    云心初咬着唇,讪讪地将电扇收起来,宗慕维看她尴尬,连忙解围,“我热我热,小云,帮我吹吹。”云心初举着电扇给宗慕维吹,眼睛却一直看着明澜。明澜却没任何反对,换作之前,他肯定让她别管慕维,要吹找自己助理去。现在,他却什么都不说。

    云心初唇动了动,明澜不高兴,是她惹他不高兴了吗?为什么?

    明澜继续与宗慕维讨论剧情,把她当空气,她站在那儿,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儿,助理过来通知道具换好,拍下一条。

    明澜抖抖衣服,立即投入状态,仍旧没看云心初。宗慕维看出他们之间的冷漠,对云心初笑着说,“行了,如果没事,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云心初看一眼明澜,打算询问他的意思,明澜却转身往里走,没表态。

    云心初郁闷地走回休息区,继续守在那儿。明澜不想理她,是因为那天她问了乐盈儿吗?他,这么在意她刺探他们的感情吗?她,她不是已经没提了吗?为什么,他还要生气?

    云心初坐在那儿,一直看着明澜,他完全沉浸在拍戏的过程。似乎忘记她仍在现场,云心初只能默默地守到他收工,想在睡前问清楚明澜怎么了?

    明澜却没给她机会,收工时,明澜直接回宿舍了。云心初是被宗慕维摇醒的,她一醒就到处找明澜,“明老师呢?”宗慕维说,“他说累了,先回去了。”

    云心初好失落,明老师从来不会留她一人在片场,她好不习惯,无法问清楚明澜冷淡的原由,整个人情绪都跌到低谷。

    云心初回到宿舍,还有点不死心,去敲明澜的门,里面漆黑一片,没人回应。

    明澜睡了吗?就算睡了,听到她敲门,他应该也会开门啊。为什么,为什么,今晚他这么冷淡。

    云心初好难受,回到屋内,想了半天,也没想通。不行,明早一定要问清楚。

    云心初第二天七点就醒了,起来第一时候,就去敲明澜的房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门,楼上下来一个人,对她说,“明老师很早就去片场了。”

    云心初怔怔地站在原地,明澜连早餐都不吃就走了?

    云心初赶紧洗漱完毕,装上简易早餐和背上包就往片场赶。

    一到片场,就看到明澜已经在妆发。她走过去,“明老师,您今天起好早,还没吃早餐吧?”她将面包和牛奶递到他面前。

    明澜:“吃过了,如惠带的。”

    云心初:……

    云心初看一眼,坐在旁边上妆的殷如惠,她面前有三明治,明澜吃了她带的三明治吗?

    云心初讪笑,“哦,吃过就好,我怕您饿着肚子拍戏。”

    明澜看着镜中,目不斜视。云心初拿着面包和牛奶,坐到一旁边,默默地拆开吃起来。越吃,越觉得面包好硬,难以下咽,难怪明澜不想吃,她带的面包肯定没有殷如惠带的三明治好吃。云心初越吃,越难过,明澜是不是已经吃腻她做的早餐,他这么快就厌烦她了吗?

    云心初一整天都被明澜的冷淡伤到,只能见缝插针去照顾明澜。

    明澜今天没拒绝,却也和她没什么交流,她递什么,他都接,但就是很忙,没空和她说话。

    宗慕维反倒常过来和她说话,“小云,怎么了,病恹恹的,生病了吗?”他伸手在她脑门上一探,云心初看向明澜,以前宗慕维如果碰她,明澜肯定会不高兴,阻止。今天,明澜根本没理会,仍旧在远处与导演在看监视器。云心初将宗慕维的手挡开,冷淡地说,“没有。”

    明澜根本当她不存在,宗慕维靠近她,压低声音,“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澜哥这两天情绪也不高。”

    云心初咬着下唇,摇摇头,“没有。”他们没吵架,只是冷战,还是不明所以的冷战,反正他不理她。

    宗慕维拍拍她的肩,“你这两天都不笑了,我真不习惯。”手指戳戳她的脸颊,“笑一个。”

    云心初违心地扯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宗慕维摇摇头,“别郁闷,开心点。澜哥,可能是拍戏太累,你别担心他。”

    云心初点点头,可能。

    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她要问清楚明澜怎么了?她做错什么了吗?如果她做错了,他如实告诉她,她会改,不要这样不咸不淡地避而不谈,太让人难受了。

    好不容易,导演说下午改拍其他人的戏,明澜能休息三个小时。

    云心初一听,就跑过去,“明老师,我们回去吧。”

    明澜看她一眼,对导演说,“导演,辛苦了。”说完,就往外走。云心初赶紧去取包,小跑着追上去,“明老师,等等我。”

    明澜快步走,云心初在后面追。一直回到宿舍,明澜进屋,云心初也跟进去。

    明澜进房,关上房门,云心初站在客厅,等他卸妆出来。

    好半天,明澜卸妆换了衣服出来。

    云心初立即迎上去,“明老师,想喝咖啡吗?我给您冲一杯。”

    明澜说,“不喝,我想睡一下。”他在下逐客令,云心初心又沉下去。

    云心初不想再等,着急说,“明老师,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明澜看向她,“什么事?”

    云心初绞着手指,忐忑地问,“明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您为什么生我的气?”

    明澜笑了,“我没生气。”

    不,您有,您明明有,您故意不理我。

    云心初不肯罢休,“那您为什么都不理我?”

    明澜挑眉,笑容更深,“有吗?抱歉,这两天入戏太深,没注意到你的感受,我下次注意。”

    云心初看着明澜,一脸和气,说出的话却拒人千里。

    云心初站到明澜面前,“明老师,请您和我说实话,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不要让我自己猜好吗?我真的猜不出来。”

    明澜拍拍她的肩,“你做得很好,我只是太全神贯注,你是我助理,应该能谅解我吧。我这人吧,一入戏就容易忘记身边的人和事,你慢慢就会习惯。”

    你是我助理,原来,是因为这个吗?云心初一下被他的话点醒,他在介意她作为助理和他保持距离吗?

    云心初不想憋在心里,将疑惑脱口而出,“明老师,您是在气我和你保持距离吗?”

    明澜脸上的笑有一丝僵硬,转瞬即逝,“怎么会?你做得很好,把份内事都完成得很棒,我非常满意。”他嘴上说着满意,言不由衷的口吻,云心初听得清清楚楚,他就是生气了,气她和他分得太清楚。

    云心初:“明老师,您不要这样说反话可以吗?”

    明澜看着她,笑容慢慢收敛,“我说的是实话,你的助理工作我很满意。”

    云心初:“你以前不会这样。”

    明澜:“你也是。”

    云心初:……

    他在生气,是她先改变的。

    云心初刚想解释,明澜先开口,“和你没关系。我知道肯定是我的问题。当我的助理,最后都会离我远去,翊然如此,你也是如此。我只是提前习惯,阿桓说你终究是要去当演员的,到时,我还是一个人应付,习惯习惯就好。”他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不舍也没有埋怨,更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而这个事实,云心初无法否认,有一天,她是要去当演员的,她会离开他的。

    但不是现在,明老师,不是现在,我现在还是您的助理。

    云心初:“明老师,我不是要离开您。我当您的助理,非常开心,您人很好,对我也好,我跟在您身边也学到很多,我很感激您。”

    明澜耸耸肩,“无所谓,迟早都要散,还是别走太近,徒增伤悲。”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他垂下眼,落寞的神情一下刺中她的心。

    卓翊然走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消沉?他是不是又被那种遭遗弃的情绪霸占?

    云心初有点愧疚,“明老师,您别这样,我现在不会走,我还是您的助理。只是我担心有不好的传言会影响到您,我才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但我绝对没有现在就要离开您的意思。”她保持距离,并不是想惹他不高兴,但他被别人说三道四,她会难过,会自责,所以才会自省,找到一种合适的距离。

    明澜叹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如果,你也像翊然一样不告而别,我情愿你现在离开,我还能接受。”

    云心初着急地走上去,抓住明澜的手,“明老师,我没有要走。您真的不要这样说,我……我只是怕给您惹麻烦。您是大明星,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如果因为我的不当言行……或者与您的关系太亲密让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我会很自责。作为您的助理,我应该尽职尽责照顾和保护您,您的名声更应该要关注。所以……我,我才想该怎么做,不让别人说闲话。 ”云心初没想到明澜这么敏感,她只是说话方式发生一点改变,他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明澜:“所以就和我分得清清楚楚?”

    云心初:……

    明澜挣脱她的手,“还是我的问题,不应该这么依赖你。”

    云心初:“明老师,能让您依赖,我很开心。不是您的问题,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您好,才不会让别人说我们公私不分。我真的很想让您开心,想您每天只吃我做的饭,有任何事都只想着找我去办,您越依赖我,我越觉得自己有用。每次和您对戏,我都超开心,因为和您切磋演戏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可以天天做到,我作梦都会笑醒,我怎么会不愿意您依赖我呢?我喜欢您依赖我,真的。”

    明澜望着她,久久才说,“真的吗?我可以信任和依赖你吗?还像原来一样,无话不说吗?”他眼里尽是怀疑。

    云心初用力点点头,“是的,是的,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是,只是,我们在外人面前要注意一下分寸,至少不能让别人产生误会。”

    云心初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怕他又生气,但这话她必须说,希望明澜能理解,他们在外人面前需要注意。

    明澜:“我懂了。我们要多考虑一下外界的声音,但不能因此让我们不知该如何相处,太别扭了。”

    云心初附和,“是啊,其实我们都是为对方好,我们只是缺少沟通,找到一种能让我们相处舒服,又不会引起别人非议的方式。”

    明澜:“是的。”

    云心初笑了,明澜终于懂她的难处。

    明澜:“我会注意的,但我希望我们私下相处不要有这么多负担,否则太累了。”

    云心初:“好,谢谢明老师理解。”

    明澜拍拍她的头,“你真傻,有事咋不直说,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你这么快想离开。”

    云心初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明老师,让您难受了。

    明澜盯着云心初的头顶,嘴角一抹神秘的微笑慢慢展现。

    云心初,你要的安全距离,OK,我给。

    我要的,你应该也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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