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Mystery

    三个强化系成了被允许搬动洛可可的工具人候选。

    “这就又不打了?”芬克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是要我们几个去把小丫头抱起来?”窝金粗神经地搓了搓手。

    “……侠客,你这个提议到底什么意思?”信长抬着下巴,指了指虽然身上多了条被子,却还、躺、在、地上的洛可可。

    蜘蛛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谁都不想看到别的男人碰她……团长、副会长和西索也不行……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了。”

    “我们?”芬克斯看看信长,又瞟了一眼窝金,“啧,难道我们不算男人吗?”

    “行了,芬克斯。”信长用刀鞘捅了捅随时随地不忘作死的小伙伴,“就你去,赶紧处理完,继续商量正事。”

    “切,真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

    芬克斯习惯性地掰了掰指骨,却在弯腰准备抱动洛可可时,忽然感到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来自所有人的,一共十六道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咳,我说……我就这么抱她一下,臭丫头不会对我发动那什么鬼能力吧?”

    耿直的强化系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背上就被人狠狠戳了一下。他猛地回头,正好看见信长一言不发地收回武士刀。

    “……喂,信长!你老捅我干嘛?!想打架就直说!”

    “你这个白痴。闭上嘴,行不行?”

    “哈啊——?信长你这家伙……”

    除了两个强化系的争论声外,室内停滞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砖。

    侠客苦笑着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不等他开口,裹住洛可可的被子就如同一只巨大的白色蝉蛹般动了一下。

    “啊,小丫头醒了?”窝金笑了起来,“芬克斯,信长,你们把她吵醒了。”

    “关我什么事……”

    芬克斯嘟囔着,音量却越来越低。而等他也不再说话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唯有床单窸窣摩擦的声音像是放大了数倍,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唔……”

    洛可可眨眨眼睛,看到了一片深灰色的地毯。上面数不清的绒毛一根根竖立着,好似冬天掉光了叶子的树,又好似埋在火山灰下的枯骨……

    “洛洛。”侠客蹲在地上,微微皱着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洛可可视线的焦距慢慢移到了面前对自己说话的男人身上,金发、绿眼睛,脸上没有笑容……“魔术师?”

    侠客忍住了回头去看西索的冲动,更加耐心地跪下了一只膝盖,“洛洛,你还好吗?头会不会疼?”

    女孩子看起来非常虚弱,甚至没有察觉自己正被许多人包围,目光只在离她最近的几个人身上游移,“不会……”

    “那别的地方呢?胸口、腹部?”

    被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洛可可往被子里缩了缩,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也没有。”

    “那……”

    “侠客,她不认识你了?装出来的,还是真摔坏了脑子?从床上?”芬克斯打断了蜘蛛脑,顺便问出了后者想问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呐,西索,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吧?”

    “我~?”西索语气轻佻地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但她记得魔术师。”

    “嗯哼~也许可可酱喜欢看魔术吧~”

    “还装蒜?!”

    强化系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却始终无法烧到气定神闲的奇术师。

    “唉~为什么认定我会知道呢~”悠悠的笑声,仿佛湿滑的蛇尾扫过众人的听觉神经,“这里又不是我、的、房间~”

    目光的焦点变成了伊尔迷,不过和奇术师相比,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无懈可击。此时此刻,就像根本没察觉西索将猜忌和矛盾引到了自己身上,黑漆漆的眼睛只是定定地注视着洛可可。

    “可可。”他单膝跪在女孩子身侧另一边,伸出手按住了对方的额头,“有哪里还觉得难受吗?”

    “你……”洛可可下意识地揪着被子角,不知为什么有点抑制不住地发抖,“……你的手好冷。”

    “这说明你在发烧。”

    “发烧……?”

    “再睡一会儿吧。”伊尔迷掌心向下,遮住了洛可可的眼睛。

    “但我……”

    洛可可动了动嘴唇,不过蒙在被子下的声音实在太微弱了,就连她自己也没能听清。

    “你需要休息。”

    又是一句不容置疑的陈述,洛可可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就在不久之前,就在很近的地方听到过。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却在十几秒后真的昏昏沉沉地跌回了梦境。

    当洛可可醒着的时候,包括离得最近的两匹蜘蛛在内,似乎谁都没有’看见’伊尔迷不经允许就随便触碰了她。

    然而她才刚刚睡着,飞坦就冷哼了一声,“把手拿开。”

    “……可可是我的未婚妻。”伊尔迷轻轻挪开手指,摸了摸洛可可的脸颊,“其实我没必要和你们约定什么。”

    朦朦胧胧透进屋内的雨声中,飞坦再次盯住伊尔迷,暗金色瞳孔里的寒意如潮水汹涌。

    “正好,我也腻烦了虚假的约定。你最好先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

    仿佛掷出一个骰子,上面却显示着零一样,侠客摇摇头,吸了一口气。

    “揍敌客家的,你对洛洛刚才的样子并不惊讶……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看起来好像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念能力已经影响到了她的脑部?”

    虽然问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侠客从飞坦抵达研究所的时间倒推计算,洛可可出现异状最多不会超过八个小时。

    而这个范围又可以再细分成两种可能,一是在飞坦离开后不久洛可可就出了问题,二是在帕里斯通先回到酒店以后她才……

    伊尔迷·揍敌客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房间和洛可可的在同一层,不可能是在蜘蛛上楼以后,所以是在那之前……?

    “侠客,你什么意思?臭丫头的脑子跟身体器官一样遭到了念能力的反噬?”芬克斯双手环胸,疑惑地歪着头,“她还会不会好?要是以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办?”

    侠客正想再试探一下伊尔迷和帕里斯通,却被强化系的问题扰乱思路,不由得看向了洛可可。

    “理论上只要补充念能力,把缺口填补上……”

    “那你们谁要去喂她念气吗?”信长抱着自己的刀,朝地上的女孩子偏了偏头,“你说的,理论上,不是只要这么做她就会好了么?”

    “呐——信长!你说的喂,该不会是指……”

    芬克斯脸色有点难看,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这方面却意外的保守。不管是看对眼,还是金钱关系,总之就是要你情我愿。

    至于飞坦平时在洛可可身上’玩’的那些……超纲了,那是变化系和他女人之间的事!

    正义的使者—芬克斯—赶走脑袋里奇怪的想法,清了清嗓子,“臭丫头现在不记得侠客,估计也认不出阿飞,这跟上个傻子有什么区别?”

    “……我看你才是傻子。”

    信长抬起脚就要去踢芬克斯,库洛洛轻咳了一声。

    “伊尔迷先生,看来洛可可的身体情况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

    “所以……”伊尔迷默了默,“你答应我的条件了?”

    “先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吧。”库洛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另外也需要确认……这真的是由念能力反噬造成的吗?”

    站在相对靠后位置的帕里斯通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在思考库洛洛提出的问题。然而事实上,他想的却是应该要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让所、有、人、知道库洛洛·鲁西鲁也被洛可可’治愈’过。

    说实话,在见到’失忆’的洛可可的瞬间,帕里斯通是失望的。

    她怎么能忘记呢?

    她应该露出扭曲痛苦的表情,恨不得立刻扑上来,用牙齿、用指甲,用一切她可以用的武器来杀死自己才对!

    而只要洛可可这么做了,他就还有一百种能让她更疯狂的方法等着施展出来。一点点摧毁她的精神,从还想要报复直到彻底崩溃绝望。

    这是一个看似缓慢,可一旦开始就会不断加速、无法回头的过程,也是他——帕里斯通·希尔,爱一个人,向对方展示爱意的过程。

    所以,洛可可的失忆让帕里斯通觉得很扫兴。

    为什么她的黑眼睛没有恨意,为什么她甚至没有在醒着的时候,哪怕看一次自己!

    是……

    还不够恨吗?他做的并不够让洛可可永远记住……

    “库洛洛先生怀疑,洛可可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人为陷害造成的?”金毛子鼠顿了顿,并不在意一道道突然回过头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但那会是谁呢?谁最有嫌疑……”

    “你想引我们疑神疑鬼?”芬克斯龇着牙,颇有种新仇旧恨要一起算的意思,“哼,电影里提议找犯人的家伙才是真凶。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对臭丫头做过什么?”

    侠客忍不住在心里为强化系的歪打正着鼓掌,也站了起来,“副会长,你是最先离开研究所回酒店的,那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撒——我堆积了不少工作,所以一回来就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直到刚才听见外面的吵声才出来。”

    “既然副会长没有离开过房间,那洛洛……”

    “是她自己来找我的。”不等侠客问完,帕里斯通先主动解释,“那个时候她还一切正常,至少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呵。”

    飞坦冷笑了一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洛可可当时的样子,绝对不可能一切正常地跑去找一个男人……或者,正是因为不正常才……

    眼角余光扫过那具裹在被子里的身体,飞坦没有阻止伊尔迷在所有人看向帕里斯通时将洛可可抱起,放回到了床上。

    “也就是说,洛洛是在见过副会长后才出了问题?”

    侠客当然知道同伴那声冷笑的意思。洛可可的状态不对,飞坦才会不等他们回来就先去研究所。

    但他想不通帕里斯通为什么要故意引起别人的猜忌,这个男人有无数可以为自己开脱的办法,却选择了破绽最多的那一种。

    “似乎是这样呢。”帕里斯通大方地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人在我之后还见过洛可可酱的话……伊尔迷先生,你怎么看?”

    伊尔迷安置好洛可可转过了身,空洞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就在大部分人以为他不会回答帕里斯通时,他开口了,并且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

    “……在来酒店的路上我告诉过可可,觉得不舒服可以先睡一会儿,我会抱她进酒店不吵醒她……要是醒来我不在身边,可以随时到我房间找我,虽然我觉得住同一间房间会更方便我照顾她,但……同一层也勉强可以接受……我回来的时候,她似乎等累又睡着了。我陪了她一会儿,然后就听到你们在外面,非常的吵……”

    “慢着!照这么说——”芬克斯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阿飞和我走了以后,臭丫头先自己去找了你……”他看向帕里斯通,“还碰到了团长……接着又自己离开,来了这里……”他跺了跺脚下的地毯,“最后莫名其妙摔下床,把脑子给摔坏了?嘿,你们自己信么?”

    “确实有点牵强……”帕里斯通一副头疼的样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可除了这个假设,还有其他可能吗?你不信我说的,总相信库洛洛先生吧?还有伊尔迷先生,他也没理由伤害自己的未婚妻,不是么?”

    “这谁知道……”

    芬克斯就像个很肯定自己抓回来的几个嫌犯里有真凶,但直到最后的拘留时限还是没能找到证据的警察一样,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放人。

    窝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麻烦干嘛?不管是念能力,还是被人害的,不是说补充念气小丫头就能恢复么?谁把她搞成这样,等她好了,肯定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强化系的大嗓门在房间里盘旋了很久,当余音拖着尾巴慢慢消散时,帕里斯通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而站在他斜后方始终保持缄默的奇术师则相反地用一张扑克牌遮住了自己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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