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库洛洛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两道几乎重叠为一体的人影，就像不忍打扰似的压低了声音。
“协专开发的新药……”帕里斯通并不在乎蜘蛛打量自己的视线，他大大方方地调整了下姿势，让快支撑不住滑倒的洛可可重新坐稳后笑了笑，“主要用来防治一些遗传性血液类疾病。”
他说的很笼统，库洛洛却跟着点了点头，“那对念能力者有什么用？”
“不是念能力者，是洛可可酱。”
“是针对她的……抑制剂？”
“正好相反，是催化剂。”
“催化？”库洛洛两只手垂在膝盖上，注视着好像一滩软泥般又开始慢慢往下滑的女孩子，微微向前倾了一点身体，“猎人协会……不，帕里斯通，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在萨黑尔塔拿到了一点洛可可酱的血液样本……”帕里斯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似乎身心两方面都十分愉悦，“有了材料，再明确研究方向……没想到第一次做出来的试用品就这么成功，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库洛洛微眯着眼睛嗯了一声。
他知道帕里斯通没说实话，甚至这一次看似在旅团和揍敌客之间走平衡木，实际上却是一直在窥伺达成自己欲·望的机会。
只不过这位副会长的私人目的……
又看了片刻在淡金色光辉中上下起伏的身影，库洛洛向帕里斯通伸出了手。
“可以让我也试一下吗？”
“啊……我还以为库洛洛先生只是在一边看看就满足了呢……”帕里斯通语调轻快地回答，“当然没问题，不过……要再等一会儿才行……”
“没关系，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来。”
蜘蛛和猎人默契地闭上了嘴，房间里安静下来，显得洛可可急促的呼吸声更加清晰，如同是快要断线的风筝，在天花板和墙壁间飘荡。
她背朝后被帕里斯通抱在怀里，除了条件反射性地流泪和呜咽，几乎失去意识，低垂着头跟个沙袋似的东倒西歪……帕里斯通捏住小巧的下巴，将那张迷蒙茫然的脸抬起来，对准了库洛洛。
就像对方察觉出他故意隐瞒了什么，他也知道这位A级悬赏金犯、幻影旅团的团长同样在自己真实的目的上施加了不止一层伪装。
只是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要打开各自想进去的门，就必须得到洛可可这把关键的钥匙。
猎人协会掌握着媲美V5成员国的庞大情报。
但那些信息就如同是无数张零散的碎纸片，被不同时代、被当时不同的负责人塞入抽屉、夹入书本，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被遗忘在了历史的缝隙里。
直到帕里斯通这个’异端’出现，将名为猎人协会的玩具箱翻了个底朝天，从满是灰尘的箱子角落，捡出一张张记载着游戏线索的提示卡。
比如，六大陆其实只是内陆湖中几块小小的岛屿。
比如，包围内陆湖的是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
比如，那片土地被称为新世界，也被称为暗黑大陆。
比如，渺小的人类从发现暗黑大陆的那天开始，就没有放弃过探索。
比如，那些探险无一例外的失败，几百年来至今带回的只有灭亡级的厄灾。
……帕里斯通的目光从库洛洛移到了靠在自己胸前的洛可可身上。
女孩子仍穿着那条黑色的裙子，像个剥开一半皮的果实般散发出甜腻的香气。而原本冰冷的皮肤此时此刻也早已被他人的体温暖热，从心脏里流出来的血比熔浆还烫……
感受着洛可可体内的温度，帕里斯通放开她的下巴，指尖缓缓向下移动，顺着纤细的弧线，触到了更加脆弱的脖子。
在收到洛可可的体检报告后，帕里斯通想办法又弄到了萨黑尔塔对她进行秘密实验时的数据。
虽然实验半途中断造成数据缺失令资料并不完整，但最重要的那个信息还是被幸运地保存了下来。
萨黑尔塔前政府的研究员们将洛可可的血和其他来自普通人的正常细胞放入同一个培养皿，当周围的细胞自然衰老，从她的血液里就会分泌出一种成分不明的物质，不断修复即将老死的细胞组织，形成一个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看到那个抽象的图形，帕里斯通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那名和比杨德·尼特罗一起避开V5签署的不可侵条例，偷偷调查暗黑大陆，最终以不老不死的姿态’活着’回来的猎人！
暗黑大陆。
他还记得自己对洛可可说出这四个字时，对方脸上震惊的表情。同时，一个常年只有轮廓模糊存在的念头也变得具体了起来。
猎人协会曾协助明波共和国前往暗黑大陆寻找三原水，但在付出仅有三名生还者的代价后，尼特罗会长下令禁止协会再进出那片土地。
然而据帕里斯通所知，尼特罗会长本身在年轻的时候也两次去过那里，那里是就算人类最强也无法征服，只能活、着、回来的世界！
多有意思啊——
六大陆上的每一处都遍布人类的足迹，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不受任何东西阻止，恣意又野蛮地生·殖繁·衍，没有底线地扩展着活动范围。
但如果把这些——骄傲的、贪婪的、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人，从他们脚下狭小而安全世界诱入另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世界，他们会做出怎样有趣的事呢？
尔虞我诈、落井下石、同类相残……
金毛子鼠对新的游戏盘爱不释手，无我梦中地构筑着诱导全人类前往暗黑大陆的计划。
资格，许可、手段和契约。
前三样他都有了计划。不能透露姓名的冒险家——比杨德·尼特罗，曝光萨黑尔塔前政府的丑闻，取而代之登台的傀儡……
唯独还剩下取得契约的途径没有进展，而就在那个时候，神为了奖励他的勤勉，将一把钥匙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帕里斯通用力掐住了洛可可的脖颈。他的手指深陷进薄薄的一层皮肤里，看着后者因为窒息而开始本能地挣扎。
“啊——”洛可可昂着头，似乎在痛苦中恢复了些许的神志，“唔……放开……我……”
听到她发出的不再是毫无意义的音节，一点亮光从帕里斯通的眼眸里一闪而过，“洛可可酱？”
“……滚……”
“嗯，还有呢？”帕里斯通低下头，就像是要离洛可可更近，听清她在说什么，“洛可可酱，你还想对我说什么？”
“我要……”洛可可挤出嘶哑的声音，第一次体会到强烈到顶点的恨意，“……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啊……”帕里斯通亲了一下洛可可的耳朵，“这是我听你说过最动听的话……洛可可酱醒来以后千万不要忘记……”
“混……蛋……”
生理性的泪水从洛可可眼角滚落，被帕里斯通用吻温柔地拭去，“来，再对我说一遍……你想杀的人是谁……”
“帕…里斯……！”
仿佛火焰嘎然熄灭，洛可可没能说完最后一个字，因为帕里斯通彻底扼住了她的气管……
当库洛洛从帕里斯通手上接过洛可可时，那具身体还在轻微地抽搐。
“抱歉，我有点太兴奋了，如果库洛洛先生也想玩……”
“不，她这样保持安静的样子看起来很好。”
“库洛洛先生喜欢听话的？”帕里斯通饶有趣味地观望着库洛洛将洛可可正面抱进怀里，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慢慢地沿着脊椎骨向下抚摸，“那不妨再稍等一下，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但催化剂的药效应该还能维持几个小时，等她苏醒过来就会像刚才那样……”
说到一半，金毛子鼠挑了挑眉，库洛洛被洛可可身上散发出的念气围住，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话。
”库洛洛先生？”
“……原来被光包裹，是这种感觉……”黑发男人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地感慨。
“很舒服，对不对？”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帕里斯通已经整理好了西装，一边重新打领带，一边点了点头，“就像是泡在温泉里……库洛洛先生，你不进去吗？”
“进去？”
“啊……是不是我在这里，会妨碍你？”帕里斯通摸着打好的领带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但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我回来就是为了处理协会的工作呢……”
库洛洛沉默了一下，接着轻呼出一口气，好像从梦境中回过神来，拍了拍洛可可的背。
“那需要我带她离开吗？”
“库洛洛先生……唉，你知道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帕里斯通就像说不过对方似的，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似乎是我太自以为是的指手画脚了……还请库洛洛先生不要介意，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就好……”
“我的方式……”库洛洛的指尖停在了洛可可的腰上。
大概是被帕里斯通抓握过的关系，那一圈裙裾上的装饰物掉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光秃秃的线头和一些不再平整的残片。
他顿了顿，忽然看向拿来几本文件夹重新坐回沙发上的帕里斯通，“帕里斯通，这条裙子很贵吗？”
“裙子？”帕里斯通抬了下头，“哦——我不记得了，不过类似的我还准备了很多。库洛洛先生，请随意。”
“谢谢。”
“不客气。”
‘刺啦，哗——’
一阵珠片落地的碎响中，库洛洛撕开了那条皱巴巴的裙子。不过他并没有扯断肩带，所以黑裙扔挂在洛可可身上，只是向两边滑脱，露出了下面牛奶一样白的背脊。
摩挲着微微凹陷的曲线，还有光滑的皮肤，库洛洛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去做下一步。他像是在思考，然后望着翻阅资料的帕里斯通再次开口。
“帕里斯通，可以打搅你，问你一个问题吗？”
“唔……”帕里斯通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库洛洛先生想问什么？”
“你想要洛可可恨你？”
“怎么这么问？”
“如果我说，我有点羡慕呢？”
“羡慕……？”金毛子鼠停下写字的动作，握着笔点了点纸页边缘，“库洛洛先生也是这样的想法吗？我还以为你会希望洛可可酱喜欢你……”
“她的喜欢……”库洛洛扶住洛可可向一侧倾倒的身体，音线慢慢低了下去，“……太容易得到了。”
“是吗？但伊尔迷·揍敌客先生似乎一直在为无法得到洛可可酱的喜欢而烦恼呢。”
“帕里斯通，我有一点和你不同的看法。”
“喔？”
“他也得到过，不过搞砸了。”
帕里斯通轻轻向后仰了一下，笑声从他的嗓子里漏了出来，“呵呵……看来太轻易给出去的东西，都得不到珍惜。”
没有任何前奏，库洛洛唐突地开始了动作。
洛可可的脖子仿佛对折一样弯垂，脑袋从男人的肩膀上滑下来，一点一点撞击着对方的胸口。就像只睡着了的猫，柔韧度好到不可思议，温顺地任人摆布也不醒来。
帕里斯通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库洛洛先生，看来我需要再排一次队了。”
库洛洛却向拉着窗帘的窗户偏了偏头，“外面很暗，今天会下雨吗？”
“下雨？”
“天亮前，我的团员们会来找我。”
“原来如此，那么……”帕里斯通走到了距离光芒中的两人只有半步远的地方，“不介意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