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契约。

    洛可可的脑海里直接浮现出了伊尔迷在甲板上举起手，左手指间带着订婚戒指的画面。

    原著在爆出这条让人大吃一惊的情报后不久就暂停了连载，涉及到知识盲区，让她除了紧张不禁又有一点好奇，那到底是什么。

    “契……”洛可可抬起了头，“……约？”

    “是的。”伊尔迷的视线钉子一样定在洛可可脸上，似乎也在观察她的表情，“可可……你想要我为你解释一下什么是契约吗？”

    “我为什么会想知道……”洛可可说到一半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伊尔迷，你想要我和你缔结契约，至少应该先告诉我具体的内容。”

    “好吧，本以为凭可可对我的’了解’，说不定已经事先知道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多节约一点宝贵的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伊尔迷将手从洛可可的睡衣里抽出来，先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算了，还是坐下来说吧，我不想因为分神而遗忘什么重要的说明。”

    洛可可在沙发另一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只隔着大约30公分的距离，却仿佛有一条海沟，一道山脉将两边阻断成了不可融合的天与地。

    伊尔迷的特殊念能力—婚前契约—根据时间进度，可分为三个部分：

    1.缔结前

    求婚者需向被求婚者说明’婚姻’可能带来的一切风险，在合意的基础上共同决定婚前，以及婚后财产的归属。

    2.执行契约

    双方带上表示婚约成立的戒指，如果反悔或者做出违背誓言（条件）的行为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3.完成后

    婚姻关系生效，财产将以事先约定的方式进行分配。

    “那么，先从可能存在的风险开始……”伊尔迷侧靠着沙发背，一只手撑在脸颊上，“婚姻是独一无二的，具有排他性的关系。可可答应我的求婚后，就不可以再随心所欲地和其他人亲密接触，必须向我保证忠诚。当然——我也会属于，仅属于可可你一个人。”

    至此，伊尔迷提到的全是以前就已经对洛可可说过的事，她没有出声，默默地等着对方自己说下去。

    “除此之外，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还需要双方一起努力维护，履行各自应尽的责任。我会在物质条件上百分百满足可可的需要，而可可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不顾我的感受就拒绝我的亲近。”伊尔迷顿了顿，“……不过如果可可身体真的不舒服，这一点也可以根据情况来调整实际的操作办法，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

    “还有其他的吗？”

    洛可可没有急着表态，这才只是第一部分的说明，现在就反对或者同意都还太早，至少要等伊尔迷说出他想据为己有的’财产’是什么！

    “婚姻会让我们成为命运一体的存在，在契约成立后，如果一方死亡，那么另一方也会承受相应的痛苦。”

    “相应的痛苦？”

    “失去唯一的挚爱是一件很不幸，很痛苦的事。”伊尔迷歪着脸，充满期待地看向洛可可，“被留下来的一方需要为爱人服丧，期间将忍受寂寞和孤独的折磨，每当听到别人提起心爱之人的名字，无名指上都会传来到针扎般的疼痛。”

    死后更加强烈的念！

    尽管伊尔迷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洛可可确信婚前契约的惩罚不会只是简单的’针扎’般的疼痛，不过’服丧期间’是指只会持续一段时间而已么……她马上又想到了西索。

    “……就算是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也一样么？”

    “可可想要杀了我？”伊尔迷反问，嘴角却慢慢地上扬，“爱和恨不是对立的。可可，你能回答我，爱到想杀了一个人和恨到想杀死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吗？”洛可可相反地挑了挑眉毛，“我爱一个人……只会希望他能一直快乐地活下去。”

    “那可可现在心里有这样一个人吗？”

    “我……只是假设。”

    心脏几乎漏跳了半拍。

    落可可意识到自己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雷欧力，而想见他的念头有多强烈，害怕他被这些人发现的恐惧就有多强烈。

    她忘不了库洛洛把警察先生扔进火海里的画面，如果……万一……不敢深呼吸、不敢眨眼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的口无遮拦。也许……她不该喜欢的……除了危险，她的喜欢什么都无法带给对方！

    然而伊尔迷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女孩子有些单薄的身影。

    “好吧，回到你刚才问的问题……那需要区分是在什么阶段发生的。如果是在契约成立或者婚姻关系生效以后，那么谋杀另一半将被视同为背叛。”

    洛可可注意到了伊尔迷特意强调的条件，“婚姻关系成立后也不能杀死对方？”

    “婚姻成立后，各自的财产将会按事先的契约内容进行再分配……换句话说，这时候双方已经实现了彼此的目的，再杀死配偶……根本没有意义，除非对方一开始就是为了遗产才假装答应求婚……这当然属于违背契约精神的行为。”

    “那如果是在成立、生效以前呢？”

    “取决于两者之间的契约条件。”

    “也就是说……”洛可可很快反应过来，盯住了伊尔迷，“如果结婚的前提条件是要求对方杀死自己……”

    “那么婚礼将会和葬礼同时举行……盛大地…呢。”

    “这种情况不会被视为背叛？”

    “不会，并且活下来的一方将自动获得继承遗产的资格。”伊尔迷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可可，你似乎还有很多问题，但眼下时间有限……不如先听听我的条件，听完后再有针对性地提问，我会为你解答，然后一起修改内容，直到制定出一份让双方都满意的契约，怎么样？”

    洛可可听出了操作系的潜台词——

    可以提问题，可以提要求，但契约……必须要签。

    只不过……西索虽然是个变态，却绝不是个笨蛋，能让他答应婚前契约就表示伊尔迷的这个能力被求婚者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而且根据交涉的结果同样有机会收获巨大的利益。

    她不是赌徒，但身不由己的赌局却早已开始……露出思索的表情，片刻后洛可可迟疑着开口。

    “……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可以满足你除了要离开我以外的一切愿望。”伊尔迷举起拳头，每说一句话就伸出一根手指，“无论是要杀掉蜘蛛，拿回自己的许愿能力，还是……你想回家都可以。”

    “！！”

    “怎么这么惊讶？可可不是一直都很想回去吗？”

    “那……我要支付什么代价呢？”洛可可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然而声音依旧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可可把自己交给我……”伊尔迷收回竖着的手指，就像是把什么东西攥进了掌心，“……从心到身体，全部交付给我。”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伊尔迷循循善诱。

    “你肯放我回家……但我走了，这和你的目的……不矛盾吗？”

    哪怕洛可可确信伊尔迷这个’商人’不会做亏本买卖，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后者就像早知道她会这么问一样，立刻点了点头。

    ”不矛盾。只要可可愿意把心和身体托付给我，那不管你人在哪里，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而且，我说过了，枯枯戮山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我相信哪里会成为你的第二个家。”

    “…………”

    “这就是我的条件和想要的报酬……可可，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

    不能信！

    不能动摇！

    然而……

    “……你真的有办法送我回家？”

    “可可体内有着和拿尼加一样的基因链，而这么多年，揍敌客可没有放任’什么东西’存在，却不闻不问呢……”伊尔迷出其不意地握住了洛可可放在膝盖上的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随便问，别这么紧张，指甲戳着手心不疼吗？”

    洛可可看着伊尔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视线从他的眼睛一直落到了被拉住的手上。

    “你们从拿尼加身上查出了什么？”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很大可能来自六大陆以外的地方……遗憾的是，我的母亲从不对人提起当年流星街长老会交代给她的任务详情……”伊尔迷将洛可可的手翻过来，拨开了蜷在一起手指，“但好在时间距今不过才二十几年，真要调查也并非没有办法……”

    在女孩子柔软的手掌中央有几弯深深的月牙痕，伊尔迷一道一道慢慢地抚过。

    “可可，流星街和暗社会一直保持着资金提供，人员输出的关系。和拿尼加不同，在另一种意义上，流星街的人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很多人都喜欢用他们去处理麻烦，毕竟解决了一个麻烦却多出新的麻烦会很麻烦……”

    四个、还是五个，洛可可没有数清伊尔迷到底说了几个麻烦，只是在他越说越轻时嗯了一声。

    “你说的我都知道，基裘当时接到的也是替人解决麻烦的任务？”

    在离开流星街时，还曾和这样的人……或者说’商品’同行过半程。不过这些没必要对伊尔迷说，洛可可问完就闭上了嘴等对方回答。

    “嗯，母亲当年被流星街的长老会派往了明波共和国……啊，对了，那里离巴托奇亚很近，说不定就是那一次有机会认识了父亲……”

    洛可可打断了伊尔迷，“你还要继续说下去吗？我对揍敌客家上一辈的罗曼史不感兴趣。”

    “是么……你以前很喜欢听的。”

    “我变了。”

    “……好吧，那么长话短说，母亲前往明波是为了杀一个藏在那里的伪装者（ニセモノ=二线者），那个人牵扯到卡金王室的篡位阴谋。”

    “卡金？！”

    “对，就是你想去的地方。所以，这不是巧合，每件事背后都有关联。可可，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去卡金吗？”

    伊尔迷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温和，而洛可可只知道卡金的王位继承战，实在没想到之前居然还有篡位战……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听说卡金有复活石……我想知道有关消失的大陆的事。”

    “复活石。”伊尔迷歪了歪头，“萨黑尔塔政府对揍敌客的委托中提到他们丢失了一块国宝级的宝石……现在在你手里？”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身上藏着宝石的样子吗？”洛可可本来只是想说个冷笑话，但在看到伊尔迷认真的表情后又改变了主意，“……我确实从萨黑尔塔的实验栋里拿走了一块宝石，不过在友客鑫弄丢了。你要是想知道现在在谁手上，不如去问西索。”

    “你和西索一起去了友客鑫。”

    “是去了。”

    “为什么又分开？”

    “……他想杀了我。”

    “那——”伊尔迷反复摩挲着洛可可的手心，似乎想要将那几道指甲印彻底抚平，“契约条件里需要加上杀死西索这条吗？”

    洛可可哑然。

    虽说她故意提到奇术师就是想试探，但伊尔迷这么轻易地就问出’要不要杀了西索’……她摇了摇头。

    “伊尔迷，你随便许诺这么多委托……”

    “不是随便许诺。”伊尔迷纠正了洛可可的用词，“如果这是可可的条件，那就可以写进契约。只有当我完成了所有的条件，婚姻关系才会正式成立。”

    “无论我提出的条件有多异想天开，你都会答应？”

    “不管多困难、多复杂，我都会为了你去完成。”

    听到伊尔迷没有任何迟疑地说出这句话，洛可可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才是步步紧逼的那一个，她是不是应该稍微感动一下？

    回过神，洛可可讽刺地笑了笑，“要是我的要求，你永远无法完成呢？契约会怎么样？”

    “直到我完成，契约都处于生效执行的状态。”

    “那这段期间你还能和其他人签约吗？”

    “可可，我一开始就说了，婚姻是具有绝对排他性的关系。我的能力无法重叠使用，在同一段时间内只能和一个人签订契约。”

    换句话说，如果相信HUER的故事不会因为’一颗小石头’的出现而发生改变，那么就算她和伊尔迷签了契约，存续期间最多也只会到两年后第289期猎人考试结束……

    黑色鲸鱼1号出航，西索和伊尔迷签下婚前契约！

    这意味着——

    “伊尔迷，契约能否中途解除？”洛可可谨慎地又追加了一句，“不会被视为违约的办法，比如……双方都同意分手会怎么样？”

    仿佛眼前面对的是一个不求上进的差生，伊尔迷轻轻地叹了口气，“婚前契约只有得到双方的合意才会成立，所以理论上，双方都同意作废契约的话，也不是不能中途解除。”

    “理论上？”

    “可可。”伊尔迷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女孩子，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一旦定了婚前契约，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毁约，所以你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我。”

    “不，需要考虑的人是你，伊尔迷。”

    “我？”

    “我的条件……”洛可可用另一只手按住伊尔迷的手背，将被握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我也同意你说的婚姻需要忠诚，但前提是……你能满足我，将我喂饱，让我没胃口再去找别人。”她揉着自己的掌心，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做得到吗？不用念针，也不假扮成其他人，你觉得你能吗？伊尔迷，你不能。所以，我的条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