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短暂离开的小插曲很快被夜风吹散，蜘蛛们开始继续中断的作战会议。但事实上他们争论的主题就只剩下了一个——

    哪一块区域的对手会最强、最多……由谁去负责。

    “非要划分得这么清楚？”芬克斯第一个表态，“那老子要是运气差点，岂不是有可能连热身都没完战斗就结束了？”

    “运气也算实力的一部分嘛。”窝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哼，我看你是打算到时候看哪片人多就直接动手吧。”

    “哈哈，不行么？要不你就动作快点，有本事全解决了别留到老子过去啊。”

    “窝金，我说你——”

    “都先听我说。”侠客打断了强化系们的’争执‘，冷静地强调，“今晚的目的不是对萨黑尔塔宣战。等我和洛洛顺利越境后，大家最好也尽快离开。”

    “嘿，对方不过人数多点而已，就算硬碰硬也没什么好怕的。”

    “芬克斯，萨黑尔塔前政府掌权近三十年，眼下表面上虽然倒台了，但扎进军队、银行等关键部门的根错综复杂还没有全部拔·出来，现在里面又牵扯进了猎人协会和揍敌客，旅团没必要也去插一脚。”

    “说这么多……”芬克斯不耐烦起来，“呐，团长他是什么意思？”

    “团长和我的看法一样，认为时机还没有到。”

    “时机？”信长摸着刀，一下子露出了精悍的表情，“侠客——你和库洛洛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大概是在赌一个可能性吧。”

    “什么可能性？”

    面对信长紧咬不放的追问，侠客摸了摸鼻子。

    “还记得洛洛刚来流星街的时候，我在网上找到的那个都市传说吗？”

    “每天都有人号称自己见到了稀奇古怪的事，你指的哪一个？”

    “各地均曾出现过类似洛洛那样来自不同于这里……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有点印象了。”信长慢慢补充，“无一幸存，还死得挺惨的那些人？”

    “嗯，刚好团长让我调查最近5年出没流星街的陌生人，我就……顺手也查了下都市传说发生的详细时间和地点。”

    蜘蛛脑就像是忘记了自己接下命令时，还向库洛洛抱怨过麻烦般，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他在Hub机场的媒体中心是如何争分夺秒黑入各种资料库的过程。

    “喔？你查到了什么，难不成那些人还来过流星街？”

    “信长，你说对了一半。都市传说最早发生的时间可以追溯到百年之前，当然这只是网络信息库里有记载的情报，并不代表就没有更早的……”

    这些事，侠客似乎反复思考过了许多次，此时此刻说出来就像事先写好了稿子在照着念一样流畅。

    “我将可能相关的传说都整理了出来，然后发现有一段时间……大约25年前，以尤比安和艾珍两大陆为中心，集中出现过一批忽然觉醒念能力的异乡人……而同一时期，我从长老会的历史文献里也找到了一条相关的记录。”

    “慢着！”芬克斯终于忍不住了，“侠客，你越说我越听不懂了。25年前？那时候别说旅团没有成立，除了信长，我们几个要么刚出生，要么连生都没生下来吧？管他什么异能、还是异乡人，和蜘蛛有什么关系？”

    “25年前那群人是跟着一名被长老会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人一起回来的。当时，那个人似乎在前一个任务中精神状况出了问题，针对长老会展开了相当激烈的报复。”

    “看来那帮老头子从以前就很讨人嫌啊。”芬克斯对打打杀杀的故事来了兴趣，“后来呢？不过流星街议会还在，说明那人的复仇没成功？”

    “长老会没办法自己解决，只好又从外面雇了杀手。至于再后面的事，完整保存下来的信息不多，目前我只能先大致拼凑一下，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回流星街去问议会的人……”侠客停顿了一下，然后抛出了自己的结论，“总之，结果似乎是杀手带走了那个人，而剩下的异乡人则跟着离开流星街，去到其他地方最后变为都市传说流传了下来。”

    没能听到想听的血腥过程，芬克斯不禁有点失望。

    “所以呢？你对我们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赌的……是很早以前就有人铺垫好了一切……洛洛的出现并非偶然。”

    侠客低低的声音断了，上弦月的光芒却霎那间明亮了许多。四只蜘蛛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月光下午夜12点就快到了。

    夜幕下，灰色的硝烟如同具有自主意识的生物一样快速弥散，而从枪□□出的火花看起来就仿佛是躯体上长出了无数的眼睛。

    一辆军用装甲车内，身穿制服的男人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无线电耳机。

    “该死！偷袭边境的是什么人？”

    几名操作机器的通讯员彼此对视了一眼。

    “回队长。还、还不知道……”

    “人数呢？”

    “对方从多个方向同时进攻，人数……人数也不明。”

    “不明？！开什么玩笑！难道你让我也这么去向部长报告吗？！”

    “前哨士兵伤亡惨重，那个……预计来的至、至少有百人以上！”

    “那还等什么！赶紧联系本部，请求增援！！”

    “是、是！”

    得到指示的通讯员正准备执行命令，另一名通讯员摘下了耳机。

    “队长，现场指挥的分队长请求撤退！”

    “撤退？！谁允许他们擅自作主了！不能撤！国境不能失防！”

    “但是……”

    一声凄厉的断魔音在耳机里响起，车厢中的所有人都仿佛被定住了一样，面面相觑地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之前的那名通讯员打破了沉默。

    “队长，本部发来了一则紧急通讯……”

    “这么快？是同意了增援请求吗？”

    “不是……”

    年轻的通讯员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报告才好，制服男人一把抢过对方的耳麦戴到了自己头上。

    “我是东北边防大队长，请再重复一遍本部的指令……是……哎？可是……是……是……”他摘掉麦克风，扔回给了通讯员，“……通知在现场的所有分队长，不要和对方正面硬来，先温存战力，务必坚持到援军赶来。”

    哗然一声，通讯员们全都扑向自己面前的仪器。直到几分钟过去，紧张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了一点。不止一个人疲惫地取下了耳机。

    “队长，支援什么时候能到？”

    “队长，首都也在戒严，本部打算从哪里调动增援？”

    “队长，那些办公室里的大领导真的保证会派人来吗？”

    一句句不安的追问让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环视一圈众人，如同咬碎黄连般苦涩地吐出了三个字。

    “是佣兵。”

    ……芬克斯踩着某个倒在地面上的物体，向远处眺望了一下。

    最初那种鼎沸的厮杀声已经消失，周围中只剩下零星爆发的枪响，但就连这些声音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诡异不详的寂静正逐渐笼罩整片大地。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也不看地按下了一个号码。

    “喂，侠客。我这边运气糟糕，连个能过两招的对手都没碰上，你哪里怎么样？”

    侠客用肩膀夹住电话，一只手继续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上则握着’小恶魔手机’……在车灯照亮的前方，有一个男人正狼狈地端着枪奔跑。

    “一切顺利，还捡到辆不错的车子。”

    “车？我怎么没想到！”芬克斯像受到启发似的大叫了一声，“这里实在太无聊了，老子也要去弄一辆开开。”

    “行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我先去找洛洛，你也早点跟信长他们汇合。”

    “切，这就结束了？今晚这场架可真没劲……”

    芬克斯抱怨着，电话那一边却已经响起了挂断后的嘟嘟声。

    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方位显示，侠客关掉车灯，缓缓向右侧驶去。

    按照事先说好的分工，洛可可负责位于自己和信长中间的一小片区域。万一出现什么危险情况，他和强化系中相对靠谱的那个立刻就能赶过去帮忙。

    可是……

    蜘蛛脑盯着车窗外无边无际的漆黑空间，按在’小恶魔手机’上的食指动了动。

    “哒哒哒哒——”

    一串子弹爆发带出的火光将夜色撕开了一道口子。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没有后续攻击的维系，那道裂口很快闭合，一切重又恢复了原样。

    浓厚的黑色深处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反击。

    “洛洛，你是在和我捉迷藏吗？唔——那你真是挑了个最高难度。旅团里我做鬼，可从来没输过呢。但如果不是……”

    侠客用指尖轻轻敲击方向盘，猛地停了下来。

    从车上的通信设备里传出一阵混着杂音的命令。

    ‘各分队注意，各分队注意……增援部队已经抵达……准备反击，目标……%&?#？’

    瞳孔轻微收缩，蜘蛛脑动手调试了一下电波频道，但等到能再度听清楚那里面的声音，命令的内容已经进行到了对敌人冷酷的最终审判。

    ‘袭击双子塔、首都、还有飞行船的恐怖·分子就窝藏在其中！包围他们，配合反击！绝不许放跑一个敌人！你们是萨黑尔塔最勇敢的战士！！荣光属于萨黑尔塔——！’

    肃穆的空气开始震动，侠客微微眯起了眼睛。

    月光下无数的夜视镜泛着绿光，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就像剪纸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唔……这下捉迷藏要变成大逃杀了。”他在’小恶魔手机’上点了两下，跑得气喘吁吁的男人僵硬地走到了车窗边。

    “你…你…想…做什么……？”

    面对男人那张满是惊恐、说话断断续续的脸，蜘蛛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抱歉啦，没时间再慢慢地和你玩了呢。”

    ‘喀嚓…’

    男人的脑袋朝后扭转了180度，身体却靠在越野车上没有立刻倒下去。

    看着那个’坏掉的玩具’，侠客面无表情地打开车窗，伸手从对方的后颈上拔下了一根带有恶魔翅膀的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