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聋、不蠢就能听出来。
但她不会相信，再也不会相信蜘蛛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洛可可深呼吸了一下，“侠客，你找过西索？”
“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个？”侠客露出略带失望的表情，不过还是回答了洛可可的问题，“是的，我找过西索，并且向他确认了几件事。”
侠客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洛可可意识到对方是在等待自己继续追问——主动权掌握在蜘蛛脑手里，如果不沿着对方设好的路径走，她就哪里也去不了。
“什么事？”
“嘛……还是从头开始说吧。”侠客牵着洛可可的手慢腾腾地往前走，“按照约定从医院走后，我们遇上了西索。他带来了一个相当……令人吃惊的消息。”
“哦。”洛可可语气平静地附和了一声，“他对你们说了什么？”
“你猜猜看？”
和侠客之间只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洛可可一抬头就看见了后者笑吟吟的表情。
“是有关我的？”
“嗯，嗯，还有呢？”
看着侠客有点懒散的笑容，洛可可想起了旅行社里西索向自己提过的……
“他告诉你们，伊尔迷·揍敌客是我的未婚夫？”
“哎——”侠客半真半假地抱怨，“这么快就猜到了啊，我还以为能听洛洛多说点别的秘密呢。”
没有理会他的打岔，洛可可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那不是真的。”
“我知道。所以，没有告诉阿飞哦。”
“…………”
“洛洛不相信？”
原本就算不上祥和的气氛似乎一直线坠到了冰点以下，洛可可别开视线，冷冷地开口，“他知不知道……”
“差别可大了。”侠客打断了她，“阿飞会问答无用的直接去杀了那个揍敌客。”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侠客先打破了僵局，“洛洛，你怎么会认识揍敌客家的人？”
“……和蜘蛛无关。”
“那是来流星街以前的事吗？”
“和蜘蛛……”
“有关。”侠客再一次半途截住了洛可可的话，“在你加入旅团前，揍敌客杀了原来的8号。”
洛可可莫名地有点想笑，蜘蛛脑以为是自己策划了那件事？这还真是令人受宠若惊的抬举。
“你怀疑我？”
侠客却真的笑出了声，“当然不是啦——揍敌客干掉8号是因为接了别人的委托，和洛洛又没关系。”
说不清是尴尬，还是其他什么，洛可可撇了撇嘴表示鄙夷。而这次侠客没有跟着一起沉默，他晃了晃拉着的手。
“认识揍敌客应该是在阿飞把你带回流星街以前……那架飞艇——就是你遇见阿飞的那艘，是从巴托奇亚共和国的登托拉地区出发的。洛洛，你去过揍敌客家的城堡……甚至很有可能还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呐，洛洛，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伊尔迷·揍敌客将你视作了自己的未婚妻？”
如果说一开始洛可可还能试着去揣摩侠客的想法，那么现在就是真的半点也猜不透了。
于是，她只能再次强调，“我说了，那不是真的。”
“是对你来说。”侠客捏了一下洛可可的手，让她重新看向自己，“而对伊尔迷·揍敌客来说，你就是他认定的未来花嫁……至少他是这么对西索说，西索又是这么告诉蜘蛛的。”
不是奇术师添油加醋夸大了事实，就是你……洛可可想要反驳，可侠客碧绿色的眼睛看起来仿佛是暗沉的井，她只和他对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自说自话的随便做决定……呵，你们不也是么？把我当成实验品切开前，似乎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啊。”
“以后不会了。”
洛可可猛地回头，而侠客就像是在等着她这么做一样，立刻微笑了起来。
“洛洛，怎么又这么惊讶？这都是第三遍了吧……我说过的，你不愿意就不会勉强你去做实验。”
“太滑稽了……”洛可可又想要发笑，并且终于笑了出来，“第三遍……侠客，你上一次这么说是在天空竞技场，上上次……是在离开流星街的飞行船上？”
“嗯，洛洛这不是全都记得吗？”
“是啊——我还记得，你提醒我要控制恢复的速度，疼就叫出来呢。”
洛可可在嘲笑些什么，侠客很清楚。笑意一点点从他脸上褪去，握住后者的手却相反地攥紧了。
“洛洛，那时候……我很抱歉。”
“呵，抱歉？”
“我以为那一次是得到你同意的。”
“你在开玩笑么？！”洛可可不禁提高了声音，同时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掌心里抽出来，“侠客，真想不到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只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开脱！”
侠客没有松手，直到拉扯之中从洛可可的手腕上传出了一记清脆的折断声。
“洛洛，你的手！”
“放开我。”
“好，我不拉着你，你别乱动……”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洛可可已经捧着右手逃开了几步。
“侠客，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那我实在是没兴趣再继续听下去了。”
“洛洛……”
“我先回车上了。”
“洛洛。”
侠客又叫了两声，洛可可往回走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他无可奈何地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胳膊。
“洛洛，让我看看你的手。”
“……不要。”
“我要看一下才放心。”
洛可可停住了，没有再反抗着要前进，也没有就此妥协后退。她看着被遗忘在荒野、恣意生长的树木，默默出了会儿神。
“……说吧，你想做什么？”
侠客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往前走近一步，又站到了洛可可身边。
皮肤表面跑过一阵静电反应般的刺激感……在意识到那是蜘蛛脑释放的念压后，洛可可偏过了头。
“不装了？因为发现没办法用你擅长的话术来感动我么？”
近距离下看，有那么一瞬间侠客眼中的绿色似乎变深了。可能是头顶上枝桠的阴影落进了里面，浓郁得仿佛无人踏足过的森林。
“我没有想过要骗你。”就连他的语调都像是隔着重重树叶，从密林深处传来的一般，听上去潮湿而又遥远，“洛洛，把手给我。”
洛可可举起了右手，“……和之前的那些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面对她的讥讽，侠客的回应却始终温和，“严不严重，要看过才知道。”
洛可可忍不住皱了下眉。
而侠客没有错漏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也跟着皱了皱眉，“很疼？”
“不。”
“是么……但看上去很疼。”
侠客托起洛可可的手腕，然后像是要看得更清楚一点那样，慢慢地低下了头……！
不属于手指的柔软触感让洛可可颤抖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想要藏到身体后面，而这一次侠客马上就松开了手。
“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到你。”
“帮？”
侠客隔空指了指洛可可藏起来的手，“我向西索确认了几件事，其中一件问的就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快速恢复治愈能力。”
“哦。”
“你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不是吗？”
“是……虽然我觉得那挺匪夷所思的。”
……西索打了一个喷嚏。
先走进房间的贝秸闻声扬了扬眉稍，“你感冒了？”
“唔～不是呢～”西索挠了下鼻尖，“好像有人一直在议论我。”
“小可爱？”
“啊啦～你又故意提起她，真的不是在吃醋吗？”
“是不是……不如你自己确认一下？”
贝秸往西索旁边靠近了一点，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悄悄钻进了男人的鼻子里。西索用一根手指推开了对方。
“呵呵，不怕我把感冒传给你？”
“……你不是没感冒么。”
“倒也不好说～”
“啧。”
没有任何征兆，贝秸双手迅速捧住西索的脸，踮起脚就凑了上去……一张扑克牌贴着她的脖子，封住了原本应该发生的行为。
“我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人呢～”西索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中带着讽刺，“特别是连念力收都不收一下的～”
“你……！早就发现了！？”
“嘛——似乎是很有意思的能力，被你亲到会发什么事～？”
“想知道的话……”
“No～No～我暂时可没精力去尝试。”
西索说着，将手上的扑克牌向下压了压，贝秸举起手摆出了投降的姿势。
“好吧……那坐下来说？”
“嗯～你有事情想问我，而我正好也有事情想要问你。”西索率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恰好就是前一晚洛可可摔倒过的地方。
贝秸坐在了离他最远的对角线位置，“开门见山，你来友客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观光～”
“观光？你的观光是指在酒吧门口留下一辆装满女装的跑车，然后和人在包厢里玩需要流血的游戏？”
“不行么～？”
“实话换实话。”贝秸翘起脚，口气中再不带星点挑·逗的色彩，“你会回来这里无非几种可能性，遗忘了东西、等人或者……避风头。”
“呀咧呀咧～终于有点意思了～”
“哼，要是前两种理由，你不会只是坐在吧台，我一约你就上钩。”
“所以，我是～？”
“听说Southern Peace的珠宝拍卖会上出了强盗杀人案……请问，你是强盗先生么？”
支着脑袋，西索绽放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真不错的推理～可惜说错了一点，我不是强盗……我是魔、术、师～”
“魔术师……”贝秸下意识地碰了碰刚才被扑克牌抵住的颈侧，“……我不是你的敌人，根据情况还可以跟你合作。”
“合作～？呵呵，愿闻其详～”
西索的目光扫过贝秸的脖子，就仿佛有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了上去……后者咳嗽了一声。
“你从拍卖行里抢了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能帮你找到愿意接手的现金买家。”
“想赚佣金的中介人么～”
“我只抽一成。整个友客鑫，你不可能遇到比我更良心的中介了。”
“但我并不打算出手哎～那是我要送给小可爱的礼物～”
似乎没料到西索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贝秸愣了一下，“不打算卖？！你在耍我？”
“没有哦～”奇术师向后一靠，整个人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做不成你介绍的生意，还有我的嘛～接下来听听我的提议吧～”
包厢里没碎的镜子中映出了无数个红发男人，他们争先恐后地笑着，就像是发现树上唯一的果实，即将要成熟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