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Lifelong Memory

    伊尔迷抵达萨黑尔塔首都郊外的时间是四月一日正午。

    他穿过新绿满枝桠的林间,找到了正静坐在树下的西索。地上散落着一圈扑克牌,似乎于风中牌塔曾被数度搭建,又数度倒塌。

    “呀啊~伊尔迷~”西索仰起脸,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你吃过午饭了吗,还没有的话不如一起怎么样?”

    “我赶时间。”

    “又没让你请客~”西索吃吃笑着起身,一只手举过头顶做了个舒展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俊美的希腊雕塑活过来了一样。

    而在他面前,伊尔迷仿佛是被赋予了生命的浮世绘。柔美、华丽却空洞、冰冷,原本激烈的感情更是在长久的压抑下变得极端且扭曲……他往某个角度歪了歪头,从那里隐约飘来尸体焚烧后残留在现场的臭味。

    “你是要告诉我,这里见不到一个猎人是因为他们都去吃饭了吗?”

    “呵呵~伊尔迷,你还真是充满幽默感呢”

    “所以,人去哪里了?”伊尔迷没有理会西索的玩笑,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的目的。

    “呐,伊尔迷~树上停着十只鸟,猎人开了一枪后还剩下几只?”

    “…………”

    “好啦——我知道你知道答案,真没意思”西索扁了扁嘴,“那群猎人,被蜘蛛抓走其中一个后就都撤回去了~我有想过帮你也捉一个啦。但这、种、事、还是由本人亲自动手才有意义嘛”

    西索在提到’这种事’三个字时,耐人寻味地用扑克牌遮住了自己的嘴。黑桃皇后的牌面朝内,手中的剑则被涂成了红色。

    “算了,猎人那边我自己去。不过,这么一来时间上未免有点紧……”伊尔迷单手插腰,撩了一把垂在肩膀上的长发,“西索,能拜托你另外去找个人吗?”

    “当然~我现在很闲呢~”

    “猎人协会能够在萨黑尔塔境内活动应该是得到了正式委托。政府内肯定有专职联络的负责人,替我找出一个来,我需要问点事情。”

    “唔,倒也不是很难~”

    “最好是医疗关系的。”

    “没问题~找到以后送到你那里汇合?”

    伊尔迷直接点了点头,跟着就准备离开。就像他刚刚说过的那样,似乎真的赶时间,并不想再多浪费哪怕一秒钟,西索却出声喊住了他。

    “伊尔迷,你是什么时候向小可爱求婚的,她答应了?”

    背影转了过来,“没有求婚。”

    “嘶~那她是默认了?”

    “我还没通知她。”

    “通知?”西索低低的笑声从扑克牌背后传出,“伊尔迷,假如…我只是说可能性啦~要是小可爱听完你的通知后不同意呢”

    “为什么不同意?”伊尔迷问得很认真。他忽然想起了发生在哈斯共和国时钟酒店里的事,那个时候洛可可也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西索并未马上回答,却反过来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伊尔迷,你有过几个女人?”

    “有什么关系吗?”

    “呵呵~难道和小可爱是第一次?”

    “不,不是。”伊尔迷罕见的犹豫了一下,“我不记得了……有过几次那样的任务。”

    “哇哈哈哈——”西索干脆大笑了起来,“任务也算吗?伊尔迷呀~你可千万别这么干巴巴的跑去通知小可爱,百分之百…不,百分之两百~绝对不会成功的哦!”

    “……那要怎么做?”

    “浪漫~惊喜~一生的回忆~”发现伊尔迷露出不解的神情,西索重新举了几个具体的例子,“鲜花、烛光、戒指~还有求婚的时候别忘了单膝跪地再说点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

    “唉——”西索夸张的叹了口气,“来,跟着我复述……”

    “不必了。”伊尔迷打断了西索的独角戏,“我大致有所了解了。”

    “真的?按我说的去做~保证会给小可爱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体验~”

    西索说完伸出舌头舔了舔指间的黑桃皇后。不过,伊尔迷并没有看见,或许只是觉得这个’变态’又因为什么无法理解的事而开始兴奋了。他重新转过身,朝着此行预定的起点——萨黑尔塔首都市内方向,迈出了脚步。

    孜婆年等在大约十公里外参天大树逐渐稀疏的杂木林里。

    当伊尔迷走出来时,她立刻察觉到大少爷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那感觉很奇特也很微妙,甚至在为揍敌客家祖父子三代服务的漫长时光中都只……见过一次。

    那是奇犽小少爷出生后的第二天,趴在摇篮边的伊尔迷企图用一把小刀教首次见面的三弟如何正确切开劲动脉……

    当时的画面,饶是杀手世家里最富经验的执事,孜婆年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事实上,枯枯戮山的管家也是人。虽然他们被教育成训练有素、命令至上的人形武器,但到底不是天生冰冷的机器。

    在整个揍敌客家族中,奇犽好似一道从黑暗中射出的光,哪怕是套上了层层枷锁也无法阻止他照亮一切。因此,包括孜婆年在内,梧桐、卡娜莉亚、雨音……都在忠诚之外,更多了份对其他主人没有的喜爱。

    至于伊尔迷少爷……其实并不算是一名纯粹的杀手。真正的杀手应该是’一日一杀’的桀诺,是对奇犽说出拿尼加不是家人的席巴,而他则像是吸收过多’养分’后长歪了的树。

    看着眼前一点点走近的身影,既视感越来越强烈,不知为何孜婆年竟产生了十分荒谬的联想,来自伊尔迷的爱……以惩罚表达重视、以掌控表达在乎。而现在这位极度自我、严苛的操作系似乎是对奇犽小少爷以外的什么人产生了非比寻常的占有欲。

    “伊尔迷少爷。”孜婆年恪守执事身份,行了个礼,“接下来您要去哪里?”

    “双子塔。”伊尔迷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几乎没有任何思考。

    “是。”孜婆年又变身为了一辆摩托车,虽然舒适度比不上汽车造型,但她认为此时的伊尔迷大少爷应该会更看重速度。

    “走吧。”伊尔迷果然没有多说什么,他戴上头盔和护目镜,把所有—其实原本就很荒芜—的表情都藏进了隐秘的角落里。

    一生的回忆……吗?

    “孜婆年。”

    “是的,伊尔迷少爷?”

    “路上找家花店。”

    摩托车已经开上了通往市中心的国道,孜婆年赶在周围车辆多起来前,问出了有些僭越的疑惑,“伊尔迷少爷是要买花吗?”

    “啊啊。”

    伊尔迷冷冷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风,飘忽不定又模棱两可……孜婆年心中渐渐有了答案,她闭上嘴,开始雷驰电掣般超越前方拦路的一辆辆车子。

    而迎面扑来的真正的风从头盔的缝隙灌进脖子里,让伊尔迷莫名觉得像有一双手攀住了自己。微凉、纤细、脆弱得好似稍稍用力就会折断。但就是那么样的一双手,由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他们一起升上云霄、坠入深海、再重新升上云霄……那确实是他第一次获得高·潮的体验。

    ……听着耳机里传出嘈杂的人声,侠客隐隐有了些不放心,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出了对方绝听不进去的话,“飞,时间还早,你不如先找个地方……”

    “我知道。不过在这里……”另一端飞坦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对着某个并不在场的人私语,“要是敢逃跑的话,立刻就能感觉到呢。”

    “……好吧。发现异常就通知我和芬克斯,总之千万别一个人鲁莽行动。”侠客无奈地结束了短暂的交谈,朝坐在一旁的芬克斯摇了摇头,“阿飞会直接守在医院,天黑以后我们再一起过去。”

    “切,我就知道!”芬克斯一口气喝完手里剩下的啤酒,将铝罐揉成一团远远丢了出去,“那家伙肯定不会只是看看就回来。”

    飞坦拷问完三名倒霉的猎人和萨黑尔塔官员,得到了洛可可被安置在距离双子塔不远处的高度急救中心里的确实消息。并且在经过1 VS 2,其中少数一方坚决不让步的’交涉’后,以所谓勘察的名义提前出发了。

    “也是,随他去吧。只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妥。”

    “哪里不对劲?有话直说,你可别学玛琪那套,跟我扯什么直觉。”

    侠客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挺伤脑筋的样子,“不好说……我没有任何根据,但仔细回想一下昨晚发生的事,难免有种踩进陷阱里的感觉。”

    “陷阱?唔——被你这么一说……确实!不过陷阱是谁布置的,猎人吗?”芬克斯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往后伸了个懒腰,“而且目的是什么呢?看着可不像是为了要抓我们啊。”

    “所以才让人觉得不舒服。”侠客也拉开一罐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碳酸和苦涩的口感让他皱起了眉头。

    “管它是什么呢。今晚先帮阿飞抢回小女朋友……啊,忘了你也想要了。”芬克斯说着又准备去摸啤酒,才发现侠客手上拿的已是最后一罐,“侠客——你打算就这么等到晚上?”

    “什么意思?”

    “飞可不是有耐心的人啊。而且小丫头跟了他那么久,唔——俗话说,日久生情?你不抓紧点肯定追不上。”

    “芬克斯……”

    “干嘛?”

    “你要想出去弄酒回来就直说,别绕弯子。”侠客晃了晃啤酒罐,“还有……”

    “还有什么?”芬克斯挠头。

    “……也没什么。算了,一起去吧。”侠客扔掉才喝了一半都不到的啤酒,里面的液体撒出来流到了芬克斯脚下。

    “哇——”芬克斯跺脚跳了起来,“你不喜欢喝啤酒就别喝了啊!真浪费。”

    侠客踢开罐子跟着站起身,“少来。你懂什么浪费不浪费。”

    “我怎么不懂。想喝的喝不到,到手了的不喝干净就是浪费。”

    芬克斯说得理所当然,却看到侠客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啤酒罐拖着一路蜿蜒的泡沫,咕噜噜地滚到了墙角。不过很快那些虚假繁荣的气泡就破裂消失,只余留下一道泛黄的水渍。侠客继续盯着看了会儿,难得地赞同了芬克斯的意见,“嗯,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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