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北京，乐乐走下飞机，深深地吸了口气。

    江铮笑说：“怎么，北京的空气跟我们那儿不一样？”

    乐乐笑嘻嘻地：“这是首都的味道。”

    知道他们要来北京，赵言给江铮打电话主动要来接机。一家三口走出去，看到赵言在向他们挥手。

    “哥，嫂子，乐乐。”

    乐乐跟赵言接触不多，知道有个小叔在北京，爸妈跟她说过她很宝贝的桃剑是小叔亲手做的。她对赵言有股天然的亲近，歪着头甜甜地笑：“小叔好。”

    赵言蹲下来，抱了抱她：“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前几天乐乐还在做百天，一下长这么大了。”

    方晴说：“真对不住，飞机晚点了，等久了吧。”

    “嫂子还跟我客气起来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飞机晚点是常事，我过来的时候也堵车了，正好赶上，都没有等。”赵言硬是接过他们的行李。

    赵言是自己开车过来的，问了他们订的酒店，先开车去酒店放行李，再出去吃饭。

    赵言博士毕业后，导师介绍他去了北京的考古研究院，就在北京定居下来了。他把在三江的房产都出手了，在北京买了房子，现在还没完工，他暂时住在单位提供的单人宿舍。

    赵言还没结婚，当年那个女朋友去了英国留学读了研究生，又读了博士，有移民的打算，两个人和平分手。他去年交往了新女友，比他小六七岁，留校做辅导员了。女方家里觉得两人年龄差距大，不松口两个人结婚，有的磨了。

    一个赵丽不结婚就够魏三妹头疼了，赵言有对象也没结婚，魏三妹想起来就上火，她把赵德伟搬出来，赵丽和赵言就装作没听到，她都拿他们没办法了。

    江铮他们出发前，魏三妹硬塞给江铮几张照片，要他拿给赵言，都是她朋友家的女儿，而且都在北京工作。

    “他那个女朋友有什么好的，家里还嫌弃小言，我还嫌弃她年纪小不会照顾人。你跟小言说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给他介绍的这些姑娘条件都很不错。”

    魏三妹的话江铮是不会转告的，他把照片给赵言，赵言抽出来一看是女孩子的照片，立刻塞了回去，还给江铮。兄弟俩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赵言带着女朋友小叶一起为江铮一家接风洗尘。那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戴着一副眼镜，很有书卷气。头回见未来婆家人，小叶一点也不显得局促，不上赶着讨好，也不扭扭捏捏，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让每个人都感觉跟她相处很舒服。

    江铮更加肯定没有转告魏三妹那番话是正确的。

    老家来人了，赵言特别高兴，他酒量浅，喝了两杯啤酒就有些上头，扒着江铮的肩膀，絮絮叨叨。讲他读博士不容易，差点没能按时毕业，同门的按时毕业就两个人，他是其中一个；他在北京压力大，也想过如果当年听爸爸的话，去学热门专业，会不会好过很多，但是，他仍不后悔学考古，他就喜欢这个。

    “哥，这么多年，我欠你一句谢谢。我考研究生那年特别迷茫，都跟我说考古没前途，我应该改行。是你跟我说‘决定好了就去做，天底下饿不死人’，我才坚持下来。哥，谢谢你。”

    2003年，赵言跟着他的老师参加了“南海一号”的考古发掘工作，给他的履历上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都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江铮不动声色地把他的酒杯拿走，不让他再喝了。

    这些年，江铮和赵言来往不多，家里的事往往都是江铃、江铮和赵丽三个人商量着来，把最后决定告知他。唯独有一件事赵言坚持，赡养魏三妹。他承担一半费用，剩下的一半再由哥哥姐姐平摊。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方晴和江铮抱着熟睡的乐乐去看升国旗。他们逛了北京的胡同，尝了豆汁儿，一家三口都差点吐出来，乐乐本来还在打瞌睡，一口豆汁儿进嘴，立马清醒了。

    赵言来找他们，把车钥匙给江铮：“我下午要去西安出差，哥，嫂子，车子你们随便用。我可能也赶不及回来送你们，到时候你们联系小叶，把车给她就行。”

    北京太大了，有车方便多了。他们去了鸟巢，开幕式是在家里看的，转播镜头看不出鸟巢有多大，到了鸟巢一看，太大了。乐乐仰着头看，帽子都掉下去了。

    方晴请游客帮忙拍他们一家和鸟巢的合影。

    下午他们先看了一场乒乓球男团半决赛。看完之后来不及吃饭，匆匆赶去水立方看跳水女子三米板决赛。

    “郭晶晶！郭晶晶！”乐乐把手掌拍红了。

    郭晶晶一出场，全场欢呼。乐乐拍了好多照片，要拿回去给周明月看。在郭晶晶夺冠的那一刻，乐乐拨通周明月家的电话，和好朋友分享现场的欢呼声。

    110米栏预赛第一轮，刘翔因伤退赛。鸟巢都是去看他比赛的观众，一时一片哗然。乐乐和江铮的情绪低落，退场后，江铮不停地跟方晴分析肯定是跟腱问题。餐馆里有人因为刘翔退赛骂他，有人维护刘翔，乐乐的小拳头在桌上砸了几下，喊着“不许你们骂他”，她声音小，完全淹没在嘈杂声中。

    乐乐伤心了一下午，晚上看到乒乓球男团夺冠，才又高兴起来。

    方晴和江铮资助的一个女生去年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他们打听到她学的专业是要造飞机的。女生申请了助学贷款，他们就继续资助她生活费。

    这年女生放假没回家，在奥运会做志愿者。方晴和江铮没有跟她说他们也来了北京，没有见面，彼此保留一分念想。

    在北京玩了十天，回到三江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乐乐的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只有吴老师布置的周记，她是提前写完的。

    方晴发了顿火：“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要么去北京玩之前，你把作业写完，要么，在北京边玩边写作业，你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

    乐乐手指搅啊搅，不敢抬头。

    江铮打圆场：“乐乐，这是你做得不对，你要好好反省。还不快去补作业。”

    乐乐抓过《暑假快乐》，一溜烟儿地跑了。

    方晴转身打江铮一下：“我还没说完呢，你倒是唱白脸。”

    江铮笑呵呵地：“消消气，孩子嘛，本身就是需要不断教育，她要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那还要爹妈、老师做什么。”

    “哼。”

    “不生气了吧。”江铮搂着她摇啊摇，“你不是想去爬华山嘛，等乐乐开学了，我们一起去。”

    “好啊。”

    方晴当时只是随口应和，没想到，江铮真的订好了去西安的机票。

    “就......我们两个去？乐乐呢？”

    “我可是把你的话记得清清楚楚，那年你跟我说的我们不能只围着孩子转。”

    方晴低头一笑：“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也不是过生日。”

    “这几年大多时候都是你一个人去爬山，这回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华山不愧被称为天下第一险，方晴和江铮选择夜爬，即便四周漆黑一片，像机械一般跟着大部队往上爬，仍能感觉到脚下猎猎生风，旁边就是万丈悬崖。

    爬了六个小时，上到东峰，离日出还有一个多小时。山上冷，他们带了冲锋衣，方晴在江铮怀里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方晴说：“我刚做了一个梦。”

    江铮看她笑了：“肯定有我。”

    “自恋。”

    方晴梦到那天下午，她在收发室睡午觉起来，赵大姐委婉地通知她，她下岗了。

    赵大姐蹙着眉，忧愁地说：“小方，回去跟你爱人好好说说，你们刚结婚，别吵架。”

    梦里的方晴一点也没因为下岗发愁生气，她信心百倍：“赵大姐你放心，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太阳出来了！”

    方晴和江铮双双抬头。

    耀眼的阳光刺破云海，云海上罩着一层橙红色的光芒，霞光万丈，一轮红日缓缓从天边升起。

    方晴和江铮十指紧扣，并肩欣赏着人间胜景。

    他们携手度过了十年，还要一起度过下一个十年，很多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