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出征的军队从桐京出发,出征路上的一路上百姓相送,男女老少都在街旁呐喊鼓舞士气。

    安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便扭头看向萧琛:“往常也是如此吗?”

    萧琛笑笑:“往常可没有这般热闹,定是听闻殿下亲自前往,百姓都太感激了,臣等都是沾殿下的光。”

    安恒温和的笑了起来,“是吗,那此番定要赢了这一仗才好!”

    萧琛想到了什么,眸色暗了暗,浅笑一下:“这大安的景色,兴许是最后一次见了吧……”

    安恒佯装生气道:“萧将军又要说些丧气话了吗,这可是在出征前,不吉利的。”

    “抱歉。”萧琛见他生气了,便开始认错。

    安恒刚准备不打算原谅来逗一逗他,忽然看见了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身子一怔。

    “殿下怎么了?”萧琛见他愣了许久还没反应过来,便开口道。

    安恒缓过来垂下长睫笑笑,随后又抬头看他:“无事。”

    兴许只是一时眼花看错了,对方可是在阰城啊。

    军队行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就到了中午。

    此时已经走到了山林里,萧琛下令军队在此处休息。

    安恒帮衬着分发粮食,萧琛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紧蹙着眉拿着笔写着。

    安恒分完了粮食以后,拿了两个面饼过来递给他:“可是前线传来什么消息了,这般的废寝忘食?”

    萧琛轻“嗯”了一声,专注的丝毫没有注意到安恒递过来的面饼,拿着笔思索了好久,不解道:“这景国的战术着实费解,平常是把人往死里逼,如今却是一退一进,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他垂头话还没说完,嘴里忽然被人塞了一块面饼,身子一瞬间僵滞,声音戛然而止。

    只听见旁边的人温和的语气里难得的带上戏谑:“再不接着,是要本殿下一直这么举着吗?”

    “多谢殿下。”萧琛立即回过神来接了面饼,待对方松了手,便抬头看向旁边在宫中大鱼大肉吃惯了的太子殿下也在啃饼。

    他刚刚沉浸于军事,现在突然发现对方正坐在一处潮湿的泥土上,萧琛便开口道:“臣与殿下换一下位置如何?”

    安恒凤眸微弯,咽下嘴里的食物,摇头:“不必了,我贵为皇子,所以才更应当与军民一体,这样方能体现爱民,不是吗?”

    萧琛不再反驳。

    队伍歇了一会儿,便又开始上路了,路上颇为燥热无聊,好在林间的凉风阵阵。

    林中走了几里仍然看不到尽头,四下只有脚踩落叶的声响。

    安恒见众人也有些乏味了,便扭头看向萧琛:“萧将军可有教过士兵一些歌?”

    萧琛迟疑了几秒:“不曾,不过他们有一首都会的歌,只是……”

    他突然停下来,安恒好奇的问下去:“只是如何?”

    萧琛递了个一言难尽的眼神给他:“只是那词过于粗俗比不过殿下平日里在宫中听的乐曲……”

    “无事。”安恒放下心,扭头看着后面的士兵,大声道:“各位将士想必也疲惫了,再忍一忍便可以休息了,现在大家唱唱歌活跃一下气氛如何?!”

    众人皆兴高采烈的大喊:“好!”

    忽然,一个胆大的士兵笑着喊道:“大家跟着我一起,预备!唱!”

    “话说中原有个大安呐!”

    “大安的将士英勇无畏!”

    “大安的将士吃苦耐劳!”

    “世间的女子都心悦他!”

    “……”

    战士们齐心唱着,声音振奋有力,响彻山林。

    安恒笑着听了一会儿,反复不过几句稍微换个词,便也开始跟他们一起唱。

    萧琛在一旁愣了愣,扭头看他一会儿,随后也只是抿着薄唇,扬了一下嘴角。

    这当殿下的,还当真是平易近人。

    —

    辜烟从山中采摘归来,把竹筐在院子里放下。

    这会儿还是辰时,她端了一盆水,拿着一条毛巾打算去给床上的人擦洗。

    她轻轻推门而入,把木盆端进屋里,放在了床前。

    辜烟把毛巾浸在热水里,然后拧干了水,准备去给他擦擦,一扭头,忽然对上一双幽深淡然的眸子。

    她动作一愣,发现他眸中清醒的不像是刚醒,随后把毛巾又仍回了水盆里,道:“……能坐起来吗?”

    那人见她戴了一白色面纱,抬眸稍打量了一下她,随后薄唇轻启:“试过,手臂使不上劲。”

    “你伤势太重,不必着急,我扶你起来。”辜烟甩干手上的水,然后过去慢慢扶他坐起来。

    只见对方忽然蹙了一下眉,辜烟不解道:“扯到伤口了吗?”

    “不是……”对方顿了一下,声音沙哑:“……姑娘压到我的头发了。”

    辜烟低头一看,收回了手:“抱歉。”

    “无妨。”他脸部线条硬朗分明,眉眼修长疏朗,神色淡然,青丝如墨般的倾泻在榻上。

    “拨雪寻春,烧灯续昼。”那人坐姿颇有一些慵懒,不紧不慢的开口:“在下裴续,家在澧州,随流民长途跋涉至此,多谢姑娘相救。”

    之前,见到他身上佩戴的那一把长剑,便觉得他身世不凡,应当是澧州的落魄的公子。

    “不必了。”辜烟见他神情很是疏离,不想过多烦扰,便转身离开:“小女子有要事在身,公子便自行洗漱。”

    天气晴朗,林间阳光斑驳,辜烟回到院子里,把要晒的东西放好,给兔子喂了食。

    有好些天没有钓鱼了,而且刚好可以补身体,辜烟便拿着钓鱼竿出门了。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看到了一条小溪。

    不过小溪清澈见底没有什么鱼,溪边的杂草疯长。

    辜烟便踩过搭石,沿着小溪向上走,一直走到水流较大的河旁。

    她寻了一处阴凉地坐下,拿着鱼钩挂了些鱼饵,然后抛在河中,静静的等着。

    河边还长了一些新鲜的小果子,辜烟摘了一些放在了竹筐里。

    辜烟等了一会儿便有鱼儿上钩了,她把鱼钓上来,正好是鲈鱼,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回家了。

    她回到院子里便开始磨刀斩鱼,去掉鱼鳞,然后处理了一番,打算加进粥里。

    裴续暂时伤还没好,只能喝些粥水之类的东西。

    弄好了一系列事情以后,辜烟便在院子里磨起了安眠草,上次摘的快用完了,得找个日子再过去一趟。

    她磨好了安眠香,想起来裴续上次做噩梦,便又留了一份,然后拿着盒子装好。

    辜烟拿起旁边盘子里的一个果子,抬手撩起面纱放进嘴里,味道酸酸甜甜的。

    前些天的槐花刚好晒好了可以泡茶,应该可以喝很多天。

    没一会儿,粥就煮好了,辜烟盛了一碗粥,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那人坐姿端正,修长骨感的手里端着一本书,正垂着眸神色认真的阅读着。

    辜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道:“公子伤还没好,要避免劳累。”

    对方闻声抬头,神色并无不同,看到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辛苦姑娘了。”

    辜烟把粥放下,余光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处被蚊虫叮咬,十分明显的红印子,忽然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浅蓝色香囊递过去:“防蚊虫的。”

    “多谢。”宴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接过了香囊,那清爽的味道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收好香囊,刚翻了一页,忽然一个黄色的东西从书中掉了出来。

    一片干的银杏叶。

    宴稍抬手拿起那片银杏叶,垂下长睫看了看,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姑娘,这里离阰城远吗?”

    辜烟摇摇头:“不远,再过一些时间,你若是能下床了,我便可送你下山。”

    “那便麻烦姑娘了。”宴稍温声道。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白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端来拿着勺子搅了搅,喝了一口。

    看向清淡寡味,没想到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咽下嘴里的粥,忽然说道:“说起来,在下还不知道恩公姓名。”

    她淡淡道:“辜烟。”

    “到是头次听到这姓氏,”宴稍若有所思,忽然又问道:“容在下冒昧一问,姑娘为何待着面纱?”

    辜烟刚想开口,忽然看见了他腰间一抹红色,神色一愣,想到了什么,便立即转身离开,嘱咐道:“公子坐做好不要乱动,等我回来。”

    应该是伤口裂开了。

    没一会儿,辜烟端了一盆水进来,轻声道:“该换药了。”

    宴稍闻言放下了书:“我自己来就好。”

    辜烟迟疑了几秒,临走前说道:“公子注意不宜动作幅度过大。”

    待辜烟离开之后,宴稍解开腰带,褪了中衣,只见胸口的白绷带已经染红了。

    他忍痛解开了绷带,伤口愈合速度很慢,一不小心就会撕裂开流血。

    宴稍紧拧着眉,额头冒出了汗,拿起毛巾擦了一下流出来的血,然后扔进了水盆里。

    这药很温和,涂在伤口上并没有痛感,他眸色一黯,涂好了药,重新把伤包扎好,然后重新穿好了中衣。

    这药愈合太慢,他的伤势不能一直拖下去。

    他暂时还不能下床,得让兖七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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