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王嬷嬷蹲下身子为王皇后敲腿,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说:“皇后无须多虑,只是个梦而已,更何况梦都是反的。”

    殿内只留下拳头拍打衣物的声响,好一会儿,王皇后轻叹一声,说:“要是我有自己的孩儿,又何须如此劳心劳力。”

    王嬷嬷听闻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瞥了眼王皇后脸上稍瞬即逝的希冀,随后又低下头去,紧接着说道:“子嗣之事,皇后莫要强求,再说,如今的太子殿下深受皇上器重,待从江南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说这还好,一说到这,王皇后立即起身握住王嬷嬷的手,说:“可昭阳殿那位……”

    王嬷嬷及时打断王皇后的话,说:“娘娘慎言,更何况那位更是不足为惧,我瞧着这些日子那边总是太医请个不停,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但愿如此。”

    今晨,萧姝玥从梦中苏醒,一时间竟有点恍惚,也不知幼时见过的那位小郎君现在如何了?

    奇怪的是,红梅竟也没有在这个时辰进来,待萧姝玥穿好鞋袜站在窗台前,刚一推窗,就看见屋外下人匆忙走动,没有了平日里的懒散,走路的步伐快的像是身后有人追赶。

    远处传来红梅的身影,萧姝玥收起视线,关上窗门,走回到床边坐下。

    “夫人勿怪,今日府中忙乱,就连奴婢也被早早地派去忙活了一阵。”红梅低着头气喘吁吁地说着。

    “发生何事?”

    “说是要登记此次受灾情况,人手不够,所以将我们这些会识字的下人都拉去帮忙了。要不是奴婢是服侍夫人的,怕是现在也抽不开身呢!”

    “这样啊,晓得了。”

    午饭后,萧姝玥低头走在外廊里,心想该如何让那两位大人察觉府中人员的变动,正巧,倒是撞见了出门刚刚归来的李侍郎。

    李温在看见萧姝玥后,连忙躲开视线,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萧姝玥的声音:“李侍郎留步。”

    待查看四周没人后,李温略弯着身子,站在萧姝玥右侧,小声询问:“邵夫人有何要事?”

    “前几日我去找徐长史询问周边可有姓邵的人家,本想着打探些亲戚的消息,可那长史却拿自己不熟悉这里为由搪塞于我,我倒是觉得奇怪,李侍郎,你觉得一个中州的长史要是连这州里有何人家都不清楚的话,可还算是称职?”

    萧姝玥见李温没有及时回话,却也不怕这李温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说完就先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萧姝玥心中侥幸还好遇见的是这位李侍郎。

    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这位李侍郎可是位十足的贪图功利之人,若是想通了这些缘由,必定会把这件事在之后的公报中呈上。

    不过萧姝玥却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李温根本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在听完萧姝玥的一番话之后,李温非但没有先去找魏尚书,反而是先去找了头先见过的司仓参军冯军。

    冯军在见到李温前来时,心中也是震惊,毕竟这位看似油嘴滑舌的李侍郎却是不怎么好对付的。

    “侍郎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冯军拱手。

    “是我贸然前来,冯司户又有何错呢。”

    “那不知侍郎前来所为何事,下官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徐长史,冯司户可知晓此人的来历?”

    李温说完这话,在看到冯军笑容停滞的瞬间,心中大惊,不会真如太子妃说的那样?!

    随后又见冯司户先是把门关上,转身的时候面带愁容。

    “下官不瞒侍郎,那徐长史根本就是个拿着朝廷的俸禄吃闲饭的人,要不是有梁刺史的庇护,他徐峰能坐上长史之位?!”

    说完,又小声说着:“侍郎可不能说这是从我听来的,要不然,梁刺史定革了我的职位不可。”

    李温虽不全信,可看着徐司户的样子,却也只能答应此人的请求。

    刚出门,只见郭司仓正要推门而入。

    而郭荣在看到李温竟然出现在此地,立即看向身后的冯军,果不其然,那人还没有来得及收起脸上的得意。

    回到家中,郭夫人接过郭司仓手中的米面,说:“小屋中那人坚持要见你,夫君可要去看看?”

    郭荣想起前几日以及今日见到的情形,沉思片刻,说:“行吧,现在就去,把吃食准备好。”

    来到后院柴房,郭荣打开橱柜,把碗堆到一边往里推,随后又把筷架拿来,放置了五双筷子之后,原本堆放木柴的地方赫然出现一道小门。

    郭荣端着吃食走进去之后,郭夫人则守在橱柜前,等待郭荣回来。

    小门里的人在听到身后的走动声,面对着墙壁,缓慢抬起头,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郭荣端着吃食站在原地不动,说:“李长史,你这又是何意,我好心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跟我闹绝食的。”

    “可你郭司仓把我关在这里又是何意?如今我已是个腿脚不便,面容尽毁的废人,又何必费尽心思把我藏在这四方之地。”

    李长史转身,透过长发,隐约能看见脸上的伤疤,还有行动不便的右腿。

    郭荣上前,把饭菜放在李长史的面前,盘腿坐在地上,说:“如果李长史这就被打败了,那我郭荣岂不是看走眼,救错人?”

    李长史在听到郭荣说的这番话,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激动地想要证实,可又因长时间没有与人讲话的,嗓子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郭荣看着李长史着急的模样,把手放在李长史的身后,顺下抚摸,说:“李长史不用着急,郭荣一直在这,等候李长史的吩咐。”

    “为,为什么要帮我?”李长史说完后,开始剧烈咳嗽。

    郭荣抬头想要望天,却又想起这里暗无天日,又低头看着李长史,说:“要说帮你,也可以说是在帮我自己。”

    郭夫人在看到三长两短的敲击声后,如郭司仓先前那般行事。

    在看到搀扶着李长史出现时,郭夫人连忙走上前,眼泪一下子落下,哽咽着说:“多谢李长史。”

    “我才应该多谢过郭夫人,这些日子劳烦您照顾我这小老儿了。”

    这几日,萧姝玥一直等着李侍郎能够把自己说的信息传达给邵君攸,可根据这几日的观察,那些人还是整日出去查看,随后一起归来。

    尤其是那徐长史,每次好端端地出现在梁刺史的身侧时,萧姝玥都觉得异常碍眼。

    没办法,在第二日的时候,萧姝玥特意等在邵君攸门口,却没料到尚付首先看到自己。

    “夫人,主子今日早早地出去了,有什么事等主子回来再说也不迟。”

    尚付说着,内心里却在想:主子啊主子,你怎么就不能看看你身边的这位美娇娘。

    “可魏尚书他们不都是在府中吗,怎么郎君今日还出去了?”

    尚付一听太子妃把魏尚书的行踪都打听好了,所以今日必是特地来找主子,连忙回说:“是这样,城门口粥棚今晨才搭建

    好,主子为了维持秩序,所以便早早地去粥棚那了。”

    尚付见萧姝玥没有说话,又继续问道:“夫人可要去粥棚?”

    “好啊。”

    说着,萧姝玥的内心里却在想:我倒要看看平日锦衣玉食的北邺太子该如何应对难民的冲击。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萧姝玥一个棒槌。

    远处的粥棚非但没有混乱,反而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拿着手中的瓷碗翘首以盼队前冒着热气的米粥。

    再看其中排着队的那些熟人,萧姝玥把这些都归功于他们的身上。

    而自己想看笑话的邵君攸此时正在为一位难民盛粥,见难民手中牵着一位女童时,又从身后多拿了一只碗盛满米粥,让二人到一边吃完才离开。

    在之后,凡是手里抱着婴儿和牵着孩童的,邵君攸都会如此,除了一些投机取巧,企图多拿一份的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萧姝玥怎么也不会把远处的邵君攸与平日里紧绷着一张脸的北邺太子联系到一起。

    “殿下真的很喜欢孩子。”尚付突然出现在一旁,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尚付见萧姝玥没有反应,心中又在苦恼:得,又是个带不动的。

    就在此时,前方发生一阵骚乱,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喊:“吃粥死人了!”

    声音一出,排在队伍中的百姓霎时纷纷后退,四散开来,脸上满是惊慌。

    一开始叫喊死人的郎君立即愤恨地扔下手中的碗,从地上站起身,指着邵君攸的方向骂道:“我就知道,那些官府的人怎么会那么好心,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设立粥棚,为何他一出现,这粥棚这么迅速的建好,原来你不是来救我们,而是来害我们的!”

    李大听到后,顿时气的从人群中走出,反驳道:“完全是胡搅蛮缠,这一上午那么多的百姓都是从这粥棚领取吃食,为何只他一人有事,我再问大家,领了吃食的人,如今可有不适?”

    李大话一出,原本分散开来的百姓立即询问身边已领取之人,结果都是和李大说的那样,完全没有不适的症状。

    那人见情况不好,刚要出声反驳,人群之外冒出一个声音。

    “敢问这位郎君,姓甚名谁,何处人氏,家中何处?又是何时来这粥棚领取的?可有凭证?”

    李大在看到是三娘子后,便又退回到人群中,仿佛刚刚的一番反驳不存在似的。

    邵君攸一抬头恰好看见梁府的马车,又见萧姝玥与尚付站在马车边,本想上前,可目前这番情况,只好对萧姝玥点点头以示自己看到她了。

    在听到萧姝玥的三连问后更是默认尚付将人带到这边,以免发生意外。

    “夫人,殿下让我们过去,走吧。”

    萧姝玥一时有点后悔今早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走去。

    而邵君攸在看到尚付领着萧姝玥前来时,立马想到肯定是尚付故意说错了旨意。

    而那被追问的人在看到后,心中原本的不安立即消失,继续叫嚷着:“你这人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凭什么回答你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萧姝玥站在邵君攸的身边,看着那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摇摇头浅笑,似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随之,神情一变,站在身后的尚付,只觉得此时的太子妃像极了外人口中传言的太子殿下。

    “一,问你籍贯,是为了确认是否为崇州人氏,若是,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后续的生活保障,若不是,倒是要好好想想如今这幅景象你来这的目的。”

    “二,问你何时来领取的,是为了确认这段时间内其他百姓的状况,若只有你身边一人,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栽赃陷害,另有所图,若不是,那我们这边自是要找提供这批粮食的商贩。”

    “三,问你可有凭证,那是因为从这边领取吃食的人,都有登记造册,以及每批对应的手腕上的一条丝绳。”

    隔着木桶里上升的热气,邵君攸的耳中还回想着萧姝玥刚才说的一番话,也是此时才注意到萧姝玥今日倒是梳了个双髻,着石绿色对襟直领齐胸襦裙,肩背上披搭一条帛巾,披帛一头系在裙子系带上,另一头绕过肩背自然垂落,随着主人的步伐而飘舞飞扬。

    她怎么会知道……

    邵君攸心心中的疑问还未展开,只听见那人开始辩解:“什么丝绳,当时人那么多,谁还记得这些!”

    可那人没想到的是,若是没有红绳,便不可能领到这边的吃食,而那倒地不起的男子更不是因为吃了这边的东西而突发不适。

    其中看懂了缘由的百姓立即出声反驳:“我说你这人,做事也不打听打听情况,大家伙,举起你们手中的丝绳给那人看看。”

    话一落,凡是在这领取过东西的人都举起各自系着丝绳的手腕,并将那人团团围住。

    “拿下!”

    萧姝玥话音一落,尚付下意识地上前就要行动,心中顿觉不对,怎么这说话的语气和殿下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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