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彭维远返校。
沈萤知道以后就开始琢磨,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好把彭维远约出来。
要不,让陆一帆去约?可他们俩好像还在闹别扭,感觉即便是陆一帆约他,他也不一定会出来。
那要不然,她自己打电话约他?
就在沈萤摇摆不定时,没想到彭维远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当时沈萤下了晚自习出了教室,一眼就看见了在走廊上站着的彭维远,“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送东西。”说着,彭维远就向沈萤示意了一下拎在手上的袋子。
一旁的杨涵问:“送给沈萤的吗?”
“嗯,”彭维远上前两步,对沈萤说,“是虹姨让我带给你的。”
沈萤诧异,“你去探望阿姨了啊?”
彭维远点了点头,把袋子递给沈萤。
沈萤接过,袋子沉甸甸的,“阿姨她还好吗?”
“挺好的。”
周莉莉眼尖,看他另一只手还有一袋子,便问:“这个,也是给沈萤的吗?”
“这份是我买的,给你们的。”
乔芝忍不住问:“袋子里是什么?吃的吗?”
彭维远笑着回答,“对,是吃的,有些是我们那边的特产。”
乔芝一听是吃的,差点叫出声来。她两只手握成拳头,向上举起,兴奋不已:“我们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彭维远把袋子往前一提,“归你们了。”
趁她们仨翻看袋子里的东西,沈萤把彭维远带到边上。
“怎么了?”他问。
沈萤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你还好吧?”
彭维远冲着她笑,眉眼间全是笑容,反问道:“我哪儿有不好的吗?”
哪儿不好?
沈萤再三端详彭维远,好像没有。
“难道,你和林怡在一起了?”他这一趟回去,有所收获?
彭维远脸色不变,“没有啊,她拒绝了。”
“那你……”
“我没事。”
乔芝走近了问:“你们还在聊吗?”
彭维远说,“聊完了。”
听到这里,乔芝立马向他发出了邀请,“那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吃宵夜?我们请你。”
彭维远笑笑说,“下次吧,今天有点累。”
乔芝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也不好勉强别人,“好吧,那改天我们再请你吃东西。”
彭维远在离开前,跟她们一一道别。
沈萤站在原地,看着彭维远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她觉得彭维远似乎变了,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要问他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人再提起彭维远和林怡的事。
——
这天,李若兰给沈萤打电话。她看到了但没接起来,不过也没直接挂掉。
一个电话打完,李若兰又紧接着拨了进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这一回,沈萤挂断了。她给李若兰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正在上课,有什么事打字说。
过了几秒钟,那头回复:那你一会儿下课了,给我回个电话。
沈萤并不想跟李若兰通电话,但也只能应下了。
上完课,沈萤另外找了间没人的教室。
门开着,她走进去。
沈萤点开电话那一栏,通话记录跃入眼帘。她点了第一行,那一串熟悉的数字。
李若兰接起来,第一句先是说:“下课了?”
“嗯,刚下。”
“上课累不累?还……”
沈萤看李若兰还有心情跟她聊这些有的没的,看样子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便说:“你让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李若兰见她不但不回话,甚至还强行打断了自己的问话,明显恼了。她摆出家长的姿态来,“这是你应该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这样吧,我等下还有课。”
李若兰深吸进一口气,良好的教养使她很快镇定下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这间教室的窗外是一片竹林,风一吹,枯黄的竹叶在空中凌乱地飞舞。
沈萤靠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上,“你说。”
“你爸跟我说,你已经很久没给他打过电话了,也不接他的电话,有这事吗?”
她轻飘飘地回:“有啊。”
李若兰听她这语气,气不打一处来。
沈萤淡淡地说,“以后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发讯息就够了,没必要打电话。”
“你……”李若兰停顿下来,压低了声说,“你别以为天高皇帝远的,我就管不着你了。”
沈萤心里一阵冷笑,说得好像她管过一样。
“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就去学校给你办休学手续了。”
沈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李若兰停滞片刻,可能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的声音对比之前明显要软了不少,“你有空就给你爸回个电话,算我求你了。”
寂静了会儿,沈萤说:“我知道了。”
李若兰见她答应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我要去上课了,就先这样吧。”
“行。”
到了晚上,沈萤给沈万打了个电话。
听得出来,接到她电话的沈万很高兴,即便沈萤很敷衍他。
电话讲了不到五分钟,沈萤就打算挂了,“我还有事要忙。”
沈万虽然不舍,但还是说:“好,那你先去忙,别累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嗯。”
声音戛然而止,通话结束了。
沈万拿着手机,神采飞扬。
李若兰到厨房里倒水喝,回来经过客厅,问了句:“刚才是谁的电话?”
“女儿的。”沈万咧嘴笑。
李若兰捧着杯子,抿了一口,“瞧给你高兴的。”
他还在笑,“难得她主动跟我打电话,我能不高兴吗?”
李若兰似乎也被感染到了,跟着笑了起来。趁他这会儿心情不错,她装随口问起,“那你今晚,还出门吗?”
“不出去了,晚上我在家睡。”
“好。”李若兰作势喝了口水,但实际上没喝,只是个假动作。红唇触碰到杯口,杯身微微倾斜,杯子里的水却没碰到唇。她借着这个动作,掩盖住了自己愈发上扬的嘴角。
自从沈萤去外地上大学,沈万就不怎么着家了。即使有时候回来,他也很少在家里过夜。
这个家对他而言,似乎更像是下榻的酒店,来去随意。
李若兰自然是知道沈万在哪睡的,但她不会说,更不会去闹。
对于沈万今晚要留下来的这件事,李若兰是高兴的。
她转身回了卧室,打算把床单被罩都换成新的。
沈万看着李若兰的背影,她穿着件七分袖的鹅黄色旗袍,上面的印花淡雅清新。背挺得直直的,小腰堪堪一握。
腿窝处的布料因走动的缘故,会稍稍往里卷,看着会比其他部位要暗一些。
她一手端着水杯,虽然步子紧,但依旧优雅得体。
沈万一直觉得李若兰像是一樽青瓷,看着美丽,却没什么温度。
怕失了仪态,以至于不敢大喜,也没有大怒。
从始至终,都是端着的。
——
眨眼间,到了学期末。
再过两个星期,各科目就要考试了,大家都卯足了劲复习。平时图书馆的位子就不好占,更别提这个时候了。
杨涵垂头丧气地推开寝室门,脚步看起来异常地沉重。
“没占到位子吗?”周莉莉扭头问。
没等杨涵回答,乔芝便幸灾乐祸地说,“你看她这个样子,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没抢到。”
杨涵拖着身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把包放下,抱怨道:“图书馆里人也太多了,乌泱泱一大群的。”
乔芝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我早就提醒你了,你那会儿去肯定没位子,还偏不信。这下好了吧,白走一趟。”
寝室里就沈萤不在,周莉莉背靠椅子,说:“咱们寝室,也就沈萤能抢到图书馆的位子了。”
乔芝扭头看了眼前边,沈萤的书桌理得整整齐齐,“她起那么早,占不到位子才奇怪吧?”
周莉莉说:“那倒也是。”
杨涵幽幽地说,“你们说,是不是就因为有她这样的人,所以大家才一个个地起那么早,生怕没位子坐。”
周莉莉站了出来,替沈萤说话,“她起来的时候,可是叫了你的。是你自己赖床不起,别怪到别人身上。”
杨涵干瘪着嘴,“我也就随口一说,没怪她。”
沈萤今早是五点起的床,花十分钟洗漱。寝室里就她一个人起来了,最后也只有她去了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外,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
好在,她还是成功占到了位置。
一整个上午,沈萤都在图书馆里泡着。
到了午餐时间,她犹豫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如果走了,那她这个位置肯定就会被其他人占去。
经过再三思索,沈萤最后决定中午不吃饭了。她包里有几块巧克力,等饿了充充饥。
要是实在不行,就哐哐喝水。
想到这里,她皱紧了下眉头。水还是少喝点的好,喝多了容易上洗手间。
图书馆里的学习氛围浓厚,抬眼望去,每个人都在埋头学习。几乎没有人说话,就连翻书的动作,大家都会特意放轻放慢。
沈萤继续埋头复习,过于心无旁骛了,以至于有人走近了,她也没察觉到。
直到一只手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她才顺势抬起头。
看到那张脸,沈萤差点叫出声来。
“你怎么在这儿?”她压低了声问。
陆一帆在她耳旁说,“我来抓你吃饭的。”
“我……”沈萤刚吐出一个字来,就被陆一帆打断了。
为了不影响到其他的同学,陆一帆指了指她倒扣在书本上的手机,示意打字交流。
沈萤领会他的意图,拿起手机看到一条消息:别说你吃过了,我可是看了你有一会儿了。
被人识破了,她难免有些尴尬,挠了挠脸。
陆一帆左手撑着桌子,垂眼看着她。
沈萤眼神一瞥,心生一计。她拿起手机,麻利打字——我还不饿,晚点再吃。
这讯息刚发送到陆一帆的手机上,沈萤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像是在抗议。
这不争气的肚子,竟敢出卖她!
陆一帆笑着敲键盘,沈萤又气又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消息一条条地进了来:快去吃饭,要不然你这肚子不停地叫,会影响到周围同学的。
我给你点了外卖,快到了,你去门口拿。
我帮你占位子,你吃完了再回来。
沈萤的脸愈发地滚烫,最后还是采纳了陆一帆的建议,脚底抹油地离开了座位。
顺利拿到外卖后,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吃饭。
不到十分钟吃完,沈萤又返回到图书馆里。
陆一帆是带了资料过来的,这会儿正翻看着。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同为期末赶考人,他却为了她能按时吃饭,牺牲掉了自己的时间。沈萤走到边上,小声对他说:“要不我这位子留给你吧,我回寝室复习。”
陆一帆合上书,说:“不用。”
“可是……”
他起身,把位子还给沈萤,“我学习不挑地方的。”
“……”这话听着,她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陆一帆倒也不是在自夸,只是单纯阐述事实。他从小就养成了习惯,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他都能静下心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