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陆一帆说,“你怎么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萤看看头顶无垠的蓝天,又低头看看不远处的斑马线,“我……我能去你家,看看阿姨吗?”
手机那边静默了。
也是,她这样确实是太唐突了。
沈萤不想他为难,说:“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不方便的话……”
陆一帆没等她说完,就强行打断了,“方便的。”
沈萤啊了一声,怔了怔。
他同意了?
陆一帆在电话里说,“你一会儿到十字路口,也就是我们下班回去经常分头走的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里吧?”
沈萤其实想跟他说自己就在这里,但还是忍住了。
“嗯,知道。”
“你到那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你。”
“好。”
沈萤觉得自己第一次去别人家就空着手,不太好。所以,她打算先去买点东西。等买完回来,她再给陆一帆打电话。
这样一来,刚刚好。
主意打定之后,沈萤便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陆一帆接到沈萤的时候,看见她左手拎着个袋子,右手提着一箱牛奶,“你还带东西过来了?”
“嗯,”沈萤笑笑,“我给阿姨买的。”
“太破费了。”
“怎么会?阿姨那么照顾我,我买这些算少的了。”
陆一帆看了她两眼,想说她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很重吧?给我吧。”
沈萤也没跟他客气,将稍重一些的牛奶递到了他眼皮底下。
陆一帆接过,单手拎着,“那袋子也给我。”
“不用,这个没多重,我自己拿好了。”
他没说话,只是朝前伸了伸手。
沈萤还在纠结,陆一帆二话不说直接从她手里拎走了袋子。
事已至此,那就让他一个人拿吧。
而且沈萤见他两手拎着,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最近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此起彼伏。
陆一帆一边领路,一边主动问沈萤,“你应该不是拎着这些东西,走过来的吧?”
“不是,我是坐车过来的。”沈萤这话说的不假,从超市里买完东西出来,她果断叫了辆车。
虽说那家超市离这里不算远,但真要让她拎着水果和牛奶走过来,还是太吃力了。
进入到小区内,沈萤有些恍惚。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进来。她回想起第一次尾随他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陆一帆余光扫过来,见她眼神有些飘,以为是对小区的环境不太习惯,“你还好吗?”
沈萤恍过神来,“嗯?”
陆一帆问她,“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个小区有点破旧?”
沈萤说:“还好吧。”
“虽然我们小区的环境是不太行,但居住在这里的人都很好。而且大多都是住了二三十年的人,大家互相都知根知底。所以,没什么治安问题。”
沈萤点点头。
现在这个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大家更愿意待在家里。所以,一路上他们没看到什么人。
但经过楼底下的时候,能听到楼上有几户人家说话的声音。
陆一帆领着沈萤,进到一栋开着银色铁门的楼里。
一进去看到的就是水泥楼梯,左侧空出来的区域里,密集地停着好几辆自行车。
楼梯面坑坑洼洼,还积着不少的灰尘和沙子。
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有对联,应该是过年的时候贴的,到现在已经不再服帖,边边角角都翘起来了。
走到三楼,陆一帆在一扇深棕色的大门前停住。
应该就是他家了,沈萤打量了两眼,看起来很干净。门前的楼道也不像其他家,堆积着乱糟糟的杂物。
陆一帆回首,对沈萤说:“到了。”
她朝他点了下头。
门没锁,似乎是他出门前特意留的。
陆一帆手掌在门上一抵,往里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吧。”他说。
沈萤跟在后头,进了屋。
章虹就在客厅里等着,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她立刻起身过去。
沈萤换上拖鞋,抬头便看见章虹,她十分亲近地唤了声:“阿姨。”
“诶,你来了啊。”
“我来看看你,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怎么会呢?你来,阿姨很高兴。”章虹一直很喜欢她,觉得她乖巧又懂事。
沈萤笑笑。
章虹拉着沈萤的手,将她往客厅里带,“中午你就留在阿姨家吃饭,别回去了。”
“好。”
陆一帆站在一旁。
章虹看他两手满满当当的,便问:“一帆,你怎么拎这么多东西啊?”
他回答道:“沈萤买给你的。”
“买给我的?”章虹视线一转,看向沈萤。
“是啊,这段时间你天天送饭到店里来,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我买了点东西,以示感谢。”
章虹连忙说,“你跟阿姨还客气什么?不用不用,这些你都拿回去退了,咱不花这个冤枉钱。”
沈萤跟她撒娇,“哎呀,我买都买了,你就收下嘛。”
“可是,这也太多了,”章虹想了想,还是说,“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真的不多,而且,”沈萤朝边上的陆一帆,抬了抬下巴,“这不还有他吗?让他也帮忙吃。”
章虹在沙发上坐下,陷入思索,看样子是有所松动了。
沈萤趁机又下一剂猛药,“你要是不收下的话,那我就不吃你送过来的饭了。以后啊,我就点外卖吃。”
章虹一听,急了,“这可不行。”
沈萤坐过去点,晃了晃她的胳膊,语气又变软了,“所以,你就收下吧。要不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再蹭饭了。”
“好好好,听你的,”章虹拍拍她的手背,笑容满面,“我收下就是了。”
在沈萤和章虹说话的时候,陆一帆已经把袋子放到茶几上了。而那一箱牛奶,则是放到了地上。
沈萤往前凑,将袋子打开,然后回头对章虹说:“阿姨,这些是我买的水果,都是最新鲜的。你记得每天吃,补充点营养。千万别不舍得吃,光放着,然后放到最后都坏了。那样就太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章虹连连点头,这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在客厅坐着聊了会儿天,该做饭了。
章虹一再坚持,她今天要亲自下厨。
“沈萤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她看向左手边,冲沈萤笑,“今天我给你露一手,做几道我的拿手菜,给你尝尝!”
据沈萤了解,往常都是陆一帆做的饭。章虹身体不太好,他都不让她下厨的。沈萤不由得看向了陆一帆,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陆一帆说:“那就让我妈去做饭吧。”
去厨房前,章虹好生交代陆一帆,让他在客厅里陪沈萤。
“你陪她聊聊天,等饭做好了,我就叫你们。”说完,她便径直走向厨房。没多会儿,里头就传来锅碗瓢盆等动静。
沈萤在沙发上端坐着,沙发窄,只够两个人坐。
陆一帆之前拖过来一张椅子,在茶几边上坐着。章虹走后,他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挪地方。
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陆一帆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随后把遥控器递了过来,“你想看什么就自己选。”
沈萤接过电视遥控器,挑选着节目。
切换的时候,画面一闪一闪的。
沈萤余光瞥见陆一帆将客厅里唯一的一台电风扇挪了挪,对准了她所在的方向。
风一股脑地涌向她,凉爽袭来。
而陆一帆自己,只能吹到微弱的风。
沈萤的心像是裂开条细细的缝,一整个夏天的风都灌了进来。
饭做好了,章虹招呼他们俩过来吃。
“看看我今天做的饭菜怎么样,”章虹一边脱围裙,一边对沈萤说,“我有段时间没做过饭了,都有点生疏了。要是饭菜不合你口味的话,你就少吃点,别勉强。”
沈萤安慰道,“怎么会呢?肯定好吃的。”
章虹做了四个菜、一碗汤,很丰盛。
即便章虹很久没下厨了,但毕竟有二十多年的功底在,她烧的饭菜还是很有水准的。
沈萤尝了几口,评价道:“特别好吃!”
“是吗?”
沈萤点头,又说:“比陆一帆做的好吃多了。”
陆一帆听到,眉毛上挑了一下,说:“我妈的手艺确实没的说。”
章虹被他们俩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想谦虚一下,“他有时候,做得比我还好吃。”
陆一帆回道,“那也是你教得好。”
章虹乐呵呵的。
这顿饭,三人吃得其乐融融。
吃过饭,章虹困意袭来,便去卧室里睡午觉了。
“你困不困?”陆一帆问她。
“有点。”
沙发不太好睡,身体伸展不开。如果硬要睡的话,倒也可以,只是会睡得不舒服。只有两间卧室,他的房间也不好让她一个女孩子睡。
“你等我一会儿。”陆一帆起身,离开客厅。
他房间的门一直是敞开的,沈萤在沙发上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小部分。房间看起来挺干净整洁的,就是摆设简单了一点。
没过多长时间,陆一帆的身影从房间里晃了出来。
沈萤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肩头,那里是一床凉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