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

    晚自习铃下课铃刚敲响,姜茶踏进教室,人群议论纷纷,这种熟悉的言语暴力让她仿佛置身与苏格十中的地狱。装作无知模样走进教室,冲秦楚延展现一个温婉的笑容。

    “你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我差点都要去女厕找你了。”秦楚延眉宇间散发着焦急,在姜茶看来,不去做影帝真是可惜。

    “班主任找我有事,在办公室里。”

    “是这样啊。”秦楚延若有所思,转头又说道:“哦,对了姜茶,今天就先不补习了,我家里有事情,我先送你回去。”他忙着收拾着东西“哐当”一声,抽屉里手机掉落出来,砸在地上清晰可见。

    “你不是说手机忘带了吗?”没人看清姜茶死死紧攥的拳头,她脸上平淡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秦楚延迟疑地将手机放进兜里,姜茶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楚溪远跟柳夏舒他早已说过,叶寻今天所做已经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这件事情打上了他秦楚延的标签,关乎到秦氏企业的名声,家里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论坛上,“秦楚延恶作剧”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损失他还不知道。

    “走吧。”姜茶没有过多纠缠这件事,让秦楚延暂时松了口气。

    “还是我送你回去,反正是顺路也方便。”秦楚延殷勤给姜茶开门,姜茶脸色好像有些阴沉,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

    “谢谢。”

    车子后座上胡乱摆放着校裤,秦楚延慌乱收拾,抖动着那件打完架被换下来的校裤,叠好的姜黄色草稿纸就这么轻飘飘地飘落在地上。

    秦楚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祈祷姜茶没看见,借着系鞋带的功夫迅速拾起。抬眼看姜茶坐上后座,已经闭上眼睛。秦楚延深呼吸一口坐上了车。

    纸条被他小心折好准备顺着车窗悄悄扔出去,窗户刚刚打开一点小缝隙,姜茶说话了:“窗户关上,热风吹的不舒服。”

    “好,听你的。”秦楚延手里紧紧捏着纸条,连声音都带着微微颤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姜茶今天有些不对劲。但此刻大脑紧张到根本没法细想一向对通风最在意的姜茶为什么突然说热风吹得难受,秦楚延机械式关上了窗户。这块小小的纸条此刻就是烫手的山芋,让他坐立难安。

    姜茶忽得转头面向秦楚延,越靠越近,近到两人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秦楚延不自然堆起笑脸:“怎么了,突然这么看着我。”

    姜茶突然一声冷笑,捉起他的右手将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手心赫然躺着折成正方形的小小草稿纸。纸条被姜茶一点一点展开,秦楚延此时真希望车里没有灯,可不仅有,还照得车厢十分亮堂,姜茶想不看清纸条上的字都难。

    “我骗了你,我今天带了手机,所有的评论我都看过了。秦楚延,你的恶作剧,结束了吗?”姜茶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不想再陪人演出这场闹剧。

    时间好像凝固住,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秦楚延大口呼吸着,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跟姜茶解释:“姜茶,不是你想的那样。”秦楚延声音有些发涩,他的大脑此刻急得解释的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停车,我要下车。”姜茶的声音冷漠到让人害怕。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样的翻江倒海,身旁坐着的这个人是帮她赶走危险的人,也是亲手又把她拉进悬崖的人。口口声声说要跟她姜茶做朋友的人,她尽心尽力辅导,讲题,费尽心力,原来只是为了这一刻扎进心里的刀插得更深更彻底,她还拿他当朋友。讽刺极了,都是笑话,只是别人的一场游戏,一场恶作剧。

    “姜茶,是叶寻做的,是叶寻,中午找我过去说、、、”秦楚延急切激动地撇清这自己身上的关系,话没说完就被姜茶打断。

    “说什么,他叫你过去说什么了?说我喜欢楚溪远,然后给了你这张我扔在垃圾桶里的草稿纸?”姜茶冷笑出声,咄咄逼人让秦楚延根本找不到机会解释。

    “秦楚延,你戏演够了没有,剧本漏洞百出,怎么还能理直气壮栽赃给别人。是觉得我姜茶没有家世背景,是傻子好糊弄是吗?你的手机不是好端端在你的课桌里放了一下午吗,这张纸条不是从你口袋里面抖搂出来的吗,恶作剧的帖子不是你秦大少爷亲自写的吗?”

    “手机是真的弄丢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姜茶,我根本就没有理由这样做,我为什么要这样让你陷入困境,我们同桌这么久,难道你还觉得我是外界传言的那样,爱恶作剧的无聊纨绔吗?”

    秦楚延眼带哀求,他自私地希望姜茶可以毫无保留信任他。他想不顾一切坦白,可纸条上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写着她还喜欢楚溪远,她还心有所属。他要怎么跟她解释,他喜欢她,叶寻抓住这个点在报复他。

    “我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判断,才会被你像傻子一样戏弄。”

    “是啊,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姜茶垂下眼眸,复而抬起直勾勾看着秦楚延,用最尖锐的话语狠狠扎穿了他的心。

    “你秦大少爷做事需要理由吗,苏格一中不就是以捉弄同学为乐趣吗,看着别人出糗在一旁哈哈大笑,逼的同学退学,害的女同学为你跳楼。”

    原来她并没有忘记同学们口中的八卦,只是选择性的不记起。她从前相信她的判断,相信她所见即是他的真实一面,可这世界上真的有当面是朋友背后却拿人取乐的人渣。

    可笑的是,她明明经历过一次,为什么在同样的陷阱,还会义无反顾跳下第二次。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选择相信他们口中的你,而是选择自己了解,现在想来不过是白白浪费我这么多时间而已。秦楚延,你真让我恶心。”

    “我明天会找老师换座位。”

    “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哐当。”车门被摔上,震得秦楚延心头发麻,明明是六月天,他却像赤身置身于冰天雪地般,周身都是寒冰。

    他想出声喊住姜茶,可喊住她能说什么呢?说姜茶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是为了你转校,以前的传言都不是真的。真的是叶寻的手段,她会信吗,她只会更加坚信自己所听到的那些关于他的荒唐传言。

    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一样,直到姜茶走远,他也没能喊出口。

    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下雨了、、、”

    姜茶喃喃自语,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抬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没有雨滴落下,是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眼中滚落。

    崩溃情绪爆发,姜茶蹲在马路边头深埋在膝盖,无声哭泣。幸好她没来得及利用他们调查妈妈的死,幸好那些事情在理智下没能对他们抛开心扉畅所欲言,什么朋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秦楚延站在不远处守着她,不敢靠近。

    司机上前递纸,姜茶微微抬头泪水未干,带着哽咽:“谢谢。”姜茶拖着疲惫的身躯沿路走回家,家是她唯一能够放声哭泣的地方。

    “奶奶、、、”姜茶摇摇欲坠,夏满谷一开门就见孙女满脸泪痕往她身上倒来。

    “桃桃,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奶奶,我不想上清源一高了,我不想,我不想要这里的大房子,不想、、、”姜茶嚎啕大哭,夏满谷只能柔声安慰。姜茶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年迈的奶奶,花白的头发,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奶奶身体越来越糟糕,她今天应该在外面哭好再回家的。

    “我去洗漱了,奶奶,学习压力有点大才哭的,你别瞎想。”

    “桃桃、、、”

    “是真的,奶奶,我刚上清源一高的时候不也老是哭着回来吗?”夏满谷想到那时候,桃桃每天跟只落水的小狗一样,回来就哭,有时还躲在房间里关起来哭。哭了两个月后来就不怎么哭了,人也精神了好多。

    姜茶赖在奶奶怀里撒娇,见奶奶不再担心,如行尸走肉般洗漱上床。

    姜茶闭上眼,梦里的她再次回到了苏格一中。

    “姜茶,你看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饼干,给你。”是好友丁沁香,梳着高高的马尾,蹦蹦跳跳。

    “英语课代表,你好厉害呀又是第一。”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同学,笑得很诚恳恭喜她。

    “姜茶同学,我、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坐同桌可以吗?”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涨红了脸说出自己的请求。

    姜茶看见自己的脸上充满着阳光与朝气,那时候她还是生活在罐子里的玫瑰软糖,觉得世界是美好的,是温暖的,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突然,黑云压城,电闪雷鸣。她跌坐在教室的角落,为首的校霸——夏雅,对着她指指点点,她旁边站着的是丁沁香。

    是了,这是初二,她重新回到学校上课。面对丁沁香的关心,毫无保留的说出了所有事情,她以为好友会理解她支持她,可没想到等来的是全校孤立。

    学校的同学都说她蛇蝎心肠,说她阴险恶毒。平时对他们的好也被曲解成了笑里藏刀,虚情假意。

    她哭泣着解释,没有人听没有人理会。大家都只相信八卦,只想相信他们杜撰出来的那个姜茶。

    她被打被骂,不反抗被当做软柿子,换来更加残暴的欺凌。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衣服都又旧又破,奶奶拿着针线耐心的帮她缝补。

    终于熬过了初二,暗无边际的,还是在教室的角落,他们又围着她说她是“扫把星”,有个人冲进来,拉着她跑了出去。她想看清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始终是模糊一片。

    “别走!”姜茶惊醒过来,身上已经汗湿透了,看了看闹钟,已经六点二十,也到了起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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