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期果然如期而至，处理好生理期姜茶回到教室。
从秦楚延转校过来，姜茶觉得自己受到的关注太多了点。比如此刻，大家又是一副看戏的面孔，小声议论。
姜茶带着疑惑走到座位，终于明白了。
秦楚延直接在她桌子上趴着睡觉，在他桌上还写了个便利贴：中午换座位，先将就坐。
生理期的情绪浮动，加上这两天对秦楚延天天上课睡觉的意见，现在又添了这莫名其妙换座位的火。于姜茶来说，再忍下去她就是佛祖。就算她平头百姓，秦楚延有家世背景，他也不能这么不讲理。
姜茶噼里啪啦开始收拾桌子，桌子弄得哐当响。秦楚延的包被姜茶不小心勾出来掉在地上。咕噜噜从包里滚落出来一个向日葵发圈，姜茶气归气，还是捡起发圈塞回了他的书包里。愤怒让她忽视了这个熟悉的发圈。
宋和咋舌，她看得很清楚姜茶手里是拿着卫生巾出去的。刚想安抚一下姜茶，秦楚延已经迷迷糊糊的清醒。
“怎么了，看你是生理期给你坐外面的座位方便一点。你不想换吗，那我们再换回来。”时刻记着温柔的人设，秦楚延用了从出生到现在最温柔的声音来说这句话。但还没睡醒的脑子根本没意识到他自己说了些什么。
小女生的私密事情就这样在他嘴里轻轻松松的说给全班知道，有好事的男同学已经开始起哄。
“就是啊，瞧瞧秦大少爷多关心你。”
“对呀对呀。”
“没想到姜茶居然跟他说这种事、、、”
“看着姜茶平时不说话，原来是瞧不上我们这种身份、、、”
“只跟大少爷交朋友呢、、、”
杂七杂八的话传到姜茶耳朵，她眼眶渐红，一些不好的回忆开始不受控制上涌。装作不经意往楚溪远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目光迅速收回，楚溪远刚刚好像在看她，楚溪远会怎么看待自己呢？会像其他人一样吗？可他那么知书达理，应该不会。
眼见姜茶状态不对，宋和连忙竖起凌厉的眉眼，一米七五的身高站起来无形之中给人一股压迫感。
“交朋友还要看背景，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就是。”本就在哄宋和的南宜蓁忙不迭的附和。
宋和浅浅看南宜蓁一眼不做理会，借着姜茶事情继续抒发着心里蓄积的怒气。
“我跟姜茶认识半学期，怎么没有人来提醒我？”
宋和挑眉环视一周，无人敢和她对视。再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宋和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对人，进入清源一高半个学期以来，大家好像真的忘却了当年那个跟秦楚延共称“一中双霸”的女生，是怎样的暴烈脾气。
“说话，刚刚不是挺能说吗，哑巴了？”
宋和陡然大声，刚刚窃窃私语的几名同学已经要站不住脚往下倒。
班上大多是苏格一中的校友，部分二中三中的就算没见过也都知道宋和的名声，就像秦楚延的名声一样。只是宋和是狠到让人不敢惹，秦楚延是烂到让人不想接近。
“宋和，大家也只是好奇，没有恶意的。”
如细蚊般嗡嗡的解释从人群里传来，宋和只是冷笑一声。
“我不喜欢有人对我宋和的朋友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道歉吧。”
宋和悠然坐下，仿佛刚刚把大家吓到腿抖的不是她一样。等那几人最后一声道歉说完，上课铃响得敲到好处，班级重回平静。
宋和发了一通脾气，姜茶也被吓蒙了，上课铃重新唤起她的理智。她没想到宋和会为她说话，姜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冰天雪地里被火灼伤过的人，再次遇见散发温暖的篝火，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
整理好情绪，姜茶小声跟宋和道谢，对方回答不客气，只是脸色看起来依旧不怎么好。南宜蓁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扯着宋和的衣角，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姜茶听不清，想来是两人闹矛盾了吧。也是稀奇，这么长时间可从来没见过这两人有过什么分歧，都是宋和无条件纵容着南宜蓁，这次居然是南宜蓁低声下气哄宋和，她有些好奇原因。
秦楚延的目光就没从宋和脸上挪开一分，从宋和发脾气的那一刻他终于有了印象。这个雌雄莫辨的、、、呃，帅同学，是那个跟他齐名的另一个“校霸”，名叫宋和，也是秦楚延前段时间想了解姜茶在通讯录里划拉半天才找到的唯一一个清源一高九班的人。他当时莫名其妙给宋和发消息还吓别人一大跳，以为他被盗号了。
后来他找了个理由说什么秦氏与宋氏有合作所以找她聊聊天，对方暂且相信了他这个憋足的理由并且跟他讲了很多小玫瑰的事情。幸好秦氏本来就有和宋氏合作的打算，不然他随随便便撒的谎还不知道该怎么圆。
秦楚延一直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跟他的名声相提并论，得烂成什么样？听林云帆说还是个女生。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自顾不暇，也早就忘了要认识一下这位“校霸”。
“你跟姜茶到底是什么关系？”
纸条从宋和手上展开时，她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秦楚延递给她的纸条，不是姜茶。于是宋和提笔写道：你不知道我是女生吗？
果然，纸条再没传回来。
宋和无奈轻笑一声，这个秦大少爷跟她用手机聊这么久，难道从来没有打听过她的性别？？？
得到满意答复的秦楚延则一边用余光瞟着姜茶的动作，一边想着怎么解释他是好意，并不是故意叫她难堪。该怎么说小玫瑰才会相信呢？
物理老师上课节奏快到姜茶必须马上抛开脑子里跟学习无关的内容，才能堪堪跟上。余光不能算是无意，借着看黑板的视线偷偷瞄一眼楚溪远，这已成为姜茶的习惯。
特别是物理课，姜茶其实对物理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要拿奖学金要拿第一，根本不允许她有一门偏科的可能。楚溪远，是她努力学习物理的路上可以休息片刻的风景。他的存在激励着她，真的有人可以把物理学的那么好。这个人，是她的心上人，她想要与他站在同一山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轻叹一口气，姜茶完全忘却自己现在是有同桌的人，秦楚延目睹全过程，他只看一眼就能断定姜茶是真的喜欢楚溪远，完完全全容不下他人的存在，小玫瑰真的对楚溪远动心了，他还是迟来一步。
林云帆说，对方喜欢什么就送什么，这是追女孩子的捷径。
那、、、要不要帮姜茶先追一下楚溪远，反正楚溪远也不会答应，还能拉近他跟小玫瑰的关系。
犹豫再三，秦楚延真的那样做了。他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姜茶桌上，碰碰姜茶的手肘，示意她打开看。
“我跟楚溪远是朋友，要我帮你追他吗？”
一瞬间，姜茶只觉得自己身处悬崖边上，再多一步便要坠落万丈深渊。学校很多女生都喜欢楚溪远，都可以很大方很自然地放在嘴边谈论。可是只有她，是不被允许喜欢楚溪远的。因为她无身份无背景，与他们交朋友的资格都没有。这份喜欢只能烂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那是自我作践的死路。
她藏得这么好，半学期从来没有人能看出来她的心思。秦楚延不过才来四天，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的“暗恋日记”被他偷看了？！
他跟楚溪远是朋友，楚溪远会不会也已知晓在背后，他们是不是都在背后嘲笑她？
纸条被姜茶攥在手心，皱皱巴巴不成样子。物理老师最后一个知识点讲完，丢下一句“自习”，教室寂静无声，只剩翻阅书籍与纸笔摩擦声。
半个小时过去，秦楚延本以为是姜茶心事被戳穿，害羞不敢回他。准备中午找姜茶好好聊聊这件事，看看能不能以楚溪远为切入点拉近两人的关系。毕竟同桌三天，刚刚还因为自己擅自换座位让她收了委屈，他得补偿回来。
卡其色的纸条最终还是被展开，姜茶的字大气沉稳，不像是这个年龄能写出的风骨韵味。
“多管闲事。”
打开纸条，写着与山茶般的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话语。秦楚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原来她的脾气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温柔。可为什么他觉得更有意思了，内心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手里的纸条被撵成长条状，秦楚延手撑下颌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小玫瑰没否认喜欢楚溪远，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暗恋，只是不知道这份暗恋有多深，他能不能调转她的航线，让目的地变成自己。
他怎么就迟来一步，中考怎么点兵点将选中了国际高中，秦楚延懊悔不已。
终于等到要放学，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冲出教室跟他哥探讨一下爱情的真谛。姜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等着人几乎走光。在他诧异的眼光中，姜茶深呼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
她想了一下午，心跳如鼓。那张纸条她回得太冲动，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有多鲁莽。她不想再经历一遍校园暴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这里掐断流言的源头。尽管这几天里，同学的八卦已经足够让她明白，这个同桌并不是什么善茬，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看着姜茶因用力抓握泛白的指尖，眼神防备之中带着恳求。
“什么事？”他突然就想逗逗她。
“我喜欢楚溪远这件事情。”
久久得不到秦楚延的回应，姜茶几乎要放弃，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心思说穿。
“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不配，我不配喜欢他。所以也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吧，我会尽力尽快忘掉他。他、、、应该也不会想要知道，我这样的人喜欢他。”
姜茶垂下手，马尾也耷拉在脑后。
“有人欺负你了？”
得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回应，姜茶的思维一下子滞留，呆呆望着秦楚延。
“是不是上午嘴碎的那些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楚延只觉得他对姜茶了解太少。明明是一全市第一的成绩被清源破格录取，为什么在这里会受到排挤。利落收拾好东西，秦楚延背着单肩包一只脚已经跨出教室门外，又折返回来对姜茶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姜茶才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重新鲜活起来。至于秦楚延前面奇奇怪怪的话，她一句也没往心里去。
前后脚出教室门，姜茶看着路灯下秦楚延被拉得好长的影子。从容不迫的开门上车，举手投足都是少爷气质。
低头看看自己白到有些泛黄的帆布鞋，扯着嘴角苦笑一声。她不配，确实是不配，但只是现在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