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人慢慢攀上他的身子,雾白轻纱从她的手腕缓缓滑下,露出细白手臂,双手环上他的颈脖,眸中笑意渐浓,娇嫩唇瓣轻启,“我说的对不对?”
苍梧看着身前人,眼中多出几丝复杂,心绪也莫名乱了起来。
碧色茶水在瓷白的茶盏里微微打着旋,荡起圈圈波纹。
他的襟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肌理线条流畅,怀中人的吐息轻轻拂在上面,纤细的手指轻触,夹杂着丝丝暧昧往上爬,揽着他细臂的力道也愈发地紧。
他眼底的情绪炽烈噬人,还夹杂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发紧的呼吸沉沉落下。
“不是吗?”见他不说话,怀中人面上的笑意慢慢淡下来,徒然生出几分失落和委屈,抵在他胸膛的手指倏然一滞,没有拿开的意思。
“是。”苍梧的嗓音嘶哑,他续而伸出手臂一手环上她的腰肢。
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如瀑的青丝,抵在她的后脑,然后俯首深深吻上她的唇,怀中人承受他铺天盖地的吻,唇齿交缠间隐约发出哼唧几声。
彼此的气息在唇齿间游走,如同陷入无底的深渊,愈演愈烈。
舫内的温度很高,甚至连周遭的空气都带着撩人的幽香。
雾气氤氲中,根根带火的箭矢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射向她,弩箭一根接着一根刺在她的心口处,最后被一箭穿喉,却没有停下的势头。
画舫火光四起,浓烟升天,最后消失在的湖面。
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画面一转,定格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洞里放着一排排铁笼,洞内光线晦暗,偶有几只老鼠穿梭在牢笼间,不时发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对中年男女站在其中一个铁笼旁,二人正打量着被困在笼中的少年。
少年半倚在铁笼一侧,看着铐扣在自己手脚的铁链,不由嗤笑出声:“我既留下来,自是不会轻易逃跑,且我在此处人生地不熟,又要如何出逃?难道尊主是对赤蛊峰的把守不自信?”
“小鬼别着急,现在这么嘴硬,等过几天,我倒要看看,这张小嘴是否还是这般伶牙利齿。”黑色帽檐遮住中年男子的大半张脸,仅露一张布满胡渣的嘴。
少年闻言不住皱起眉头睨向来人,很快又恢复平静,随即又开口道:“要么就给我个痛快,直接了当杀了我,切莫手下留情,今日尊主若是留我一口气在,让我苟延活下,我定不会心存侥幸。
他日我若是活了下来,待我寻得时机,我必当百倍奉还,取你狗命。”
“放肆!”站在他身侧的女子怒瞪少年一眼,径直从掏出腰间铁刺鞭,跟着蓄力一挥,铁刺鞭透过铁笼的空隙,重重甩在少年的脸上。
他的侧脸瞬间破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过下颌,滴落在潮湿的地面。
少年抬指点了一下落在脸上的血口,漫不经心地睨了一眼指端的血渍,神色生出几丝讥讽,继而轻叹一声,言辞轻蔑,“你们...就这点能耐?”
听完少年的话,中年男人的嘴角莫名露出一抹阴沉的笑意来,语气轻轻落下,嗓音却是格外森冷,“早就看这你小鬼不顺眼,且那么些个人了,没有一个能抗的。
娈姬记好了,千万不要让他轻易归西,给我好生照看着,看看他能嘴硬多久。”
接下来,自铁笼的四周出现各样的蛇蚁蝎虫,陆陆续续向少年这边爬来,见此情形,他立即拔出铁笼旁的剑刃朝周遭挥出。
剑气将虫豸斩去之时,铁笼忽而被人打开,中年男人牵着禁锢少年的铁链用力朝前一拉。
伴随铁链“哐当”的声响,少年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地,几缕青丝散落在他的额前,有些贴在他脸上的血口处。
见少年从地面站起身来,中年男子忽而凌空一掌直击其胸口,一掌落下,带出层层气流,气流将那少年直接击退至铁笼。
那女子措不及防朝后踉跄退出几步,连爬在地上的长虫都被震断且击飞,周遭的铁笼发出哐当响声,可想而知这一掌下去多重。
少年的后背被重重打在铁笼的倒刺上,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上血色渐失,额间骤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渍,接着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他欲撑着手臂从地面爬起,可心口处一阵绞痛,五脏六腑似被一只手用力攥捏,几乎炸裂,差点背过气去,跟着又咳出好几口鲜血来,最后因双手乏力整个人都扑回地面。
每每呼吸一次,在此时都变成无尽的煎熬。
“小鬼,这一掌的滋味如何啊?”中年男人连声笑道,说话的语气里明显多了些兴奋的意味。
“……我说了……有本事杀死我。”少年虚弱声说着,期间又咳出一口鲜血,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虽已没有方才那劲头,却还是轻讽道:“…磨磨唧唧……”
少年后面还未说出口的话,消失在一股带着内劲铁鞭中,鞭子落在他的脊背处,他当即吃疼闷哼一声。
娈姬再次扬鞭狠狠朝少年甩去,打在他的腕骨处,等不见少年出声,适才停手。
半晌后,见少年无力反抗,那中年男子便不紧不慢走进铁笼,他半蹲着身子,伸出手捏住少年的下巴,又粗鲁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迫使他吞下。
“娈姬,好生伺候着,切记勿要让这小鬼死咯,断气时记得多给他补些灵丹妙药养上几天,待过几日我再来瞧瞧。”中年男人跟着嘱咐,从他嘴里发出的笑声也逐渐变得癫狂起来。
这一掌拍得恰到好处,让他不能反抗不说,甚至连动一下,都变得无比吃力。
“小子,苟延残喘可比归西要好得多,他们可是巴不得求着活下来呢。
你倒好,还没开始就一心想死,哪那么容易满足你,我告诉你,后面也有你好受的!”言罢娈姬敲了敲铁笼的栏杆,那些异虫再次从山洞的各个角落爬出。
少年虚弱地喘息着,他眼睁睁看着毒虫迅速爬进铁笼,想侧身避开却发现力不从心,唯一能证明他在抵抗着的,仅是微微颤动的手指。
见少年如同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娈姬也不住地笑出声来。
一只只异虫爬至他的跟前,落在沾染血迹的衣衫上,然后一头钻进他的肉里。
少年的眼里拧出血丝,额间青筋暴起,没有血色的唇不停地抖,痛楚瞬间游过他的四肢百骸,声声叫唤却如哽在喉。
最后才发现,他居然是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唇角也是止不住地淌出血来,可血流得越多,那些毒虫反而越发兴奋,疼痛在他的躯壳里窜梭,一次接着一次,没有尽头。
鲜血染红了他的半个身子,血水夹着汗水淌在地面,想死死不了,想睡可身体里的疼痛在肆意撕扯。
“哈哈哈…”
看着少年此番任人宰割的模样,娈姬笑得越发放肆,她的神情鄙夷且毫不掩饰,“小鬼,这才刚开始呢,这就受不住了?”
一阵阵尖锐而又嘲讽的笑声回荡山洞之中,如狂风般肆无忌惮砸向他。
这个场景既熟悉又陌生,而那个被关在铁笼里的少年,正是当初他被炼作药人的开始。
讥笑之音亦是在他的耳际边缘挥之不去,且这些片段他的脑海反复循环,他也逐渐迷失其中。
最后画面接连破碎,苍梧忽而睁开眼,他的双眸被嗜血的殷红侵占,眼神阴鸷可怖,身上的杀意涌现。
他从躺椅上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屋舍的门口走去。
屋外火光的阴影洒下来,他的半边脸跳跃着火焰,让这张精致的面容,瞬间多出几分说不上来的诡异。
屋门这才被他推开,隐匿在暗处的月青便突然现身,落在他的身前。
月青的脚步还未站定,便已然察觉出不对,他甚至还未拿出嗜眠针,就被苍梧隔空一掌拍至楼廊的凭栏处,险些从楼上掉下去。
月青这才堪堪在站稳身形,抬眸看过去时,不见苍梧的踪影。
屋外的雨骤停,寒风拂过树叶,吹去残留在绿叶上的雨珠,空气中透露出寒冬夜里的凉,花楼侧院的一处小道上,石壁上镶嵌夜明珠,光亮映了一路。
夜逐行人,来人一头银丝随风轻动,丝丝缕缕的光晕缠绕在他的身上,暗红的瞳孔透露着丝丝狡黠。
一阵悠扬的琴声迎风而来,琴音婉转清灵,清脆悦耳,似能洗涤人心。
循着琴音看去,石阶的尽头,亭中一白衣女子正在拂琴,苍梧缓缓朝着石亭中走去。
夜色落入亭中,洒在她的手上,纤细的手指拨动着根根琴弦,徒觉一股浓烈的杀气穿过重重帷幕朝她这边袭来,郁桐忽停下拨弦的动作。
清悦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顺着黯淡光晕看过去,角落里如石雕般的男人一步步走出来,光晕洒下,他的银发在半空飞舞,来人双目含煞,冷冷看向她,犹如地狱的修罗。
空气忽而凝固,似方头断掉的琴音,毫无征兆。
心中莫名一慌,郁桐的眉心微蹙,眸含几分担忧,连连站起身来关切问他,“阿奕,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