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茉调整好心情，打算登录公司帮她注册的微博，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好好工作。

    璐璐给她打来电话，有些担忧地与她说道：“小茉姐，要不，你还是先别登微博了，反正转发什么的，我都会帮你的……”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哎。”璐璐也不瞒她，“晚上方总在自己的微博发了一张你的照片，亓瑞雪的粉丝都知道你要上综艺，都在——”

    麦小茉笑：“都在骂我，是吗？”

    见她这样镇定，甚至还在笑，璐璐佩服的同时，心情也轻松不少，应道：“是的……好多人都跑来微博骂，就连方总那条微博都被骂得删了。”

    方雯会因为网友骂几句就删微博？

    当年亓瑞雪有次被黑，亓瑞雪自己都骂不过来，方雯实名上阵，帮她和黑粉对喷，被骂几万条都毫无反应，反而越骂越嗨，一分钟能连发十条骂人的微博，还不带重样。

    用方大小姐的话来说，世上只有她配跟亓瑞雪吵架，其他人都滚远点。

    想到那一幕，麦小茉不禁笑出声。

    “……”璐璐噎住，继而感慨，“姐，你是我亲姐，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活该你发财！”

    麦小茉更是被逗得持续发笑。

    这么一来，两人的距离好像拉近不少。

    璐璐又道：“总之小茉姐，你最近还是先别上微博，亓瑞雪的粉丝战斗力实在太猛，你敢信，公司都还没来得及给你买粉呢，亓瑞雪粉丝为了给你发私信骂你，不得不先关注你，你的粉丝已经涨到五万多，这都是活的黑粉……”

    麦小茉也确实很好奇：“亓瑞雪死了得有七年了吧，怎么粉丝还这么厉害？”

    “小茉姐你平常都不关注这些的吗？”璐璐很吃惊。

    “呃，我也是偶然被整容医院的医生说可以整成亓瑞雪，才想要去整容的……平常真的不太关心。”

    “对不起对不起！”璐璐自认踩中麦小茉的痛点，立即道歉，又告诉她，“亓瑞雪虽然已经过世，但她的家人每年都会给她举办粉丝见面会，会召集粉丝统一看亓瑞雪曾经演过的电影，每次的见面会都布置得好漂亮。

    “她是亓家人嘛，亓家那么有钱，现场还会抽奖，送的都是特别贵的礼物。线上的话，亓瑞雪的后援会也每天打卡，定期发布各种策划，总之，亓家人一直都在精心维护亓瑞雪的形象，哪怕她已过世，她的粉圈也非常活跃。”

    麦小茉听到这里已是惊住，她完全没有想到亓家会做到这种地步。

    “对了，亓瑞雪的超话主持人，就是她老公！”

    “……什么？？？”麦小茉的音量忽然拔高，“她老公？！”

    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老公？！

    “啊这你也不知道？小茉姐，你是住在山里嘛。据说她老公是和亓瑞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长大就要结婚，结果亓瑞雪就……”璐璐说到这里还挺失落，“她老公超级痴情的，七年过去，也没有交女朋友，听说啊，但凡有人骂亓瑞雪，只要@他，哪怕大半夜的，他也会立即上线解决。”

    “……他叫什么？”

    “不知道，没露过面，不过既然是亓瑞雪的青梅竹马，肯定也是那种超级有钱人，亓瑞雪是颜控，他应该也很帅吧。哦对，我看看他微博叫什么，叫‘雪雪的奇遇’。”

    “……”麦小茉差点裂开。

    璐璐与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麦小茉手握手机，非常好奇那个“雪雪的奇遇”，然而光是想想，脚趾都要抠地。

    实不相瞒，这种现在看来土翻天的名字，其实是初中时候的她取的……

    那个时候，她满脑袋都只有亓聿。

    她任何网上使用的账号，都叫这名字。

    在她的□□列表里，亓聿也叫这个。

    她倒进病房窄窄的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心里也不禁有些茫然。

    当年逃离后，这七年她是真的一点不敢碰触过去的任何东西。

    起初一两年过得很艰难，也没有上网的条件，又住得偏远，很理所当然地接触不到任何关于那个圈子的事情。

    这几年生活渐渐稳定，也忙着开花店、赚钱，即便上网，只要刻意避开那些社交app，亓瑞雪毕竟已经过世，不可能发生那种全网推送的大事，大数据自然也干扰不到她。

    她确实是半点不知情。

    璐璐的话透露不少事情。

    一是，大家竟然都不知道亓瑞雪其实不是亓家人。

    二是，亓家人竟然如此认真地经营着她的形象。

    第三，就是众人皆知的，亓瑞雪那见了鬼的老公——雪雪的奇遇。

    亓聿，到底想要干什么？

    亓聿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她和亓聿一起长大，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开始喜欢他，喜欢那么多年，亓聿一句两个字的“喜欢”都不愿承认，现在竟然自称是她老公？！

    她从前就觉得亓聿好聪明，永远考第一，国际竞赛的金奖拿了个遍。

    她永远看不出亓聿的想法，看不穿亓聿的心。

    没想到七年后，她更加看不懂。

    既然看不懂，那就不看。

    毕竟她早就已经不是亓瑞雪。

    麦小茉后来没有登录微博，相关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她每天都会去公司，试妆，拍宣传照，听导演老师给她讲解工作内容，毕竟在众人眼中，她是个纯纯的素人。

    其实也没有错，在她还是亓瑞雪的时候，她没有参加过任何综艺，对这样的工作很陌生。

    这次的恋综共有四男四女，除了麦小茉是已经官宣过的——虽然官宣微博下面被骂了十几万条，另外七人都还没有官宣，就连麦小茉也不知道其他七人都是谁。

    恋综都会有恋情观察员，观察员团队一般由明星和专业老师组成。

    成员没有官宣，观察员团队倒是开始官宣。

    团队共有六人，一名女主持人负责控场，另外有三名明星，二女一男，还有两位专家——一位是心理学专家，另一位是社会恋爱学。

    这些事情，璐璐都会完整地转告给麦小茉。

    以前还是亓瑞雪时，她吃瓜还是挺起劲的，圈里就没有她亓大小姐不知道的八卦，时刻奔走在吃瓜第一线，七年没有关注，她现在是两眼一抹黑。

    除了那位女主持人，三个明星，她是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他们本来也不会一起录节目，认识不认识的，也无所谓。

    听璐璐说，三个明星竟然全部都是正当红的流量明星。

    “我们方总这次是铁了心地要搞大这综艺呀！预算一再拉高，赞助也拉了很多！还有奢侈品牌赞助服装！小茉姐，好好表现，等大家知道你的为人，慢慢地就会有很多人喜欢上你的！你一定会红的！比亓瑞雪还红！”

    璐璐跟她相处这么些天，越来越喜欢她的性格，天天看她被人骂，当然替她心疼。

    麦小茉照例只是笑笑。

    什么红不红的，赚完这一票，400万到手，她立马跑路好吗。

    人还是要知足，400万够给女儿买两套房，她真的已经心满意足。

    那边工作人员过来叫人，她得去录节目。

    其他内容后头可以慢慢录，今天是录第一期的第一幕，四位女主角的初次见面，这幕录完，官方才会开始官宣另外三位女主，也是为了抓取她们四人最真实的反应。

    化妆师又帮麦小茉检查过妆容与服装，麦小茉往摄影棚走去。

    按照导演的指导，拍摄有序进行。

    另外三位女孩，陈蕴含是广告公司的财务总监，许蕾是音乐酒吧驻唱歌手，林苗苗是985大学的研一学生。

    仅看外表，陈蕴含很成熟知性，许蕾长得很甜，竟然是个烟嗓，林苗苗戴着眼镜，非常羞涩。

    三位女生都很漂亮，各有各的美。

    在这之前，她们四人是真的完全没有见过，初见面，总有些尴尬。

    方雯的意思，要搞就搞点不一样的，他们这个综艺，剧本相当少，方雯要求最本能的反应，也不限制她们非要做什么，追求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所以四人碰面后，陈蕴含手背优雅托腮，眼睛总是往下看她们，面上带着疏离笑容，基本不搭理人。

    许蕾本来还笑着建议大家一起玩狼人杀，见陈蕴含这样，直接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连番对她翻白眼。

    林苗苗吓得从头到尾低头，一句话不说。

    麦小茉：…………

    麦小茉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要靠她沟通全场，安排大家做自我介绍，才算是把这初见面给顺利地录下去。

    方雯今天也特地过来，站在监视器后，只言不发，导演满头大汗，还想解释。

    方雯鼓掌：“就是这个节奏，非常好！”

    说完，方雯又鄙视道：“我就看不得现在市面上那些假里假气的恋综，哪来那么多的清新小美好！咱们就按照这个录！”

    老板都发话了，大家头上汗再多，也是跟着鼓掌夸好。

    反正方总说过：老娘有的是钱，不care！

    大家暂停休息，等会儿继续录。

    麦小茉喝水时，瞄到杨特助匆匆从外进来，附在方雯耳边不知说什么，方雯眉头蹙起，说了几句话，杨特助又跑出去。

    也就几十秒后，走进一名西装男子。

    麦小茉抓住水瓶的手顿住，这不是亓聿那个林助理吗？

    林助理直直走到方雯面前，低声与她说话，方雯忽然砸了手中的手机，指着林助理高声怒道：“你让亓聿来跟我说！他要是实在看不下去！有种就自己过来跟我说！”

    录影棚中变得异常寂静。

    林助理脸色也不好，麦小茉的视线与他对上，林助理抬脚正要往她走来。

    方雯高喊：“杨特助，送客！”

    几名保镖上前，林助理看了看麦小茉，只能先离开，又静了几秒，方雯波澜不惊道：“继续。”

    说完，方雯没有留下看，同样是转身离开。

    方雯走后，棚中才又恢复热闹。

    麦小茉在做准备工作，身边挺多人都在激动地窃窃私语。

    “亓聿，是不是亓瑞集团的那个亓聿？”

    “他和方总是什么关系啊？”

    “一听就是小情侣在吵架呀！”

    “早就传闻他跟方总是一对了，经常有人看到他们见面！”

    “啊啊啊啊啊我不能接受他不是单身！他这期的《财经周刊》我还买了！”

    麦小茉听得入神，还是陈蕴含的冷笑声将她拽回来，她抬头，陈蕴含依然优雅地托着腮，不屑道：“那种男人，我并不认为方总这种优质女性看得上。”

    林苗苗怯声道：“陈、陈小姐，你认识那位亓总？”

    “谈不上认识，工作时候见过一面，高高在上的，总是用下巴看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许蕾喷笑：“哈哈哈，陈蕴含，你确定你这段话，形容的不是你自己？”

    两人差点吵起来，麦小茉却是低头看手指，忘记了劝架。

    林助理回到车里，叹口气，给亓聿打电话，汇报道：“老板，方小姐她不愿意停止项目，她说，让你当面跟她说。我倒是看到那位麦小姐，我本想单独和她说话，想劝劝她。方小姐很生气，叫人把我赶了出来。”

    “知道了。”亓聿挂了电话。

    小王瞄着后视镜中的他，小声问：“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

    亓聿也不知道去哪里。

    他靠在车座，看着窗外绚烂的霓虹，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非常陌生。

    时间静悄悄地过去，不远处的灯，绿了一次又一次，人流换了很多批，他们的车始终没有驶过。

    手机响，亓聿拿来手机，打开微博。

    全都是粉丝在@他。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姐夫快来封杀她！！】

    【碰瓷上瘾了是吧？我姐的瓷是谁都能碰的？！】

    【这破节目还真敢录？封杀封杀必须封杀！】

    满屏都是“封杀”二字。

    亓聿捏了捏鼻梁，打开很多年都不曾用过的□□。

    点进唯一的聊天框，时间永远停在七年前的那个凌晨。

    【雪雪：[图片]】

    【雪雪：新裙子！穿来参加方雯的生日party，好看嘛？[转圈圈.gif]】

    【雪雪：亓聿！你再不理我，我就真的生气了！】

    【雪雪：来接我回家！】

    【雪雪：亓聿，】

    最后一句话，亓瑞雪显然并未说完，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临走之前，亓瑞雪到底要与他说什么。

    聊天框中，亓瑞雪给他发来的最后一张照片，便是身穿那条金色裙子，笑得明媚可爱。

    他一直以为，裙子被亓瑞雪带走。

    直到前阵子，方雯发那条微博挑衅他。

    亓瑞雪走之前，应该是见过方雯，方雯竟然瞒他这么多年。

    再想到那个整容女的照片，亓聿不禁深呼吸。

    没有人能够亵渎他的亓瑞雪。

    封杀，必须封杀。

    亓聿放下手机，正要吩咐小王回公司。

    他的车窗被轻轻地敲了敲，亓聿微愣，侧脸看去，看到一双弯弯的笑眼，愣了一两秒钟，亓聿按下车窗，窗外，在抱在阿姨怀中，戴着口罩的小女孩开心朝他招手：“叔叔，你好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