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旭瞬间慌神。
亓聿的双眸异常锐利地看着他，始终看着他。
他根本无法躲开。
就在胡海旭尽力让自己变得足够平静，想要糊弄过去时，亓聿再次开口：“胡先生如此反应，其实已经给了我答案。”
“谢谢你。”
说罢，亓聿伸手轻叩车窗，胡海旭那边的车门静静打开。
亓聿道：“送胡先生回家。”
“是。”冯助理再伸手，声音依然客气，“胡先生这边请。”
胡海旭只好下车。
胡海旭很郁闷，他觉得他刚刚发挥得特别不好，他没少跟着他爸见大老板，就是自己现在也是当老板的，名下资产也颇丰。
可能也是心里有鬼，亓聿气势又太强。
他难免有点怯场。
车门将要关闭前，他不由扭头，问静坐在阴影中的亓聿：“你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她吗？”
亓聿反问：“胡先生会吗？”
胡海旭噎住，他还真不会。
胡海旭自己将车门关上，拒绝冯助理送他回去。
他迅速离开停车场，也迅速打上车，回家的途中，他拨打麦小茉的电话。
麦小茉很快接通，笑着问他：“胡大哥？怎么突然打电话？”
“我刚从川市出差回来。”
“我知道这个！是新店开张，对吧？恭喜你呀！又开了新地图！”
胡海旭笑出声，说道：“我给晏晏买了好多熊猫玩偶，等你们回来，晏晏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太破费啦胡大哥！我代替晏晏谢谢你！”
“小茉，你最近在那里，一切都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工作人员都特别照顾我的，今晚还要参加公司的年会，要直播的，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请了很多明星！很热闹的！”
“我一定看，下个月就要过年，你和晏晏回来吗？”
“恐怕没空回去啦，晏晏最近还是要静养为主。”
“也是。”
电话那边有人在叫麦小茉的名字，也有些吵嚷，听得出来她很忙，胡海旭挂了电话，想了片刻，他又在微信上问麦小茉：
【我能去海市看看你和晏晏吗？】
麦小茉可能是没有再看手机，很久也没有回复他。
胡海旭倒进车座，手指点亮手机屏幕，屏保是十八岁的亓瑞雪。
胡海旭没有说错，亓瑞雪确实是他的女神。
高中时候，他在网上没少为亓瑞雪跟黑子对喷，亓瑞雪拿影后那天，他请全班同学吃亓瑞雪代言的巧克力。
大三的时候，他去外地探店，只不过因为忽然落下的大雨，不得不在街角一家普普通通小花店的屋檐下躲雨，打工的麦小茉也不过因为善良把他叫进花店躲雨。
若不是麦小茉的口罩无意中掉落，可能他们也不会有后来的缘分。
他帮麦小茉弄身份证，帮她们落户南岛，又借钱帮她们开花店。
五年来，没有任何逾矩，尽他所能地帮助她们。
麦小茉一直都觉得他是个特别好的大好人。
麦小茉更是无比地信任他。
那天，被麦小茉叫进屋里躲雨的，不止胡海旭一人。
就在那家花店的不远处，有家新开的甜品店，试图打造成网红店，很多大小网红都被请去探店、录视频，躲雨的也都是这些眼睛尖利的网红。
麦小茉的口罩掉落后，很多人拍到她那张，和亓瑞雪一模一样的脸。
麦小茉不知道，是他胡海旭花高价从那些人手里将全部原片买过来。
麦小茉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买了多少关于她的偷拍照。
综艺那次，实属意外。
明珠如此夺目，若非有人蓄意隐藏，又怎会被蒙上尘埃。
正因为她是明珠，终有再次绽放光芒的那天。
只是那个帮她拭去浮尘的人，从前不是他，现在不是他，以后也不会是他。
来叫麦小茉的是Jessica。
麦小茉和Jessica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那天之后，也没再见过Jessica，麦小茉寻思着，说不定那条裙子也就不用她穿了吧？
这样最好！
她昨天刚选了条普普通通的黑色吊带裙，主打的就是一个泯灭众人。
今天到公司，她早早换好黑裙子，也提前到达年会现场。
中午的时候，Jessica上次带来的两位小姐姐来了，带着那条华丽无比的裙子，麦小茉是打定主意不要穿的，两位小姐姐磨破嘴皮她也不穿，本来以为能坚持到晚上。
Jessica也来了。
两位小姐姐感动得差点要哭了。
麦小茉却是汗毛直竖，有一说一，这位Jessica姐姐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Jessica一来，就摆上最甜美的笑容，亲热地挽住她的臂膀，说了没几句话，她就又被拉到休息室去，Jessica打开她带来的小保险箱。
麦小茉眼睛差点没闪瞎。
“麦小姐，我之所以来晚了，就是一直在等这套珠宝！刚飞机送来！您看，是不是和您的裙子绝配？”
“配是很配，可是——”
“麦小姐，时间紧急，您快穿上吧！”
“我不——”
“麦小姐，为了找到一套适配这件裙子的珠宝，真的很不容易，前脚人家做好，后脚就立即送来了！”
麦小茉不想再稀里糊涂的，这套珠宝是真的特别好看。
粉钻，又大又闪，那切割手艺，那净度，活生生行走的人民币山啊！
她是疯了吗，如今的她，还敢戴这样的东西？！
麦小茉将Jessica拉到一旁，小声道：“其实Jessica小姐你误会了，我和亓总没有任何关系的，那天只是碰巧，你们没有必要……”
Jessica听了这话，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说道：“麦小姐，您误会了呀，我上次的话也没有骗人，这裙子确实是拥有者点名要让您穿的，您也别害怕，他不是什么坏人，是我们公司的一位股东。
“他觉得您的气质非常适合这条裙子，包括这套珠宝，也是他提供的。我们股东也是希望能有最合适的人，将我们品牌的裙子穿出最好的效果，这样也是宣传我们品牌呀，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样没错，麦小茉也知道自己长得漂亮。
这番话乍然听上去，好像很合理，可是她现在就是个素人，还是名声不太好的素人，见了鬼的宣传品牌啊！
Jessica又道：“偷偷告诉您，我们公司今早还在开会，想让您代言我们品牌呢！”
“……别开玩笑了，呵呵，我就是个素人。”
“素人又怎么了呀，我们品牌也跟很多画家、艺术家合作的呀，他们也都很少曝光的，公司领导层都觉得您漂亮又温柔，还有几分纯澈的天真，特别适合我们品牌——”
“裙子呢？我穿我穿。”
麦小茉已经完全不敢再听，只怕Jessica越说越疯，她穿，她戴，行了吧！
方雯是属于那种要搞就要搞最好的人，她反正有足够的钱和人脉。
年会来了特别多的明星，大牌云集，为了制造话题度，方雯还搞了个走红毯，麦小茉提前就报备过她不走红毯，方雯也不勉强。
红毯走到一半，璐璐过来找麦小茉，打算带她进内场。
麦小茉的造型也终于做好，璐璐推门进来，麦小茉回头看她。
“我草。”
璐璐，一个可可爱爱，从来不说脏话的女孩子，直接看傻了眼。
“哈哈！”Jessica非常满意，得意道，“是不是特漂亮？！”
璐璐跑上前，仰头去看穿了高跟鞋的麦小茉，眼睛里都在冒星星，又忍不住说了句：“我草，小茉姐，你是刚刚下凡的仙女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麦小茉笑出声。
她问道：“时间差不多了吧？我们也去吧。”
“好的！”
裙摆前短后长，无数层，异常华丽，要人帮忙提着，Jessica提了左边，璐璐抢着提右边。
麦小茉回眸看一眼，轻声道：“不好意思了。”
璐璐大声道：“给仙女干活，荣幸！”
麦小茉再次笑出声。
门外的灯光很亮，麦小茉回头的瞬间，刚好背光，她耳朵上的星星粉钻长耳坠随笑摇曳，她像是暗夜里的光明女神，“我草！”，璐璐又是一声。
麦小茉忍不住，大笑出声，Jessica等人也失笑，催道：“好了好了，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麦小茉不走红毯，这会儿她从休息室出来，悄溜溜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就行。
台下座位，每一排都分作左、中、右三个区域。
麦小茉是自己人，位子很靠前。
第一排都是圈内大腕和投资人。
麦小茉她们几个女孩坐在第二排的左区。
红毯已经走到末尾，场内座位坐满大半，麦小茉想象中，她可以弯着腰，悄无声息地溜进去，真正操作起来才发现，真的好难。
首先，她身上的华丽裙子不允许她弯腰，否则裙摆就要拖到地面。
弄脏了她可赔不起！
而且她穿了很高的高跟鞋。
她不仅不能弯腰，哪怕是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她也必须走得昂首挺胸。
好在为了突出舞台效果，目前场下的灯光调得很暗，麦小茉几人贴着墙角根走路，倒没人注意到他们，大家都在看红毯的方向。
众所周知，越是到红毯后头，越是大牌。
贴墙走，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她们必须走到第一排，靠近舞台的地方，再绕进去，走到第二排。
因为摄像机就摆在第二排的中区，头顶还有盏大灯。
麦小茉的位子又在二排靠左的位子，如果直接走进第二排，她必须要经过中间的摄像头，她无意被拍到。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第一排，眼看拐个弯就能进去，走到自己的座位。
她刚要松口气，却听到不远处红毯方向传来的尖叫声：“莹莹！莹莹！莹莹之光，灼灼其华！莹莹我们爱你！啊啊啊啊啊！”
麦小茉差点崴到自己，她扶住墙，正要继续走。
身后忽然刮来一阵风，更有大片凉气猛地袭来，“啊——什么呀！”，璐璐的头发直接被吹进眼睛里，她痛呼出声。
本来这也没什么，姚莹那边，粉丝应援声喊得贼大，根本没人注意她们。
第二排的摄影师却是注意到这里。
他不觉往声源看去。
也是这时，更多为舞台准备的干冰被源源不断地放出来，麦小茉三人几乎要□□冰化成的白烟包围，干冰来得太过突然，她们三人有些仓促地往一旁躲了躲，麦小茉伸手去帮璐璐拨开眼前的头发。
白烟却是越来越汹涌，直直打在她的面上，很呛。
麦小茉手按住心口，连着咳了几声，她眉头微蹙，半个身体已□□冰吞没。
舞台顶部的射灯打来微弱的光。
她手上的粉钻戒指，颈间的粉钻项链，耳边的粉钻耳坠，发间的粉钻皇冠，静静地晕着微光。
摄影师也不禁低声“我草”了一句。
这哪里是人啊，干冰也不是干冰，舞台更不是舞台。
这不就是仙境吗，仙境里开出的粉色玉兰花成精了啊！！
“麦小茉！！”摄影师扬声叫她的名字。
麦小茉纳闷地抬眸看来，一时有些辨不清到底是谁在叫她，眼神微晃，舞台的风吹得她的裙摆摇晃，耳坠更是晃得厉害，星星形状的粉钻化作小小的光点，落在她的面上，仿佛是星星也为她倾倒，自愿眠在她的面庞。
摄影师抓起另一台相机，对着麦小茉更是猛拍，心中只剩“我草”二字。
这种氛围感，真是老天赏饭吃！
直播共有三个机位，来回切换。
很快，切换到中间这台，所有看直播的人，都看到这朵玉兰花在线绽放。
早在麦小茉刚做好造型时，Jessica就已经花式一百八十拍，全部发给冯助理。
冯助理的手机，也始终在亓聿的手中。
今天见过胡海旭，亓聿本该直接回海市。
作为麦小茉的新房东，他特地找人给花店重新添置一些麦小茉应该会喜欢的外装修，他便又再留一晚。
此时他就在花店外的车里，亲自盯人施工。
手中的手机，赫然播放着方雯公司年会的直播。
麦小茉没有出镜，他一直看着窗外，忽地听到手机中，嘈杂的直播陡然变得很安静，他收回视线，瞥了眼手机。
他看到了，云海中，冉冉升起的，最为明亮的那轮月亮。
是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