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雯和梅婉清正在电话里吵架。
梅婉清怒吼：“你不就是嫉妒亓聿喜欢雪雪么！从小你就喜欢跟雪雪作对！后来亓聿转学到我们学校，人家过来是为了陪雪雪的，偏偏你也要凑上去！成天一起出去参加什么鬼比赛！如今人都不在了，你还要弄出个那么像的人来恶心雪雪！”
“你知道个屁！”
“我靠！你说脏话！你没素质！”
“那你说的又是什么话？！”
“我，我——”梅婉清气得无话可说，最后只好嚷嚷，“反正我不可能让你顺利录节目的！你也休想再删我微博！”
“我删你微博？！你最好去弄弄清楚，到底是谁删你微博！”
“除了你还有谁？！”
方雯头疼：“我不想和笨蛋说话，你快闭嘴吧，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别再来烦我。”
“你！你——我靠？！”
梅婉清低头看手机，更生气：“方雯挂我电话！”
梅婉清脱了脚上拖鞋直接往墙上砸：“一个亓聿，一个方雯，全都不是好东西！亓瑞雪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想想，她都要为亓瑞雪哭了。
亓瑞雪真的好可怜。
人才死了七年，老公就看上别的小妖精，这个小妖精还是她死对头情敌故意弄出来的！
“不行！我绝不允许！”
梅婉清拍桌子站起身，她要去找方雯！当面跟方雯掰扯掰扯这件事！
挂了电话，方雯将恋综的几个负责人叫到会议室开会。
这些天，关于麦小茉的负面新闻已经渐渐下去，如今也有不少路人开始为麦小茉说话，麦小茉的微博涨了一点自然粉，《今天你crush了没》的宣传工作可以重新开始铺。
开着会呢，杨特助小心推门进来，看似有要事。
方雯招手让他过来说话，杨特助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亓聿来了，要见您。”
方雯直接朝天翻白眼，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啊，麻烦精全部不请自来。
她暂停会议，在自己的办公室见亓聿。
这几年，她也很少单独与亓聿见面，偶尔两三回，都是不欢而散。
虽不知亓聿今天过来是要做什么，她已经摆好不屑的神情，用以迎接亓聿的阎王脸。
“亓总请——”门被推开。
方雯睥睨的眼神瞥他，有些惊讶，亓聿竟然神色平常。
要知道，就他们俩这种恶劣关系而言，能“平常”就已经极度不平常。
亓聿径自在她面前坐下，对助理道：“不用茶水，都出去，我有话跟方总说。”
助理们看方雯一眼，方雯点头。
几人退出去，帮他们带好门。
不等方雯发问，亓聿开门见山：“七年前，雪雪走前，是不是见过你。”
“……”方雯准备好的满腔冷嘲热讽全部噎住。
亓聿肯定道：“果然如此，她见你做什么，又和你说了什么。”
方雯稳住思绪，说道：“没有见过。”
亓聿直直看着她，不说话。
就在方雯也觉得有些慌张时，亓聿问：“你是不是给过她钱，现金。”
“……”
方雯更是长久的沉默。
亓聿还待再说话，手机弹出新的微信消息，他低头看，是林助理发来的。
【林助理：亓总！麦小姐来公司了！】
【林助理：[图片][图片][图片]】
亓聿点开图片，麦小茉戴着口罩和帽子，全方位武装，刚从出租车下来，正往公司大厅走来。
亓聿立即回复：想办法拖住她，我现在下来。
林助理：好！
亓聿起身，留下一句“我知道了”，说完他就走。
反倒是方雯着急站起来，追上亓聿，想要说什么，直到亓聿的身影迅速消失，她也并不知道，她到底还能说什么。
正如亓聿猜测的那般。
七年前，亓瑞雪临走前，确实来找过她。
亓瑞雪当时整个人慌乱无神，脸色很白，发间还有树叶，看起来极为破碎，一看到她就哭，她问是怎么回事，亓瑞雪也不愿说，只是一味地哭。
方雯没办法，只好问她：“是不是亓聿又干什么事让你伤心了？”
亓瑞雪从来只会因为亓聿哭成这样。
前几天她过生日，亓聿过来接人时，她就觉得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
果然，一听说“亓聿”两个字，亓瑞雪哭得差点要崩溃，方雯更加确定，必定是跟亓聿有关。
她百般安慰亓瑞雪，亓瑞雪始终魂不守舍，很快，两人的会面并不超过十分钟，亓瑞雪问她借钱，还只要现金，她没有多想，介于她身上的现金也有限，在房间里找一圈，最后找到六万多，全部给了亓瑞雪。
亓瑞雪一直对她说“谢谢”。
说完，亓瑞雪就要走，她追上去问：“你要去哪里？你也知道的，亓聿就那个死样子，他要实在不喜欢你，大不了你也别喜欢他！你才多大啊！天底下就他一个男人吗？！”
亓瑞雪哭着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是我不对……”
亓瑞雪哭得根本说不下去。
她又劝：“你出去散过心，就早点回家。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嘛！”
亓瑞雪转身，又走回来，拉住她的手，对她说：“谢谢你方雯，但是我——请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见过我，好吗？”
方雯点头：“我不会说的。”她又叮嘱，“记得早点联系你爸妈，他们会担心你的！”
亓瑞雪站在院中，扭头看她一眼，惨然笑道：“没有人会担心一个坏人的下场……”
那时候在下雨，雨特别大，使得亓瑞雪的面庞也变得格外模糊。
方雯一度以为，她看错了，也听错了。
回过神，亓瑞雪已经不见。
亓瑞雪很任性，常常心情不好就闹“离家出走”，没多久也就回来了，他们家的保镖都会跟着她，根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方雯以为，那次也一样。
亓瑞雪走后，她才发现，亓瑞雪将行李箱落在她家院门口，她也知道，亓瑞雪本该次日和梅婉清她们一起去法国，这恐怕是提前准备好的行李。
方雯越想，越觉得亓瑞雪的表情奇怪，她从前再伤心，双眼也不会透出那种很惨的眼神，尤其是最后雨中那个神情。
亓瑞雪公主一样的人生，根本就不会出现“惨然”这个词语。
再细想，亓瑞雪走时，她似乎都没有听到车声？
外面下这样大的雨，他们家的车不该时刻跟在亓瑞雪身后？
方雯当下就决定去亓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是这个时候，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
方雯低下头，双手抱头。
这些年，她到处跟亓聿作对，觉得亓聿对不起亓瑞雪，吃亓瑞雪的人血馒头。
她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如果当时她没有给亓瑞雪钱，或者早点通知亓家人，及时给亓聿打电话，是不是结局也会不一样？
实际上，她最为责怪的，还是自己。
那班失事飞机的机票，说不定就是用她给的钱买的。
她甚至没有勇气告诉任何一个人，她跟亓瑞雪见过面，还给过亓瑞雪钱。
看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麦小茉索性来公司一趟，想问问接下来的工作进度。
她刷卡进去，等电梯。
公司一共有六部电梯，不知道为什么，等了五六分钟，一部电梯也没有下来！全部停在某一层不动！
就在麦小茉打算去爬楼梯时，有个员工经过，告诉她：“电梯好像在检修，你去里面那部电梯吧。”
“那不是高层专用吗？”
“没事，今天特殊情况。”
“哦，谢谢！”
麦小茉绕了个弯，走到最里面那部私人电梯，刚到，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麦小茉欣喜，刚要进去，抬头一看，对上亓聿的冷漠面庞。
“……”
毫不夸张，麦小茉都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在颤抖，她赶紧抽回腿，转身想跑。
亓聿开口：“进来。”
“我，我不——”
“难道要电梯里所有人等你？”
“……”麦小茉瞄到他身后确实还有几个人，那几个人都在对她微笑。
麦小茉稀里糊涂地，也就真的抬脚走进去。
进去，麦小茉才回过神，她没有要所有人等她啊！她完全可以不进来的！
电梯门已经迅速关闭，想后悔也晚了，很快她就发现，这电梯还是下去的，不是上去的。
她贴在电梯墙壁，眼睛看脚，离亓聿远远的，试图隐身。
亓聿也果然没有说话，他不说话，其他人也很安静。
相安无事，电梯到达B3层停车场，麦小茉松口气，就等亓聿赶紧出去。
密闭的电梯内却是突然响起亓聿的咳嗽声，咳得那个撕心裂肺啊……林助理更是夸张道：“亓总，怎么突然又咳得这么严重？！哎哟，这可怎么办啊！”
其他保镖面面相觑，纷纷不明白，好端端地，林助理怎么突然就戏精上身了呢！
成天跟在亓总和林助理身后，到底是不是演戏，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好吗！
亓总可是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
林助理也深得亓总真传！
先前亓总为了赶电梯，大步跑在人家方总走廊里的样子，他们可还记得呢！
那个时候都没见咳成这样，好好的，突然就咳得站都站不稳了！
他们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林助理更是着急：“亓总，您撑住啊！我们这就去医院！”
“咳咳咳，咳咳——”亓聿更是咳得死去活来。
麦小茉听得胆颤心惊的。
她抱紧怀里的包，到底是小心翼翼地往后瞥了眼，就见亓聿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双眼微阖，果然半靠在林助理身上，手也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得额头都出了薄汗。
“……”麦小茉心里也有点着急，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又紧急刹车。
亓聿眼睛半睁，瞧见麦小茉迈出，再迅速缩回去的右脚，不满地瞥了林助理一眼。
林助理后背一凉，立马“懊恼”道：“哎，要是再有中午吃的那个梨膏冻就好了！那玩意是真有用啊！”
保镖不知情，真诚道：“是山庄那边送来的！我这就回去拿！”
“你过去再回来，都不知道多久过去了！”
亓聿继续猛烈地咳：“咳咳咳！咳咳咳……”
“亓总，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林助理扶着亓聿要出电梯，亓聿脚步软软的，麦小茉抬起头，担忧地看他。
林助理心里也着急，都咳到现在，麦小姐怎么半句话也没有？
他不得不惊道：“怎么还咳出血了呢？！”
“没，咳咳咳，没事……咳咳咳！”
亓聿的背影更见虚弱。
麦小茉实在是忍不下去，上前一步，焦急道：“那个梨膏冻，我会做的！”
林助理迅速扭头，满脸惊喜：“真的？！麦小姐，你真的会做？！”
“嗯！我会做的！”
“哎哟，真是太感激了，那就请麦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的！”
麦小茉当仁不让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上了亓聿的车。
梅婉清刚停好车，戴上小墨镜，正要上楼去找方雯算账。
抬头一看，斜对面，那不是亓聿的车吗？！
车牌号还是亓瑞雪的生日，梅婉清记得清清楚楚，等等，那一起上车的女人是谁？！
梅婉清又摘下墨镜，定睛一瞧。
竟然还是麦小茉那个整容女！
麦小茉那边。
一上车，亓聿便“虚弱”地倒进后车座，蔫蔫地，不说话，麦小茉看得更是心疼不已，她对司机小王道：“你们到前面儿童医院门口就把我放下来吧，我去找地方做梨膏，你们赶紧先去医院！”
“好好好。”小王答应得特别痛快。
公司离医院不算远，麦小茉时刻准备下车。
可她也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越开，离儿童医院越远，她不得不发出疑问：“小王先生，这里好像不是去儿童医院的路。”
“咳咳咳！咳咳咳……”身边的亓聿又开始咳嗽。
麦小茉从包里拿出瓶水，踌躇间，亓聿咳得更严重，她斗胆递上前：“你、你喝水吗……”
亓聿那面正好背阳，亓聿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他侧着脸看过来，眼眸是黑色旋涡中唯一的光。
亮得逼人。
麦小茉顿时有点害怕，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深渊盯上的猎物。
她想要立刻收回手，水却已经被亓聿伸手拿走。
指尖不经意地相触。
麦小茉猛地往后缩，再往后挪，紧紧贴住车门，根本不敢再看他。
麦小茉也更清楚地看到，车子真的已经完完全全地偏航。
她不得不再问一句：“是不是开错了？”
话音刚落，车子已经拐向，直直开入一个高档小区的大门。
保安在外鞠躬微笑问好。
小区的门在车后缓缓关闭。
“……”麦小茉将包抱得更紧，不得不稍稍扭头，小声问阴影里的亓聿，“不去医院吗？”
“梨膏比较重要。”
“……”
麦小茉面向车窗，用额头轻轻撞了撞窗户，委屈瘪嘴。
却不知，车窗将她的反应，一丝不漏地记录下来。
亓聿看到她不开心往下垂落的嘴角。
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