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

    那群贼人已经追了白荔一路了。

    她喘着粗气靠在墙角休息片刻,低头瞥了一眼骨肉翻飞的两只手掌。

    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已经被雨水冲刷得血肉翻白,正条件反射地颤抖着。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黑寂,刺入她慌乱的眼眸当中。

    她像只受惊的猫就近找了个墙角缩了起来。长时间在这样雾霭湿冷的环境中前行,她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

    更何况——

    她低下头,细雨从她的发缝顺流而下,僵硬地微微偏头往后看去。

    只见身后不远处的拐角影影绰绰,人员聚集。

    那到底是什么人?

    专门劫财的山匪?

    她和爹爹都在那条小路上行了那么多年了,山匪也一直与含江镇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会主动下山劫财。

    做生意得罪了什么人?

    爹爹这么多年大方坦荡,也从未树敌,这种情况也不可能。

    “疤哥,那条巷子也还没有找过,兴许躲在里面呢,这片区域就差这没搜过了,他中了刀,撑不了多久!”

    “去看看!”

    一阵粗犷的声音打断了白荔的思绪。

    就算那些人压低了声线,在这死寂的巷子中也依旧清晰可听。

    白荔猛的一顿,使劲捂住不断流血的左臂,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细雨浸湿了她的衣裳,慢慢汇成一股血水流了出去。

    要是再靠近一点,便能够看见这一条条血水蜿蜒淌过的痕迹。

    她下意识往墙角内缩了缩。

    这一缩,竟然碰到了背后一堵温热的躯体,高大的身影顺势将她笼罩在内。

    白荔一僵,竟有人藏在她背后!?

    一只大手在她叫出声来的前一秒狠狠捂住了她的嘴,只余白荔一双瞪大的双眸在倏而一亮的闪电中张慌,很快就被拖入黑暗当中…

    男人动作疾迅,三两下带着白荔离开了原地。细雨朝着冷风的方向吹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疤哥!这有血,刚才定是有人在这躲过,肯定还没走远!”巷子中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粗嘎声。

    “他娘的,给我搜!杀了咱们这么多弟兄,务必将他给我碎尸万段了!”

    雨夜朦胧,一群人“哒哒哒”踏着青石地板四散而去,个个凶神恶煞刀刃沾血,如同地狱出来索命的罗刹。

    白荔心有余悸咽下一口气,方才若不是这男人将她带走,她现在就已然被那群贼人发现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身边的黑衣男人几眼。

    他……杀了很多山匪?

    又为何要救她?

    白荔尝试着问:“你……你是谁?”

    江卓畔偏头看她一眼,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白荔下意识看向两人藏身的屋檐,若是摔下去必定会有个好歹,手不自觉揪紧了男人的衣襟。

    思绪不自觉随着冷风飘到一刻钟前。

    她如同往常一般跟着爹爹早早出门,想要在天际破晓之前赶到镇上抢占出摊的好位置,以便售卖家里酿的青梅酒。

    谁知刚到半路就遭了贼人。

    那群人来势汹汹,持刀带棍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爹爹将牛车上的青梅酒全都砸了出去,凭着一人之身拖住贼人,她才得以保住一条命逃到镇上求救。

    奈何寅时沉寂,就连守夜的打更人都在酣睡当中,无人注意到这小巷子中发生的一切。

    许是察觉白荔在想什么,江卓畔斟酌着开口:“适才我恰好碰见了那群山贼作恶,不过……”

    她梗咽往下问:“我…我爹怎么样了?”

    江卓畔没说话,他到的时候场面十分混乱,提剑杀了几个山贼之后已然不见了白劲松的身影。

    看来这辈子还是晚了一步。

    “会没事的。”他僵硬挤出一句安慰的话。

    白荔还想再问问他是谁,就听到屋檐下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往这边找来了。

    白荔急忙屏住呼吸。

    但很快她又发现,自己的裙摆正在往下嘀嗒着血,不知道流了多久,在这一片略微干燥的屋檐下尤为刺眼…

    来不及了——

    贼人已经到了这附近。

    其中一个莽汉愤恨往地上“忒”了一口:“特么的,那小子有种,被砍了几刀还能撑到现在。”

    另一人疑惑喃声道:“话说,赵山强那家伙为什么偏偏和这白家过不去,哥几个平日里也喝过白家的酒酿,还不错啊。”

    “拿钱办事,多做少问。” 那人回他,“白劲松落下了崖,不死也残,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那人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那小子杀了咱们那么多弟兄,此血海深仇必定要报!”

    “那小子身手不错,我看着也不太像是这含江镇的人,二狗,你说会不会是……”

    那人偏头在二狗耳边低语了一声,二狗脸色大变,警告了一句:“山彪,那西婺寨早已经被咱灭了,不可能还有余党,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特别是在大当家面前……”

    两人又低声互骂了几句,方才停嘴。

    白荔气得颤抖,脑中不断回放着山彪刚才那两句:“赵山强与白家过不去。”,“白劲松落下了崖。”

    只觉得有盆凉水从头到脚泼了下来。

    赵山强?

    自家平日里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如此!?

    没等回过神来,身旁猛然间“镫”的一声,直冲门面而来。

    是一把沾血的刀!

    江卓畔眼眸一沉,立即反应过来,带着白荔往另一个屋檐中掠去——

    这个动作也使得他们暴露了位置。

    一阵尖利的哨声刺破黑暗响起。

    这山匪集结的口号!

    感受着身后追来的人越来越多,江卓畔迅速变化了方向,钻入四通八达的巷子里。

    “汪汪汪——!!”

    许是动静太大,将看门狗惊醒了起来,一只只闪着绿光的眼睛亮起,扯着嗓子开始狂吠。

    “汪汪…”

    “汪汪汪!!”

    一呼百应,镇上的狗基本都被叫声惊醒,竞相开始嚎叫起来,就着大雨,此起彼伏。

    江卓畔踉跄找到一口水缸,揭开盖子,里面是空的,顾不得其他,连忙将白荔藏了进去。

    夜晚被动静惊醒的狗狂吠起来不休不止,四处吼叫的声音尖刺利耳,混合着越下越大的雨,冲刷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听着外头时不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重物拖沓声,甚至还有……利器刺入皮肉之声。

    无人注意到这口紧贴着墙皮的小水缸,白荔捂住嘴颤抖躲在缸中,外头一切声响都在提醒她一个事实——

    杀人了。

    她不敢乱动,一直等到雨慢慢小了下来,外头又重新归回死寂。

    “砰——”

    一阵像是某种重物砸在盖子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将水缸的盖子都移开错了位。

    她猛然抬头一看,之间一张满是刀疤可怖的脸就挂在水缸上头。

    眼睛泛白,里面长满了一茬茬的翳,面目狰狞。

    地面上还横着两三具黑衣尸体,死状极惨,澹红的血随着雨水汇聚成河,流入巷子中的排水沟渠当中。

    叮叮咚咚。

    白荔吓了一大跳,连忙爬出水缸往夜色中跌跌撞撞跑去。

    暴露在明处的不安感灼烧着她的内心,白荔晕头转向想要找可以掩身的场所,大脑猛然间一片宕机,她跌倒在地上。

    “哒、哒…”

    有人靠近了。

    是……是他么?

    一只粗粝的手纠起她的头发,一阵粗嘎的气息在她耳畔响起:“怎么会有个娘们在这!?”

    有人回他:“二哥,根据三弟发出来的信号,就是这了!”

    被唤作二哥的男人狠狠将白荔的头提了起来,“死娘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锦衣头戴斗笠的男人!?往这边走了!”

    白荔艰难睁开眼睛,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回道:“看…看见了,往那边…走了…”

    说着,她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刀疤轻嗤一声,手上又是一阵用力:“那人杀了我青云寨一众兄弟,你要是胆敢包庇糊弄,别怪我刀疤没提醒过你,手段……”

    嗤!

    话没说完,一把剑就刺入了他的胸膛,沾血的剑锋贯穿而出,与白荔的脸近在迟尺。

    刀疤一瞬间双眸瞪大,将白荔扔出去后就想拔剑回击,跟在刀疤旁边的几人也是一脸骇然,迅速反应过来。

    刀剑碰撞烈烈作响,一股股鲜红的血飞溅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混战终于停了下来。

    白荔微微睁开眼,只见一双蜀锦鞋停在她面前,再往上,是一把正在滴血的剑。

    “爹……救救我爹…” 白荔无意识呢喃着,想要抬头更往上看去。

    只见从细雨飘来的虚空方向……男人朝她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白荔颤颤伸出一只手去,还没有碰到对方,脑海一片晕眩。

    手也重重拍进泥水中,溅起水花。

    昏迷前,她听到男人俯下身来说了一句:“怎么不好好藏着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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