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别急,我这就……”
眼看着那贼人俯下身,却不知怎地停在半空,二当家的脸部表情僵硬扭曲,心口有一点红色,逐渐蔓延开像是好看的彼岸花,只可惜彼岸花的尽头就是黄泉路,随即他发不出一声就倒向一边。
“公子!”后进门的牧云小声说道,“不是……不是公子说要留活口吗?”
怎么他自己先这么动手了?
牧青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废什么话,赶紧处理了。”
柴房里没有点蜡烛,谭辛顺着月光迷迷糊糊间看见门口有一熟悉的人影,高大潇洒好像还有一些俊俏,但就是眼睛吓人,双眼猩红像是杀人的阎王似地,“父王,母后,我的面首大人来救我了……”
“辛儿,芯儿……”
“谭辛,你哪里疼?别睡……”
好吵啊,面首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吵,不像那个宋明璋,闷葫芦一个。
她感觉身子一轻,自己是被抱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是那个身影是她能信赖的,谭辛轻轻地依靠在那人的胸膛上。
谭辛被抱回洪楼时已经昏迷不醒,宋明璋瞧着烛火下脸色惨白的谭辛,一步都不肯挪,直接坐在她的床头。
可洪嘉瞳站在屏风后面说道,“四爷,大夫来了,还是先让大夫看一看吧。”
宋明璋没有一丝防备,只跟着洪嘉瞳走到屋外,心中思绪厢房里的人,完全没意识到身后那人的动作。
刚踏出屋门,一道凛冽的寒光直逼宋明璋而来,而那道寒光的主人正是刚才好言相劝的洪嘉瞳。
长剑顶端抵着宋明璋的心口,牧云没料到这一出,此刻出手已经来不及。
“公子!”
宋明璋脸上毫无惧色,抬起手指轻轻一挥,示意牧云退到一边。
“退下。洪公子不是想要我的命。”
“哼,你怎么会知道我不想要你的命?”
“如果洪公子想要我的命,刚才在厢房内直接给我一剑多好,现在我的人都在我身边,你怕是很难得手。”
洪嘉瞳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竟能一夜之间找到扬州知府几个月来都查找不到的匪盗下落?”
“扬州知府?”宋明璋反倒噗嗤一乐,嘲讽地说道,“他们不过是一群养寇自重的朝廷蛀虫而已。”
“那么你呢?”洪嘉郎的长剑又逼近了一寸,目光凌厉,“宋四爷,你我相交于江湖,我当你是朋友,是真心实意的朋友,可你却没有对我说实话。这几日我一直都庆幸你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恰巧出现在扬州,但如今想来你也有你的目的。”
“洪嘉瞳,我也拿你当朋友,你能感受到的,虽然我也有我的目的,但我确实有难言之隐。”
“那就趁着今夜说说清楚,我想里面躺着的那位辛爷也是你的下属吧。你俩做戏把我耍得团团转,要不是今夜你动用自己手上的关系,我还没有想到你也对我隐瞒了身份。”
“嘉瞳,我对你隐瞒身份是为了保全你和你们洪家。你不知你们洪家虽然远在扬州,可你的财富已经引起朝中人的觊觎,我来就是为了极力想保住你洪嘉瞳。”
“编,继续编下去。”
“嘉瞳,你还记得我们的初识吗?”
“当然记得,由于我福建的合伙人忽然撤股搞得我措手不及没有准备好就去了福建,落入海盗汪直的手里,若不是你宋四救我一命,恐怕我此刻也不能活着和你对话,这些我都记得。”
“那你就该扪心自问,认识至今我可有背叛出卖过你洪嘉瞳?”
洪嘉瞳不说话,但长剑又进了一寸。
“我是谁不是你我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如果你真的今夜杀了我,你们洪家都要完了。”
“你就不要危言耸听,我猜你身份尊贵,但我们洪家也不是好惹的。”
“你们洪家再不好惹能强得过朝廷吗?”宋明璋胸口抵着那柄长剑,那双白靴向前走了一步,“我现在手上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所说的话,所以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但解决了你的真假未婚妻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相信我。”
洪嘉瞳依旧没有开口,但手中的长剑似有了一些松动。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替你查出谁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对你来说并没有损失,何不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说呢?”
洪嘉瞳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明璋,他还在犹豫该不该相信宋明璋的话。
“洪嘉瞳,你仔细想一想难道你要以你洪家整个族的族人来负气做赌注吗?”
屋内有个声音说道,“老夫已经替宋夫人诊治过,皮外伤已经上过药,已无大碍。”
宋明璋的心好像平静了许多,他缓缓地从嘴里呼出一口气,全然不顾他的剑。
洪嘉瞳收了剑,“我相信你这一回,但你只有一次机会。”
“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
“别动,你受了伤。”
“疼……”
谭辛感受到床边有个重力压了下来,虽然重,但又是那样轻柔。
一阵灼热的鼻息扑面而来,一只手温柔地掀开自己额头的碎发,额头上的伤被一阵轻轻的柔柔的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
谭辛刚皱眉嘟囔一句。
“别动。”
疼痛减轻了一分,酥痒又添了三分,密密麻麻的,说不清道不明,还不容拒绝。
“宋明璋?”
“嗯,我在。”
黑暗中,他离得好近。我的脸挂了彩涂了药一定不好看。想起这些,谭辛就气得牙痒痒。
“那些匪盗你教训了吗?”
“嗯。”
“可惜了,本来想留着我自己教训的。”
“这不是我们当初说好的吗,你惹了麻烦我来教训。”
“这回可不是我惹的麻烦,是麻烦惹的我。”
“嗯,是他们不该,怎么能惹你呢?”
谭辛没忍住笑出了声,可一笑扯动伤口又疼,“宋明璋。”
“嗯,我在。”
“我已经猜到宋庭芝的人是谁了。”
“嗯,我知道,今夜她露出太多马脚了。”
“你也猜到了?”
“你先别说话,好好歇一夜,明天我们再说。”
天蒙蒙亮的时候,谭辛苏醒过一次,浑身像是被打散架了似地。
宋明璋已经不在床前,透过屏风她看见一道昨晚在月光底下的长影如今坐在那,手肘支棱在桌上,手掌贴着额头,好像累极。
那道背影此刻瞧一丝杀气也没有,宽阔的后背一点也不硬朗,可清晨微光照在他背上,似乎有点熠熠生辉的意思。
“辛爷可醒了?”
屏风后面的长影瞬间醒了过来,站起身来去开门,谭辛下意识地闭上眼,忽地又睁开眼,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躲什么?
“我醒了,洪公子进来说话。”
“辛爷,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洪嘉瞳压低声音说道,“既然辛爷醒了,我想问两位,今日下午是否有把握一同验一验洪家的传家印章?”
谭辛没有开口说话,宋明璋也没有开口。
洪嘉瞳有些急了,“你们俩这沉默是金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她已经拿到一枚新制作好的印章,验不验意义都不大。”
洪嘉瞳问道“四爷如何得知?”
昨夜扬州城里宋明璋的暗装启动之后已经截获第一条消息就是一件从京城出来的加急物件没有走官驿,而是走的宋庭芝私船到了扬州。
谭辛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我们当众揭穿她吗?”
宋明璋说道,“他就是知道我们手上没有证据,才会将他手上那块乘黄玉刻出当年御赐给洪家的图案,这么堂而皇之地送过来。”
洪嘉瞳说道,“这么说来,如今吴菲和吴婉柔身上都有那块乘黄玉印章?”
“是的。”
宋明璋说道,“他们成功掳走谭辛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京城那位想置你洪家于死地的人得了这时间,如今你的两位未婚妻手上都有了那枚御赐的乘黄玉印章,验与不验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老天爷真的要我娶两个?”
俩人都没有说话,谭辛那双眼睛机灵地朝宋明璋看了看。
洪嘉庭气不过,赌气道,“你俩唉声叹气地打什么哑谜!”
谭辛沉思片刻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吧,这法子有点狠。”
洪嘉瞳问,“有点狠是什么意思?”
宋明璋微微蹙眉,可能大概就是他不太想的那个意思。
“辛爷,你有话直说,这事情都到这地步,我们开弓没有回头箭。”
“但这个法子对你……”谭辛瞧着洪嘉瞳的脸非常犹豫。
“辛爷,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两百两黄金在我这,若是事情不成,我可给不了你酬劳。”
谭辛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在宋明璋和他之间说了几个字,随即才说道,“哎,你自己看这办法行得通吗?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法子,如果你点头我们就干。不然我也委实没什么办法了。”
宋明璋说道,“这就是你在夜市上对我说的后手?”
洪嘉瞳咬了咬牙说道,“就这么办。”
“这事除了这屋里三人,其他什么人都得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