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几位皇子提出要骑马围猎,庄晓莹也想跟着玩,虽然她大家闺秀,但大雍建国之后对女孩没有过多束缚,她从小跟着自己父亲也是能在京城猎城中混得上一二。
庄晓莹一个飞升上马,“辛爷,你真的不去?”
“我不会骑马,就不陪表姐去打猎了。”
谭辛无趣地摇摇头,有这闲工夫她还不如凑到那些世子妃旁边听墙角,说不定一个下午她又能构思出一本话本来。
庄晓莹像是挣脱束缚的梅花鹿嗖的一声都没影了。
空留下一句“那我可走咯。”
后面跟着宋向秋见那一抹倩影飘飘然似美丽花蝴蝶随风而动,又似烈马洒脱脱缰而出,眼前浮现出自己与庄晓莹共骑一匹马的场景,心中春色泛滥,口中忙喊道,“晓莹你慢点。”
宋时微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后面跟着宋明璋。
谭辛总觉得这两人的目光像是能看透她一般,她刻意后退半步,垂下眼眸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尽可能地隐去自己的存在感。
忽然不远处的马长啸一声。
一声女声,“啊……”
是庄晓莹的声音。
“晓莹……你抓住缰绳。”
是宋向秋的声音。
庄晓莹的马不知何故忽然发疯驮着她急速向前。
谭辛抢先一步牵过太监刚刚牵过来的一匹白马,一个跨步骑上马,“驾!”
小太监叫道,“表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的马啊。”
疾驰的骏马扬起一阵尘土,宋时微竟没有在这尘土飞扬中显出一丝狼狈。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谭辛,小太监立马跪在他脚边。
“无妨。”宋时微对一旁的宋明璋说道,“看来这位辛爷还真是谦虚,若是她这样的叫做不会骑马,恐怕大雍国境内就没有会骑马的人了。”
宋明璋没有说话,只是黑眸晦暗不明。
谭辛骑的是太子的马,是这里最上乘的马。
她急速向前,越过宋向秋时对他说道,“世子,我先跑去前面想办法截停晓莹的马,麻烦您再后面包抄救下她。”
不等宋向秋回答,她已经急速向前。
“吁~”
“啊!向秋,救我。”
宋向秋的马越过庄晓莹身侧,一把搂过她腰际,俩人一同摔下马,宋向秋后脑勺磕在石头上,被砸晕过去。
“晓莹,你没事吧?”
庄晓莹全然不顾谭辛,只趴在宋向秋身侧,激动地哭起来,“向秋,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谭辛比她冷静多了,俯下身伸出两指朝他鼻下探去,又冷漠地摸上他手腕上的脉搏,“你别嚎,让我先看看。”
“辛爷,怎么样?”
“从脉象上来看应是无碍,应该是摔下马时磕着脑袋。”
又是一匹马飞驰而来。
一席白衣长衫下马急速跑过来。
宋明璋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宋向秋的脸颊,说道,“向秋,向秋……”
庄晓莹说道,“兄长能否帮我驮向秋回去?”
“不可。”
这两个字谭辛和宋明璋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口。
谭辛说道,“世子受到颠簸,不知有没有内伤,此刻不易颠簸而动,还是麻烦燕王殿下派马车过来。”
宋明璋的目光落在谭辛脸上,从怀中掏出一块自己惯用的白帕递给她。
谭辛迟疑片刻才惊觉自己脸上的薄纱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她赶紧接过白帕蒙在脸上。
在她感激地看向宋明璋时他已经又骑上马,“我去通知太医和车夫,二位稍歇片刻,不必担心。”
不多时太医已经随着马车赶到。
众人折腾好一番才将昏迷不醒的宋向秋扶上马车。宋时微特意派遣宫里的太医过来。
太医把过脉说道,“世子殿下暂无大碍。请世子妃不必挂念。”
庄晓莹担忧地看向床上的宋向秋,一开口立马眼泪涟涟,见谭辛犹如一棵挺拔的劲松岿然站在她身旁,她又觉得安慰许多,“向秋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太医道,“这可不好说,先服下微臣一贴药试试,不日应该就能醒过来。”
谭辛转身对宋明璋说道,“多谢燕王殿下让出偏厅厢房给世子疗伤。”
“无碍,本来从松香阁过来我府上最近,自然是在这里疗伤最方便。”宋明璋摆了摆手,进来一排丫鬟。
宋明璋的管家走进来对自家主人行礼,恭敬地说道,“我挑的都是府上最机灵的丫头,但凭世子妃吩咐。”
宋时微和宋庭之见天色已晚,宋向秋还是昏迷不醒,只能先从宋明璋府上告辞。
庄晓莹片刻不离宋向秋身边。
“水……”
“殿下,你醒了?”
庄晓莹忙不迭倒上一杯水扶起他,“殿下你总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
“让你担心了,你别哭,晓莹。”
“殿下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为了救我这般鲁莽?”
“你是我的妻子,我救你难道不应该吗?”
庄晓莹咬着下嘴唇,“我过意不去。”
“就仅仅是过意不去吗?”
“我……我还心疼。”
这几日丝丝冷下去的心瞬间又被宋向秋点燃。
宋向秋咧嘴一笑,伸出手去握庄晓莹的手,她害羞想躲。
“诶哟,疼……”
“哪里疼,我去叫太医。”
“我只想晓莹你陪着,我就不疼。”
这狗男人。
谭辛眼白瞧了一眼躺床上的男人,推门而出省得自己犯恶心。
宋明璋的书房烛火微亮,似在等人。
谭辛敲门而入。
“表妹深夜造访找本王有何事?”
虽然庄晓莹一直都喊几位皇子兄长,但谭辛毕竟是她名义上的远方表妹,见了面她也是冷冰冰的称皇子。
这样一句突如其来不知亲疏远近的表妹让谭辛心悸不已,她咳嗽一声,“拜见公子。”
刚才还拿着书翻页的宋明璋又翻了一页,“本王不知表妹在说什么。”
这声表妹就有一些揶揄的意味了。
谭辛又道,“谢公子的生辰贺礼,卑职很喜欢。”
书本一合。
“你怎知我就是你的公子?”
“今日公子见我真容并没有吃惊,事后也没有揭穿我。”
“就这么一条理由?”
“今天围猎之外郡主有意刁难我,是公子出手救我,谭辛就此谢过公子。”
“还有吗?”
“公子今日特意留宿世子和世子妃就是想试试我的深浅,试我能不能识破您的身份。”
谭辛说完之后抬头观察宋明璋的脸,他的面部线条明显比早上柔和许多,但眼皮慢慢抬起,丹凤眼扫过谭辛的脸,谭辛立刻低头回避他的目光。
“为什么不戴面纱来见我?”
“公子见谅。京城很多大家闺秀豪门子弟都得过我的真传,我戴面纱主要是为了出入方便,怕被那些人识出身份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想刻意隐瞒公子,况且我也瞒不了公子。”
谭辛恭敬的态度让宋明璋很满意。
“嗯。”
宋明璋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墨玉递过去,“下次你的情报直接汇报给我,拿着玉佩出入王府无人敢阻拦。”
谭辛只是稍稍摩挲这块墨玉,它便立刻油润光亮,饶是见过好东西的谭辛也有些出乎意料,这是块上乘的古玉。
“我这算是通过考核?”
宋明璋墨玉一般的眸子向上一扫,“你为人低调办事谨慎,但处事过于冲动,还需历练。”
“还请公子示下。”
“今日之事,你大可向我和太子求救,却让自己脱缰而出原形毕露,幸亏是遇上太子和我,要是旁人呢?记住,做任何事之前,先保护好自己。”
“是。但……”
“本王喜欢下属有话直说。”
“但庄小姐待我不薄,也毫无虚情假意,我实在做不到让旁人出手帮她而自己置之不理。”
“你是在提醒我也要待你真心实意吗?”
谭辛老脸一红,“卑职不敢。”
“你要加快解决庄晓莹的麻烦,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是。”
谭辛杵在原地。
宋明璋问道,“还有事?”
“既然公子喜欢有话直说,我想问问今天庄晓莹骑的马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发狂?”
“麻黄草。牧云在马厩旁发现有人在出事前喂过这匹马。”
“麻黄草能引起马发狂。但产自西域,京城少之又少,可以从来源入手查。”
“嗯。”
“殿下一定要调查清楚。”
宋明璋倒是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
“谭辛以为这世上任何事都能做,但是黑锅绝不能背。虽说宋向秋是在松香阁出的事,但说到底是太子的地盘,这屎盆子可不能就这么往你俩身上扣吧。”
黑夜书房,烛火微动,彼此清澈的眼眸瞳孔中总是闪过几缕烛光,显得晦涩不明又心知肚明。
“还有一事。”宋明璋的喉结微动,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案头那墨迹尚新的刊物上。
谭辛也注意到刊物上的标题明晃晃写着燕王久不成婚竟是不举?
谭辛一脑门的汗,“卑职……卑职并不知这篇小道……这一看就不是出自卑职之手。”
“嗯。”
“卑职已经一定严加审稿。”
谭辛离开之后,牧云从房梁上一窜下地。
烛光明眸,晦暗交织。
宋明璋脸上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清澈,自顾自地调侃,“没想到本王竟养了一头中山狼。”
高高的长马尾一甩,稚气地问道,“公子就这么信任她,把墨玉给她?”
牧云不开心,宋明璋给他墨玉也是在他成年之后,给谭辛却短短几个月的试探?
“怎么?”
“没怎么,就是觉得公子今夜的话有点多。”
自己话多吗?就连宋明璋自己都没有发现。
宋明璋望着烛火说道,“连她自己都说要我待她真心实意,她才会替我卖命,我又岂会吝啬这点真心呢?”
谭辛回到厢房之后所有人已经都歇息,只有她辗转一夜未眠。
她百般思量如何加快解决庄晓莹的麻烦事?
迷迷糊糊地,终于在天空露白时眯起眼睛睡着片刻,第二天一大早宋明璋又传太医过府替宋向秋诊脉。
而此刻谭辛心中已经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