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禄镇·三

    被赵骏峰扛着跑了一路,到达安全的地方后没多久,桥溆就两眼一翻、安心晕了。

    ——

    迷糊中天光大亮,桥溆挪开挡住双眼的手臂,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儿时的床上。

    半上午了,夏日炙热的阳光穿过挂着浅蓝色窗帘的窗台,来到她铺着棕色凉席的小床上,覆上她裸露在薄被外的小腿,俗称——“太阳晒屁股”。

    新买的台式风扇正安静地转动扇叶,窗外天很蓝,阳光很好,送进来几缕清风。

    桥溆坐起身,太阳晒得她腿有些热了。

    ……怎么睡到这么晚?

    哦,今天是周末,昨晚玩得有些晚。

    正当她还在艰难醒神时,楼下传来奶奶的呼唤:“小溆,起床了没呀?没起床快点起床啦,刷牙洗脸后下楼吃早餐,今天奶奶杀鸡给你吃,等会你帮奶奶捉鸡脚啊。”

    吃鸡!小桥溆眼睛一亮,欢快应答:“我这就起床~”

    快速刷牙洗脸后,她哒哒哒地跑下楼。

    早餐很简单,就是酸豆角配白粥,白粥在电饭煲里,不知道放了多久,没水了,稠得快成饭了。小桥溆不爱喝这样的粥,但没办法,起晚了就是这样的。

    夏天天气热,粥在锅里还是温的,小桥溆全部盛出来,将锅边的米粒刮得干干净净,虽然不爱吃,但一粒米也不能浪费。就着酸豆角快速扒拉,幸好酸豆角很下粥,切得短短的,加一点点辣椒,炒得香香的,酸香脆爽,小桥溆能空口吃一盘。

    她一边吃,奶奶在一边准备杀鸡的程序:烧水,把大铁盆拿出来。

    奶奶跟小桥溆说话:“今天的鸡小溆想怎么吃呀?炒还是白斩?或者做鸡粥?”

    小桥溆陷入思考,万分纠结:“炒的和鸡粥都想吃怎么办呀奶奶?”

    奶奶呵呵笑:“那就都做,一半中午做鸡粥,一半晚上炒来吃。”

    “好呀!”小桥溆很高兴。

    奶奶去捉鸡了,奶奶在院子里养了几只鸡,养的很好,不卖,就留着两人吃。

    奶奶早就相中了其中一只鸡,鸡逃,她追,奶奶虽然年纪大了(指小桥溆写的作文:奶奶已经老了,额头边爬满了华发……),但手脚还很利索,鸡没能跑多久就被逮住了。

    “小溆,来捉鸡脚啦!”

    “来啦~”

    杀鸡的场地在院子里水井旁。

    小桥溆用双手紧紧捉住鸡脚,不敢有一丝走神。奶奶则一手将翅膀和鸡脖子握住,一手拿刀给它割喉。

    菜刀轻轻一划,鸡血滴答滴答落在准备好的盐水碗里。

    慢慢地,血液流速越来越快,形成一小股。鸡也开始剧烈挣扎。

    小桥溆更加认真了,用尽全力握紧鸡脚。其实小桥溆的力气并不大,捉鸡脚有些困难,但她们家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她不帮忙,奶奶一个人就杀不了鸡啦,她要做个有担当的大人,想办法减轻奶奶的负担,所以小桥溆年纪小小力气还不足时就开始帮奶奶捉鸡脚。

    虽然每次捉鸡脚后她的双手都会无力好一阵,但很值得,她已经好久没有捉不住鸡脚啦!

    但不知为何,这次这只鸡力气格外大,她捉得格外费劲,有点捉不住了——

    奶奶的声音好像变得有些远:“小溆,捉住,捉紧它呀……”

    手一个脱力,鸡挣脱出来,她正想重新捉住,那鸡却一个回头,脖子血流如注,歪歪耷拉着,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怨毒地死死地盯着桥溆——!

    桥溆心一惊,手一滞。

    场景赫然一变,奶奶和小院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布满碎玻璃和大滩大滩粘腻血渍的敞亮车厢——

    她正捉着只鹅那么大的变异鸡的脖子,手中的刀挑开鸡颈,喷涌而出的大片血液、红色的刀刃、溅在脸颊上的温热液体、要断不断的鸡脖,以及、手中濒死生物怨毒的目光——!

    桥溆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的沼泽中。

    ……

    桥溆是在一阵低声交谈中醒来的。刚动了下身体,还没睁开眼,就听到头顶有人说话:“你醒啦。”

    “哎,这位小同志醒来了。”一道呼唤声下,似乎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桥溆一睁开双眼,就与许多双眼睛对视上了。头顶围了一圈人,有中年妇女、老婆婆和小孩子。

    一个年轻女子拨开围观群众,蹲在她身边,温和地问道:“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桥溆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犹记得她是自己昏过去的,在赵骏锋生生将她扛进安全的地方后。她当时的状态不大好,受了伤,精神萎靡,现在……可能是睡了一觉的原因,精神好多了,桥溆左扭右扭地检查了下自己的情况,换了衣服,一身清爽,背上的伤口好像都缠了绷带。

    咦?都处理好了?

    桥溆一个高兴翻身坐了起来,不料牵扯到后背上的伤口,嘶——,痛苦面具。

    年轻女子立马扶好她:“不要激动,动作轻点,你背上伤口很多,估计还没完全结痂呢。”

    桥溆立马老实了,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垫子上,透过围观群众,可以看到旁边地上也摆满了垫子,并且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像条件简单的避难场所。就是这个房间的布局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裸露的灰黑色砖墙,稍低的层高,钢架支起的顶棚,往左看过去有面没砌到顶的隔断墙,还有前面窗台下的一排、水槽?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以及醒过神来后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好像在哪闻过的臭味。

    虽然有点怪,但她意识到这里应该就是陆禄镇镇民躲避变异家畜的地方了。于是她转头问年轻女子:“是你们给我处理伤口的吗?谢谢你们!对了,搜救队的其他人呢?”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她的道谢好像让她们很高兴,笑眯眯的。

    经过几人的解释,桥溆得知其他队友在其他房间,她因为是唯一的一个女伤员,所以留在这间基本都是女性的房间治疗和观察。在搜救队大部队到达这里后没多久,出去探路的队长他们也在另一个幸存者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现在应该在和陆禄镇幸存者的主事者了解情况。

    “这样啊。”听她们说她昏迷了一个多小时,桥溆打算先去队友那里。

    桥溆从她们手里拿到了她的东西,包括刀和原本的衣服,至于医疗箱,在其他队员那里。原本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又沾满了血,血容易招变异生物,所以经过镇民们的提醒,她把口袋里的小物件拿出来后就打算烧了它。

    在院子里把衣服处理掉后,桥溆回头一看,感觉这个避难所的建筑构造更熟悉了。

    这不是……

    桥溆问人:“这里原本是做什么的?”

    “养猪场啊。”一个小孩毫不避讳道。

    果然是猪圈。

    见桥溆十分震惊的样子,她们解释道:之所以选养猪场,是因为他们发现变异后的鸡鸭鹅和猪似乎很不对头,养猪场这里猪味重,鸡鸭鹅基本不会到这边来,而且这里浓重的味道也可以遮掩他们这么多人的气味。养猪场的地方也大,能容纳更多人。

    这么说,除了环境差点,倒是没有别的毛病了,主要是安全。

    桥溆叹了口气,看来陆禄镇那么多变异生物,这些镇民能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不过,“那原本里面的猪呢?”

    “都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原本我们镇主要养的是鸡鸭鹅,猪少一些,光雨后,鸡鸭鹅数量更多,逐渐占领了附近整片区域,猪打不过,就跑了。”

    ……

    聊着天,很快到了其他人在的房间,这里更大一些,搜救队的基本都负了伤,或躺或坐的在休整,队长和一个男子在谈话,周围围了不少人,都在小声地说话。

    桥溆走进去也没几个人注意。

    倒是赵骏峰一眼看到了桥溆,招手把她招了过去。

    看着桥溆身上清清爽爽的样子,赵骏峰点点头:“小桥,你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吧?人好点了没?”

    桥溆:“都包扎好了,好多了。”

    听此,赵骏峰松了口气,调侃起来:“没想到啊,小桥你个待车里的文职竟然弄得那么多伤,我们有的战斗人员还没你伤得重呢。”

    ?

    桥溆正要为自己辩解,没想到赵骏峰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窗户破了也和变异生物战斗了一番才这样的嘛,后来有人说起了这事。”他轻轻拍了下桥溆的肩膀:“不错,我去的时候车厢里到处都是血,你杀了多少变异生物?”

    桥溆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至少有好几只吧,变异鸡和变异鸭。”

    赵骏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你做得真的很不错,只是短短时间的训练就可以独自击杀变异生物,这些变异鸡和变异鸭也算是中等实力的变异生物了。再接再厉啊!”

    桥溆:……

    有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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