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愣了许久，才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喉结不安地动了动，说话时声音有些干涩。
“你……你都知道了？”
“嗯。”江亦清点点头，看见萧落不断颤动的睫毛，轻笑了一声，“干嘛吓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可是……”萧落抿着唇垂下眼，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沙发上的毯子，“上次注册游戏时我隐瞒了身份，让你不开心了，这次好像更过分……而且今天在密室里，你还说要一一细数我的罪行。”
“逗你的，还真信了。”江亦清无奈地说，她从萧落的身上起来，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侧头看着萧落。
萧落撑着手臂坐起来，往江亦清身边挪了挪，抓着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试探：“真的不生气吗？”
“如果我要生气，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还要亲你？”江亦清反问，她安抚地亲了亲萧落的唇角，故意问道，“怎么，你反悔了？”
“怎么可能反悔！”萧落急忙否认，“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你知道吗，”江亦清环抱住萧落的脖子，靠在他的颈窝出小猫似的蹭了蹭，“我觉得你是百变小落，每次总是能给我不一样
初见时是孤高冷漠的小少爷，在游戏里是乖巧可爱的弟弟，熟悉后当江亦清以为这就是全部的他时，却发现他藏了多年的身份。
“你是怎么发现的？”萧落回想了一遍两人相处的瞬间，还是想不到江亦清是怎么发现了他隐藏了多年的身份，是哪里露馅了吗？
江亦清取下手机壳，拿出两张折叠整齐的草稿纸——
北茗大学醒目的校徽，红色的横线，露出一角的字符……
萧落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瘫倒在沙发上。
江亦清把草稿纸缓缓打开，第一张草稿纸似乎是从练习本上随意撕下来的，时间比较久，笔迹也有些稚嫩。
萧落用图画和文字的形式记录了某个游戏的关卡信息——怪物类型、属性、技能、出怪顺序、角色瞬移点，算轴的过程……
“这是我以前玩过的游戏吗？”江亦清问，她直播玩得游戏太多，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嗯，还蛮有意思的。”萧落点点头，随后又补充说，“不过去年好像下架了，不负你毒奶王的称号。”
另一张草稿的时间则很近。
在最上方的空白处，
《论恋爱游戏遇到暗恋对象的解法》
第一步：伪装身份，小心靠近，取得信任；
第二步：撒娇服软，赢得怜爱；
第三步：进退有度，适时展现优秀的一面；
第四步：循序渐进试探，暗中表明心意；
第五步：得到回应，主动出击；
未完待续……
萧落面无表情地评价自己：“像个傻子。”
“不会啊，我觉得挺可爱的，分析的也算头头是道。”江亦清笑着轻轻抚平翘起的一角，又抱歉地对萧落说，“这两张纸当时应该是被你夹在了书里，又恰巧被我借走了，对不起，这算是看了你的隐私。”
“这有什么关系。”萧落心里的羞耻消解了些许，他抱住江亦清，“你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才突然转变心意吗？”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江亦清望着天花板，认真回想自己的心境，“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就有一种，眼前的迷雾突然散开，阳光洒进来的感觉。
那天导演说想来她家里拍摄一下Room tour，她便准备提前打扫一下房间，然而走到书房时，她却意外地在角落里发现了之前从萧玄枝那里借来的书。
她记得自己一开始挺感兴趣，抽空看了一两百页，可后来工作实在是太忙，就只能无奈地先收起来，打算找个时间还回去。
江亦清拿起书，随手翻了几页，只见几张草稿纸慢悠悠飘了出来。
她弯腰捡起草稿纸，好奇地打开来，看到的内容却让她愣在了原地。
熟悉的游戏名称、熟悉的字迹、熟悉的人……
不同于得知萧落是“SKylock”后被隐瞒的生气，她的心中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庆幸和兴奋。
故事的最后就像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欧亨利式结尾，乱码ID下的真实身份令人惊讶，却又让人觉得是当下最完美的解。
竟然是他，幸好是他，本该是他。
而震惊之后，便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江亦清记得那时候，萧落说自己很孤独，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姐姐在国外读书，除了佣人，家里只有他，每天只能面对着空旷安静的房子发呆。
他说自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没有人愿意跟他玩，“零柒”是他的第一个好朋友。
他说她的直播陪伴他度过了无数个孤独又寒冷的夜晚，她对于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是他不知道，他对于江亦清来说，也是如此。
这个由乱码组成的ID是她的第一个观众，是第一个说对她说“你好”的人，是第一个送她礼物的粉丝。
是陪伴同样孤独的她，最久最久的人。
后来江亦清的热度逐渐上升，直播间里多了许多喜欢她的人，可最初的那位观众，却渐渐不再说话，变得沉默寡言，只有少部分的老粉知道他的存在，偶尔会在弹幕里开玩笑地提一嘴。
尽管他并没有消失，但江亦清依旧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朋友。
偶尔几个寒冷的夜晚，江亦清下播后，会点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如同寻宝一般，找到那个储存着以往直播片段的压缩包。
里面藏着她美好的却又渐渐随风飘散的回忆。
可当她得知那个人，就是前几天拉着自己的手，红着脸表白的萧落时，仿佛一道阳光穿过云层，驱散了心头的迷雾，让她也窥见了自己心底的几分情感。
虽然依旧有纠结，依旧有踌躇，甚至彷徨。
“密室里看到自己的红痕时，就已经做好独自一人负重前行的准备了，没想到你那么执著，一定要和我一起。”
回想起的白天密室里的情景，江亦清有些感慨。
“这是理所应当的，而且只是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萧落看着江亦清的眼睛，认真地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给你没有立场、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偏爱。”
江亦清点点头，亲了亲萧落，说：“所以，你的前缀又多了一个。”
萧落问：“是什么？”
“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江亦清笑着说。
“你也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萧落吻住江亦清的唇瓣，轻声温柔地回答，“从始至终。”
月光倾斜而下，洒下满地银霜，晚风轻抚过屋檐下的风铃，清脆的声音像是一首动人的情歌，那是江亦清直播五周年时，萧落匿名寄给她的礼物，没想到他自己还留了一个。
随风轻轻碰撞的金属片上，有他亲手刻下的两行小字，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那行清隽的小字，他偷偷练习了多少次——
“你不是游戏中的IF选项，而是命运必然指向的、唯一的结果。”
*
第一期的节目的直播效果很好，在线观看人数突破了网站历史最高，在播出的那两天，相关词条就霸占了热度榜榜首。
几天后，爆肝剪视频的节目组放出了恋综的精剪版本，再次获得了一波热度，也招来了一群嗑得发昏的观众。
【看完直播再看一遍纯享版，爽翻】
【啊啊啊啊好甜！！！】
【妈的就喜欢这种上一秒傲娇下一秒真香的剧情】
【虽然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不能嗑真人CP，但是这几对真的很甜啊啊啊！！】
官方视频下的观众还算收敛，江亦清直播间里的观众就没那么客气了。
消失了好几天，当翘首以盼的直播间终于向他们敞开了怀抱，所有人如同见到亲人一般涌进直播间。
【在一起了吗？在一起了吗？】
【细说，细说】
【哈哈哈哈妈的刚刚在论坛看到有人锐评你是年下杀手】
【你是直的对我伤害真的很大TAT】
江亦清熟练地表演一个千里抢人头，然后一脸无辜地对观众说：“哎呀，眼睛突发恶疾，看不到弹幕了。”
【听到你的话我才要突发恶疾了】
【信他俩清清白白，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不愧是零柒，无论是在直播界，还是CP界，都是遥遥领先同行】
【哈哈哈哈哈妈的】
“不过话说，马上就是开播纪念日了。”江亦清想起昨天陆冰璇特意跟她提起的事情，兴致昂扬地说要好好策划，震翻全场，于是准备征求一下观众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想法？”
【想看你官宣】
【这种时候就正经点吧，纪念日哎！！】
【好吧，想看你穿比基尼跳宅舞】
【不如官宣】
江亦清：“……”
“到时候我在动态里发个问卷，你们有空可以填一下。”江亦清神秘地笑了笑，“放心吧，肯定很有节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