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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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摘自波波菲尔的手记：
塞里利亚，听那些坐着无须魔兽也能自然飞起的，由羊毛制成的飞艇而来的人说，那是个长满了玫瑰的城市。
玫瑰，我知道那种植物，听说劳伦斯城邦的炼药师喜欢用玫瑰的花瓣提炼出特殊的香味。
据说，由那种玫瑰的花瓣提炼出来的香气，能够让人放松情绪，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更是有传言说，那些能够提炼出香味的玫瑰，便是从提莱蒙顿大陆外流传进来的。
我曾找到和我关系不斐的炼药师，向她打听那种特殊玫瑰的事情。
他并没有与我详细解释玫瑰的来源，只是带我去见了一株被他养在地下室的玫瑰。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玫瑰。
花瓣艳丽，香气浓郁，只是那样看着，我觉得我都要爱上一株玫瑰了。
那株玫瑰，被透明的玻璃照着，我的友人用魔法产生的光亮给玫瑰提供了热源和光亮，听说，玫瑰身下的土壤，是他特意从诺莱奥河畔最肥沃的土地上挖回来的，那些泥土，能够让玫瑰茁壮成长。
看着那株玫瑰，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样的玫瑰，像是有意识一样，不像是植物，反倒像是一种会摄人心魂的魔物。
我几乎看得呆住了。
友人并没有允许我在那儿待上太长的时间，很快就将我带离。
离开地下室前，我恍惚地觉得，那株玫瑰上方，似乎有魔法在涌动。
只是想要再看，那魔法已经消失了，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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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到塞里利亚这个地方，竟是在见那株玫瑰后的第十年。
这段日子，提莱蒙顿大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听说，在劳伦斯城邦外的黑暗森林里，新开了一家酒馆。
而那间酒馆的老板，听说是从塞里利亚而来的。
这段日子，我在北方冰雪之地也待了很久了，是时候回到劳伦斯城邦，回到我的家乡去了。
等回到劳伦斯城邦后，我一定要去那间森林酒馆看看，听说塞里利亚住着的人是魔女，她们创造生命，就像种下一朵花一样简单，我对她们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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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直到提莱蒙顿大陆陷入危机，我也没有能见到传说中的魔女大人。
北方冰雪之地的人十分热情，我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下，多住了一段时间，就在我临行前，出事儿了。
冰雪之地里，有很多海豹，生活在此的人，常会捕猎海豹当做食物。
可是，那个小村落，却被异化的海豹给屠村了。
我跟着其他人辗转离开，路途中，见到过那种异化的海豹，那已经不是普通的动物了，甚至不能算是普通的魔物。
我以前，也见过魔物，在深山，或是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
那些魔物力气巨大，通常长有獠牙和尖刺，可没有一个，像面前的异化海豹一样，周身笼罩着黑红色的雾气。
那只被异化的海豹，似乎正在啃食着什么，它并没有在意我们。
我从人群中看向它，隐隐约约看见了它的胸腔。
即便是魔物，身上的皮肉都烂了，只剩下骨头也是活不了的。
那真的是魔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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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离开冰雪之地后，我并没有再见到类似于那只海豹一样的魔物，辗转多日，我终于回到了劳伦斯城邦。
进城时，劳伦斯士兵盘查了我许久，他们看起来每一个都很疲惫。关于那种魔物，这些士兵一定知道很多，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提起了那只异化海豹。
谁知道，负责盘问我的劳伦斯士兵竟是一下变了脸，来了三五个人将我架着带走。
现在想起来，我这把老骨头还疼着呢，那群年轻士兵的手劲儿可真大。
他们并没有为难我，只是将我单独带到了一处临时搭起来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人全副武装，我认不出他们手上拿的东西，只知道，那里面多数都是术士。
术士啊，可是很厉害的人，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些术士们手中的法杖。
所以，我也没有怎么害怕，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手中的法杖。
一名术士用他的法杖在我身侧挥了挥，我很是好奇，看着他们，倒是并不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一屋子的人才散了，我自个儿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士兵走了进来，他低着头催促我出去。
我和他闲聊几句，那士兵不像刚刚那样局促，反倒舒展了眉眼，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不怪那些人这样紧张，原来那种魔物是因为一种污染出现的，而普通人也很容易被污染。
刚刚守城的士兵听说我和那只异化的海豹有过接触，担心我也被污染了，所以才会这般如临大敌。
原来，他们将这种异化叫做污染。
我又问那人，既然是污染，那么污染源是什么，劳伦斯城邦里，存在那样的污染源吗？
那士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和我闲聊，反倒是转头问我，在劳伦斯城邦里有没有住处，还是要去投靠什么人。
劳伦斯城邦虽说是我的家乡，可是这些年在外辗转，我在这城邦里，早就没了什么落脚之地，思来想去，好像只剩那位炼药师朋友能够让我去投奔。
我对那位领着我的士兵说出了友人的名字。
年轻士兵挠了挠头，脸上有一丝困惑，“这个名字，我有些熟悉，先生，请问他住在哪里呢？”
只是，等我报出友人的地址后，那位一直和蔼可亲的年轻士兵陡然变了脸色，他紧紧盯着我的脸，声音都有些颤抖，“先生，那儿正是劳伦斯城邦污染爆发的源头。”
……
林奈翻动面前手札的动作一顿，她垂着眼，直觉劳伦斯城邦爆发的污染，和波波菲尔前面提到的，那株传言里来自塞里利亚的玫瑰有关。
抱着这样的心思，林奈翻到了后面一页。
只是，后面一页是大段的空白，只剩最后一行写有几个小字。
“听说森林酒馆的那位魔女大人为了遏制提莱蒙顿大陆的污染牺牲了。”
“阿奈。”艾桑维泽的声音打断了林奈的思考。
林奈合上了手上的手札，抬眼看向了艾桑维泽。
艾桑维泽身上的铠甲显然没有来得及换下来，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从森林深处赶回来的。
“你回来了。”林奈站起了身。
回到森林酒馆后，林奈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和艾桑维泽进到森林里去寻摸些有的没的东西，她一头扎在酒馆里，研究着各种各样的酒水以及魔药。
而艾桑维泽，则是去森林中收集升级酒馆所需要的魔物素材。
那些材料，都不是寻常魔物会掉落的。
森林酒馆升到三级需要的是恶龙谷恶龙的眼泪，升到四级则是需要奥诺巨人的触须。
这两样，艾桑维泽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收集了回来。
他回到酒馆后，并没有去换衣服，而是在第一时间前去寻找了林奈。
林奈坐在椅子上，看着和半年前没有什么区别，恍惚间，艾桑维泽也并不觉得两人之间分离了那么久，好像昨夜刚刚一起看过星星一般。
见艾桑维泽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林奈有些疑惑地歪过头，她有些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艾桑维泽沉默地摇了摇头，他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了林奈，“没有，只是想要盯着你再仔细地看一看。”
林奈脸颊微红，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接艾桑维泽递过来的袋子，只是小跑着停在了艾桑维泽身前，抬手牵住了他的手腕，“先去换衣服吧。”
艾桑维泽点了点头，乖巧地由林奈牵着自己回了酒馆旁的小楼。
在等艾桑维泽洗漱换衣服的时候，林奈手里提着装有恶龙的眼泪和奥诺巨人触须的袋子，蹲着，和黑猫先生视线对上。
黑猫先生晃了晃尾巴，抬起前爪顺了顺胡须，“阿奈小姐，你确定要一下升两级吗？”
森林酒馆一下升两级，一共需要七十万金币。
好在这半年的时间，林奈已经攒够了这部分金币，这得归功于林奈将美味的酒和难喝的魔药结合到一起。
那些魔药，不光备受冒险者的青睐，就连劳伦斯城邦，水晶城，这样的大城邦，都会从林奈这边购买许多以供士兵使用。
这些魔药，将酒馆的名气散播了出去。
提莱蒙顿大陆上的冒险者，越来越多地前往森林酒馆，这半年的时间里，酒馆挣了许多的金币。
现在一下子拿出七十万金币，对于林奈而言，虽说有些肉疼，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是，我确定。”林奈垂眼看着黑猫先生。
黑猫先生勾着尾巴，将林奈手中的袋子勾了过去。“一下升级到四级酒馆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一个星期后，阿奈小姐，您酒馆的占地会变成现在的三倍，可以容纳下更多的人。还可以提供外送服务。”
林奈眼尾微抬，她看着黑猫先生，眼底有一丝疑惑。
黑猫先生则是耐心解释道，“会有一批使魔乌鸦，负责运送酒馆中的酒水，无论冒险者在哪里，只要握着酒馆的魔石，使魔乌鸦都会将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的身边。”
闻言，林奈的眸光亮了亮。
外送服务，听起来，便觉得酒馆的生意会变得更好。
黑猫先生伸了个懒腰，还想要和林奈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人身边紧闭着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是艾桑维泽。
艾桑维泽□□着上半身，灰白色的头发并没有被完全擦干，发尾还有细细的水珠顺着脊背滑落。
林奈蹭一下站起身，她并没有去看黑猫先生，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黑猫先生，您先去准备升级酒馆的事情吧，我还有些事儿——”
也不等黑猫先生回应她什么，林奈有些急匆匆地往前走了两步。
艾桑维泽没有站稳，被林奈推得后退了好几步，他幽蓝色的眸子里印出了林奈的身影，以及刚刚被他推开的门在林奈身后缓缓关上了。
“你身上，多了很多伤口。”林奈看着艾桑维泽，沉默许久后，低声道。
艾桑维泽的手臂上，肌肉匀称，线条流畅。
只是在那流畅的线条上，有四五道已经留下疤痕的伤口横贯在上方，看着有些狰狞可怖。
现在让艾桑维泽回忆，他也有些记不起这伤口是因为恶龙谷的恶龙还是因为奥诺巨人了。
只是应当不怎么疼的，因为艾桑维泽就算看着那伤口，也不怎么想得起当时的情景。
他移开视线，温和的目光落在了林奈的脸上，视线里，似是还带着些委屈的情绪。
“阿奈，你看着一点都不想念我。”艾桑维泽开口道，听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艾桑维泽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在林奈面前，总是冷静又自持，好似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什么危险一般的笃定。
可是现在，却像是一只受尽了委屈的小狗，垂着眼。
倘若艾桑维泽现在有尾巴，那么他的尾巴一定是耷拉着的。
直到林奈伸手，拉住了艾桑维泽的指尖。
“我当然很想念你。”林奈捏了捏艾桑维泽的指腹，“每一天我都会在露台上看星星，一边看星星，一边想念你。”
……
因为艾桑维泽的归来，酒馆很早就闭店，并且准备了十分丰盛的一桌饭菜。
就连从前总是和艾桑维泽不对付的精灵尤尔，也是真心实意地欢迎着艾桑维泽的归来。
吃过晚饭，林奈和艾桑维泽并肩坐在酒馆阁楼的露台上。
两人身边，还放着林奈新酿出来的花酒。
用花瓣酿酒的点子，是林奈从波波菲尔的手札中获得的灵感。
经过时间的洗礼，花瓣本身的，属于植物的苦涩已经消散不少，只剩下或是浓郁或是清淡的味道和酒水缠绕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
林奈小小地抿了一口花酒，十分惬意地靠在艾桑维泽的脑袋上，“我们只剩最后一级，就能将酒馆升到满级了。”
算起来，林奈自再诺莱奥河畔醒来到今天，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酒馆前一年只升了一级，而这半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在林奈的追赶下，总算是升了两级。
“我问过黑猫先生，酒馆升到五级的条件。”林奈的声音顿了顿，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儿。
艾桑维泽垂眼看向林奈，“条件是什么？”
“一百万金币。”林奈道，她顿了顿，悠悠接了下去，“还有一个污染源。”
“污染源？”艾桑维泽有些疑惑，虽说他们都知道，污染源是什么样子的，哪里存在，可是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将所谓的污染源带回酒馆里来。
林奈嗯了一声，她坐直了身子。
夜风微凉，将她垂着的长发吹动，林奈轻轻晃动着垂在露台边的小腿，“我想了很久，污染源该怎么去获得。”
“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翻看波波菲尔有关塞里利亚，有关魔女的手札记录。”
“通过波波菲尔先生的手札，我猜测，劳伦斯城邦中的污染源，是可以被我们获取的。”
“劳伦斯城邦中的污染源……”艾桑维泽微微蹙眉，他声音顿了顿，带着些不确定，“可是当年污染爆发后，劳伦斯城邦中的污染源已经被我毁掉了，现在，城中是没有污染源的……”
林奈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否认艾桑维泽的话，只是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等到少年的声音散去，林奈才开口道，“所以，我要去的地方，是劳伦斯城邦中的玫瑰庄园。”
劳伦斯城邦中的玫瑰庄园，便是从前污染源所在的地方。
当年，艾桑维泽摧毁污染源后，在污染源曾经存在的地方，长起了绚烂的玫瑰花。
那些玫瑰生命力极为旺盛，起初，女王殿下想要将那些玫瑰摧毁。
可是无论是刀砍还是柴刀劈，都无法伤害到那些玫瑰花丛的根茎。
他们也尝试过火烧，可是被火烧过的玫瑰花丛，非但没有焦黄枯萎，反倒开得更加旺盛，玫瑰花的颜色也更加艳丽夺目。
摧毁玫瑰花丛的事情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女王发现这些玫瑰花并没有什么危害，待在那些玫瑰花丛附近，反倒会让人精神，体质变好。
所以，那一片玫瑰花丛便留了下来。
林奈思来想去，总觉得可以被他们带走的污染源，需要从这一片玫瑰花丛入手。
艾桑维泽看着林奈的侧脸，他眼睛晶亮，像是住着星星，“好，我会去劳伦斯城邦，想办法找到污染源的。”
林奈转头看向艾桑维泽，看着艾桑维泽认真的侧脸，她扑哧笑出声来。
“艾桑维泽，我会和你一起去的。”林奈笑过后，脸上带了两分认真。
艾桑维泽微愣，“可是……”
他本想说，酒馆的经营还需要林奈，那可是一百万金币，不是一万金币，也不是十万金币。
可是，如果可以和林奈一起，对于艾桑维泽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
与林奈分开的半年，艾桑维泽几乎睡不好觉，他每天都在赶路，可是就连赶路的时候，艾桑维泽也不可控地想起林奈。
理智和感情在艾桑维泽的脑子里乱作一团。
林奈看着一旁的少年几乎愣住的表情，再也忍不住，笑得歪倒在艾桑维泽的怀里。
“现在酒馆里的酒水种类还有魔药种类已经足够了。”她靠着艾桑维泽的肩膀，温暖顺着两人相接的肌肤传到了林奈的身上，烘得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更何况，我总有一种直觉，玫瑰庄园，我得亲自去一趟。而且，麦卡也在劳伦斯城邦里，我听莫莫奈尔说，前段时间麦卡清醒了过来，虽然仍旧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可不像从前那样，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了。”林奈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想，也许见到了我，麦卡会愿意说些什么呢。”
艾桑维泽双唇颤了颤，过了许久，他才道了一声好。
又过了一会儿，艾桑维泽补充道，“我们一起去，去玫瑰庄园找污染源，去见麦卡。”
是补充，也是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