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女人隔着林楚甜的背影,轻声喊陈以城。

    林楚甜听到声音后,先扭过去头。岁月不败美人,能看出对方年轻时也是位美女,较好的容颜,金发碧眼,有钟岁月沉淀的美,一双深邃的眼睛,泛着微光。

    她又扭过头看陈以城,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术室的门,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林楚甜向前一步,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有人喊人,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沉默了一会儿,陈以城拉起她的手,转身大步向前走,与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紧绷着嘴角,双眸冷的令人发麻。

    林楚甜被他拉扯着向前,几乎一路小跑,她的眼睛一直撇向他,有点懂了他在飞机上说的“可能会遇到很多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来到休息室,陈以城爷爷正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吸氧,昨夜他定是一夜没睡,这会儿老毛病犯了。

    陈以城在病床边坐下,握住爷爷的手,小声跟他说话。

    林楚甜站在门外,跟何叔聊了聊,原来陈以城父亲的病情很严重,还有转移的迹象,医生说做完肝脏移植手术后,未来五年的存活率也是较低的。

    林楚甜听着,双眼逐渐朦胧。来之前,她完全不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状况,还以为只是一台手术,做完就没事了。

    陈以城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些……

    想想自己在飞机上那些神经的发言与举动,就惭愧,后悔。

    手术要持续十个小时左右,爷爷吸完氧后,陈以城执意让他回家休息,在林楚甜的双倍劝说下,才把他劝回了家。陈以城让林楚甜也跟着回去,她拒绝的很坚定,他便没再说什么。

    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只有女人一道孤独的身影,林楚甜远远地看了眼,回到休息室,看到陈以城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了,原想劝说点什么,没开的了口。

    要不要出去陪她坐会儿?

    她又想起陈以城说的“除了和爷爷打个招呼,什么都不要做。”

    是不是就在提醒她,不要理会这个女人?

    她在与陈以城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坐下,一脸心事,被隔壁男人一览无余。

    “想什么呢?”他问,手上按键盘的速度依旧。

    林楚甜扭头看他,眼神坚定,直言问道:“我要是说了,你保证不能生气。”

    陈以城似有领略,道:“你还是别说了。”

    林楚甜到了嘴皮子的话,被他噎了回去。

    手术要进行将近十个小时,那女人一直坐在门前,几乎没动一下。林楚甜在房间里的椅子上眯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是躺在床上的,她懵松着眼睛,看到陈以城还在对着电脑忙个不停。

    她看了眼手机,下午三点,在国内已经是清晨了,两个人的时差都没调,林楚甜还好,睡了会儿,陈以城不但没休息,还一直在忙工作。

    她从床上爬起来,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喝了一口,又给陈以城接了一杯,递到他面前,说道:“你一直在忙吗?”

    “嗯。”他接过杯子,忙的没时间抬头。

    “如果不是很紧急的事儿,就歇会儿吧。”林楚甜在旁边坐下。

    “的确不是着急的事儿。”陈以诚深吸一口气,把电脑合起来,一只手按着脖子,闭上眼,眯了有半分钟,重新振奋精神,对林楚甜说道:“饿吗?”

    林楚甜点点头,距离上次吃东西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候,蛋糕早消化完了。

    陈以城疲惫的脸上略过一个松散的笑,道:“我让何叔去买点吃的。”

    “何叔还在吗?”

    “应该吧,想吃什么?”

    林楚甜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随便吧。”

    “好。”陈以诚起身,把电脑放在桌子上,去门外找何叔,走了几个路口,楼道里都不见何叔的影子,于是给他打电话。

    何叔说自己正在停车场,刚从家里带了饭过来。

    陈以城便返回了休息室。

    路过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看到女人还在那里坐着,身体靠在墙面上,似乎睡着了。

    他站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思绪凌乱。

    这就是父亲宁愿抛弃他,也要在一起的女人?

    记忆仿佛被拉回了十几年前,8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执意要把他带走,但陈以诚父亲和爷爷都不同意,就抚养权的问题争执了一年多,那段时间,对于一个只有8岁大的孩子来讲,每天面对自己的父母像仇人般对峙,是件残忍的事。

    在离婚不到两年的一天,陈以诚的母亲遭遇车祸去世,父亲带他去见最后一面的时候,是在医院的太平间,甚至,母亲的葬礼被外婆安排在去老家举办,他都被父亲控制着没有到场。

    至今,他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在他以为这场抚养权争夺战中,父亲已经是胜利者的时候,不到三个月,他在国外认为了别的女人,女人是名作家,发表过不正确的政治言论,父亲因受限制,不便回国,为此,爷爷几番劝他离婚,他都不肯,至此就再也没有回国。

    10岁的陈以诚听着国际长途电话里,爷爷对爸爸的大口破骂,一次又一次,接下来的两年,他越来越清楚,自己不但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

    许多年过去,陈以诚都不理解,一个男人,可以抛弃自己的父亲还孩子,和一个万里以外的女人在一起,究竟有多爱?

    他对爱情与婚姻的排斥,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种下的。

    ……

    陈以城的目光落着前面女人的身上,久久的,黑色的眸子里光点稀疏破碎,怔了好一会儿,何叔左右手提着饭走来时,在他身后轻叫了声:“少爷。”才打破了楼道的幽静。

    恍惚间,他被抽离的神经回归正轨,不言苟笑的脸上,斑点着些许失色。

    “何叔,给我吧。”他走过去,接过何叔手提的保温桶。

    何叔看了眼前方的女人,略带尴尬的将视线转到陈以诚脸上,想说些什么,却与林楚甜相同,到了嘴角没有说出口。

    这件事,终究还是陈以诚自己先迈出第一步,别人怎么劝说都是徒劳。

    到了休息室,林楚甜闻着香喷喷的饭味儿,饿的肚子叫出了声,何叔会心一笑,道:“这是陈总从国内带来的厨师,都是中餐,还很热乎,快吃吧。”说着,把所有食盒的盖子打开,然后又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看看。”

    陈以诚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丝,林楚甜示意他快坐下,小心低血糖晕倒了。

    她盛了碗鸡汤,让他先喝了,恢复一□□,陈以城出奇的听话,接过后二话没说喝完了。

    林楚甜满意的笑笑,把其中一盒米饭推倒他面前,“快吃吧。”

    “你也吃,饿惨了吧?”他疲惫的脸上,努力对她挤着笑。

    林楚甜捂了捂肚子,手掌陷进去,夸张道:“饿的快没力气呼吸了。”

    “那需不需人工呼吸?”对方辩友吃了口米饭,十分淡定的问道。

    林楚甜,你还是闭嘴吧!

    她往嘴里送了一大块锅包肉,假装没听见。

    陈以城没吃多少,说出门抽根烟,走到门口的时候,往手术室看了一眼,美国女人已经不在了,何叔坐在那里,他收起烟,直径走过去。

    “何叔。”

    打了声招呼,便坐下了。

    “爷爷怎么样了?”

    何叔道:“我出门的时候,陈总还在睡着,昨晚一夜没睡,怕是得多睡会儿。”

    陈以城沉默着点了下头,说道:“你等下回去的时候,把林小姐带走,让她休息。”

    “好。”何叔应道,接着说:“那我等会送林小姐回家,然后再回来守着,你去休息室睡会儿。”

    “我不睡了。”陈以城摇摇头。

    林楚甜匆匆吃完,把饭盒什么的都整理好,装进打包袋子里,从房间走出来,一推门,刚好撞上那位美国女人,四目对视。

    很明显,对方也惊了下,女人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对着林楚甜点了点头,用流利的中文问道:“你好,你是陈先生的女朋友吗?”

    林楚甜撇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算是吧……你好,我叫林楚甜。”

    讲自己名字的时候,故意放慢了些。

    对方勾了下嘴角,将视线移到不远处的陈以城身上,看他坐在那里,原地踌躇。

    林楚甜看出猫腻,试着问道:“要不要过去?”

    对方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跟你一块儿过去。“说着,林楚甜关上了门,迈步朝陈以城走过去。

    美国女人跟在后面,走得有些慢,和林楚甜逐渐拉开距离,林楚甜扭了扭头,将脚步放慢,等她赶上来。

    最后,二人一同走到手术室门口。

    陈以诚方才闭目养神,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过来,直到林楚甜小声的与何叔打招呼,他才察觉到有人来了。

    猛地一睁眼,看到林楚甜囫囵着一双大眼睛,正盯着他的脸,后面的女人不自然的看了他一下,瞬间撇开眼睛。

    “你醒了?”林楚甜问道。

    “没睡。”他答。

    “不然你还是去睡会儿吧,我们在这儿盯着。”

    这个“们”字,很明显在强调站在她身后的人。

    陈以城脸色一沉,面目严峻,站起身,微微俯看林楚甜,用极其质问的语气说道:“你又不是家属,在这儿盯着有什么用?”

    ……

    一瞬间,林楚甜只觉身上像被寒气袭击了般,刺骨的冷。

    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鼻息,她觉得眼眶再撑一会儿,泪水就要流下来了。

    若说好心没好报,倒也不是这样的难受。

    没什么好辩解的,他说的对!

    沉默着,林楚甜与他对视了几秒钟,生硬的垂下睫,转身朝休息室走去。

    陈以诚泄了口气,面部扭曲,咬了咬下唇,扔下一句话:“何叔,送她回去。”然后大步流星跟上林楚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朝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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