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

    几乎是如风一般,栾见殊“砰”一下拍开禁锢着自己的手臂,围着车头走了一圈,打开车门,行云流水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何知渺垂睫浅浅笑了下,唇角扬起的弧度有几分奸计得逞的坏。

    他脱下绿色衬衣,进入车内的同时随手将外套往后座一扔,密闭狭窄的空间瞬间充斥男人的健壮气息。

    栾见殊系安全带的顷刻往左边瞥了一眼,待到何知渺扔完外套转回身前一秒,她急速扭过头,若无其事地扣上,抬头对着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天空飞速眨眼。

    何知渺并不知晓此时旁边人正在做着的诸多小动作,他踩下油门,启动车辆向来时的路反方向走。

    “去哪?”

    “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栾见殊似乎迫于确认接下来的目的地。

    何知渺朝她歪头,饱含深意地解释了一句:“放心,你不松口之前,我不会做什么的。”

    栾见殊浅淡地咬了下唇,小嘴嘟囔道:“流氓。”

    闻言,何知渺却是不干了,他对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这顶帽子强烈表达了不满:“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我们的关系。”

    栾见殊搭在腿上的手忽的被他温热手掌牵起,紧接,她就见何知渺包裹着自己的手,拿到他嘴边轻轻亲了下。

    那是一道很柔和珍惜的手背吻。

    但即使是这样,栾见殊神经依旧被短暂地麻痹了下,恍若血液一股脑地朝心口和大脑涌入,皮肤上残留的余温像喷发的火山,留下片片滚烫岩浆。

    这次何知渺并没过多痴缠,他握着她的手缓缓松了力,骨节分明的五指重新搭在墨黑的方向盘上,慢慢舞动。

    真是好一副色/情的画面。

    栾见殊在凝视的间隙中一边想一边听他温柔道。

    “我珍惜你,以后,什么事情都会征求你的意见。别担心。”

    长久以来汇聚的雪山在某个时刻早已消融了一角,当下更是被敲碎,被何知渺真挚的只言片语轻轻抚慰。

    栾见殊心窝像团了一簇又添了把干柴的焰火,她背对着他,勾起一个浅到似乎没有肌肉颤动的笑,只点了下头。

    –

    何知渺带她去的是一家私人香水调制工作室,两层建筑外观呈纯净的乳白,寂静的小院满是鸟语花香,木质秋千被风吹得轻微摆动。

    从入口再往前走一点,还有一张白色长桌,精致烛托撑着白色长烛顺着桌沿摆了两行,看起来像一场聚会刚刚收尾。

    这家工作室的老板大概是法国人,见到人后,何知渺用法语与他寒暄着。

    栾见殊只能听懂几个最基本的社交用词,其余时间,均是站在何知渺身边看他游刃有余地输出。

    待到那老板将目光转向她时,栾见殊微微一笑,不忘基本礼节。

    他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何知渺,同时问了句话,栾见殊听不懂,便也跟着扭过头。

    何知渺倒是听到那问句后扯出一个笑,又抬起眸子望了栾见殊一眼。

    随后,笑着回答。

    栾见殊与那老板视线相对,片刻后,她总觉得他笑着点头时的眼神意味深长。

    类似带着对一双新人终成眷属时的热切祝福。

    进入室内后,走过一条挂满艺术画的长廊,到达调香专用的贵宾服务室。

    身后,各种香料被统一分类,整齐地摆放在透明玻璃罩中的货架上。

    栾见殊靠近去看瓶瓶罐罐上外贴的标签,全是法语。

    她靠认识有限的法语单词,勉强能猜出目之所及处有一瓶写着薰衣草,还有两瓶分别是柑橘与佛手柑。

    “这么好奇?”

    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是距离上次来这种地方的时间有些久了。”栾见殊在何知渺对面坐下,看杯中尽情散漫飞舞的玫瑰花瓣,右手撑起托着粉嫩脸颊,语气闲淡,“况且我对香水也没那么感兴趣。”

    “所以今天才要带你过来。”何知渺将倒了大半的水杯推到她面前。

    “过来做什么?”栾见殊指尖敲着坚硬桌面,细碎声响在空旷的环境中被无限扩大,“别和我说,你接下来要调的香水,和我有关。”

    “显然就是你说的这样。”何知渺在栾见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说,“我想调一瓶你的专属香水,送给你。”

    “没有这个必要。”栾见殊身体后仰,右手撑在左臂上,五指并拢微微摇了一下,拒绝的意味有些明显,“就算放在我家里,也只会让它落灰。”

    她话说得直,但是是实话。

    除了习惯用的那几瓶,其他入得了她鼻子的香水简直屈指可数。

    何知渺抿了口花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结流入胸腔,他看着栾见殊,眼角悄无声息染上一层朦胧可怜的水汽。

    “我送你的东西,你就这么不喜欢?”

    他询问的每个字语调都在往下落。

    栾见殊瞬间无语凝噎。

    确实,有时她对何知渺挺没办法的。

    他拙劣的演技勾引她或者让她心软的意图十分明显。

    换作丁遥,一张可爱呆萌的娃娃脸冲向她,栾见殊可能会忍不住伸手捏捏那饱满的肉,工作时间再板正脸,严肃认真地叮嘱她。

    换作荆阑……

    算了,不用栾见殊出手,荆阑也能当机立断地给自己来上猛烈的一巴掌。

    世界里经过多少路人,栾见殊也想不出除何知渺之外,谁会轻而易举左右她的心软程度。

    眼下,栾见殊对上他眼睛,心里情不自禁地想正经否认。

    但下一秒,何知渺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到她身旁,杯中的茶似乎变成了美酒,在他修长手指的摇晃下尽情散发迷人幽香。

    栾见殊还没亲眼瞧完他坐到陈旧木头桌上的全过程,下巴就被他幽深的指尖点起。

    混合着不光亮的气息,她甚至觉得,接下来他会长出尖利的长甲,一点点划过她滚动的食管。

    最后咬住她,以流动鲜血滋养心脏。

    何知渺很爱栾见殊的眼睛,被这么一双清亮又满是不甘的倔强神色看着,全身神经恍若被打了一支强效催动剂,诱惑他俯身,欲贴上她冰凉的唇瓣。

    但栾见殊躲开了。

    “这个也不想要。”何知渺睁开眼,盯着她,如是道。

    “不想。”栾见殊和他隔开一点,表情和身体说明着一切。

    她原本想另起个话题转移这颇为尴尬的氛围,但下巴复而被扭了过来,何知渺皱着眉,从他闪烁的眼眸里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问题格外在意。

    “是我吻技不好吗?”

    栾见殊:“……”

    “不是”两个字没说出口,便闻工作室人员走动的声音由远靠近,栾见殊摆脱他的铁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站了起来。

    专业素养极高的女调香师在语言方面也熟通多种,简单介绍完工作室后,她笑着询问栾见殊喜欢哪几种香水原料。

    “嗯……”栾见殊嗅着橱窗内散发出的淡香,开口道,“花香吧,我喜欢优雅浓郁的香味。”

    何知渺在她身后坐着,没说话,只是抬眸瞄了眼她背影,垂下眼帘。

    “玫瑰香,怎么样?”调香师浅浅一笑,“红玫瑰的花语,我猜不用说您也知道。”

    她转身拿出标着红玫瑰的小罐,一打开尘封的盖子,炽热似火的香味扑鼻而来,“恰好符合何先生对您的浓烈爱意,看来二位真是心有灵犀。”

    听完,栾见殊抿了下唇,慢慢回过头,见何知渺正含情脉脉地望向她,墨黑眸子笑起来,简直能随机迷倒一个花痴小女生。

    可栾见殊并不是恋爱脑。

    她转过身,对调香师礼貌道:“我还想再调一瓶,费用我可以另外支付。”

    调香师脸上并没过多显露出惊讶表情,但栾见殊依旧眼尖地看到她与何知渺对视一眼,眼中似乎有些疑惑与亟待确认。

    “当然可以。”调香师朝她勾笑,并抬起手臂作出个请的手势,“您想再调什么香味的呢?”

    这次栾见殊没有犹豫,下巴微扬,点了点被搁置在高处的小罐。

    然后趁调香师拿下的时候,她走向迄今为止没有多言的何知渺,双手罕见地分开轻搭在他挺立的肩膀上,徐徐俯身,呼出的气息几乎尽数渡进他耳朵里。

    “你说。”栾见殊揉了下他湿热的耳垂,问,“再来一瓶向日葵气味的香水怎么样?”

    何知渺神色微顿,一时间,她与他亲密接触的掌心恍若灌注了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而后伴随着状若寻常的问句将每个字、每声语调沾染上她的当下情绪。

    栾见殊在试探。

    同时也在给他机会。

    坦白的机会。

    “都可以。”何知渺抬手轻柔地拂了下她细腻手背,道,“你喜欢就好。”

    片刻恍若一秒后,栾见殊站直了身体,毫不留情地松开手,对调香师说:“好,就要那瓶。”

    回到车里,逼仄空间内的氛围是令人窒息的。

    栾见殊把精美包装袋捏在手里,不需刻意去闻,那丝丝缕缕的香气就要把人迷晕。

    何知渺预备启动车辆,然眼睛一瞥,便看见栾见殊正坐在副驾上出神。

    “安全带系好。”打算先让她可以腾出手整理,何知渺朝那两瓶香水伸出手,拎住一角轻轻向上一提。

    却没有提动——

    栾见殊向下使着力。

    她眼睛直勾勾的,像只淋了雨的小花猫,对何知渺大胆说:“你帮我系。”

    何知渺深呼一口气,依她所言,倾身逼近,绕过她的身体将安全带拉过,而就在他将要扣上时,栾见殊白皙的手指堵住了那不大不小的锁眼。

    何知渺抬头,发现栾见殊的脸蛋已经向他非常靠近了。

    他眯了下眼,不知她想做什么,就那么单纯地同她对视着。

    在前面路灯发出的微弱莹光下。

    “知渺。”

    栾见殊第一次如此这么亲昵地唤他名字,何知渺大脑神经抽了下,紧接就听她对自己命令道。

    “把眼睛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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